「陛下緊急召見所為何事?」
  隔着茶几坐的,是卡爾醫生。女王捏着指尖欲言又止好會,還是只能提起茶壺要給他斟茶。
  「已第三杯了,」卡爾醫生提手制止:「我還有症要看的。」察看女王掙扎的臉好會,給她最後一個機會:「是有關維克的?妳受傷了?」
  醫歷無數,兩個年輕人玩的過了火而受傷也不是少見的事。
  「不、不!」她卻連連擺手:「我身子很好,只是……」不得不坦白,嗓子便越縮越小:「……我想改憲……」
  「什麼意思?」
  「規定親王必須來自男爵或以上階級的憲法……」她眼也不敢抬。
  卡爾醫生打量她怯生生的模樣好會,嘆一口氣脫下眼鏡揩擦:「看妳,比老鼠碰見貓還怕,是知道我想說什麼了吧?」
  「他人格不值得信任當親王更遑論為他改憲這般牽連重大的事。」她耷拉着腦袋小聲飛快的把話吐出。
  「知道便好了。」他語氣低沉,她連忙補充:「但我沒人選了!」




  「柯連王子呢?」
  「告吹了……」
  小心翼翼看着醫生低頭沉吟,不知他是否準備破口大罵,她手心濕得能擰出水來。
  「你倆……」他一開口嚇得女王肩膀縮起,但語調卻維持着平穩:「你倆作的好事我無法認同,但既然已如斯田地,我想,對國家而言,有親王總比沒親王好。」
  他……支持我……?女王不可置信,終於敢抬頭。
  「但女王既為女人,為男人而橫行霸道以至下令改憲,實在是有失大方矜持。」他揉揉眉心,沉思須臾:「他想當親王嗎?」
  「我……沒問過他……我甚至不敢問他對我作為女人的想法。」女王沮喪得把私人煩惱都抖出來了。
  看着他倆長大,維克對卡露蓮的意思,卡爾醫生沒十成肯定也有九成九。
  維克受制於階級,那她呢?
  「恕我冒昧,女王的意思是……」卡爾醫生淡淡道:「陛下夠膽在夜半跟他苟且,在五年前夠膽以金釵之齡宣誓管治國家,現在夠膽犠牲皇家命脈把親王之位懸空,卻不敢正正經經的跟一個男人談感情?」




  女王紅了臉半晌:「要……要是他拒絕……」
  要是到最後,他想要的不過是肉體?
  「難堪嗎?比得上他留在妳身上的印記?」
  一矢中的,女王語塞結舌。
  「有些話,未得女王允許他是不能說的。」卡爾醫生難得的露出鼓勵的微笑。「自己搞出來的亂攤子,得自己收拾。」
 
  從A國回來後,女王一整個早上就跟卡爾醫生躲在會客室內不知討論什麼,積克作為代理統領,只見過聖上一面就只能守在房門外,都個多小時了。
  無論多機密的會議,女王也會帶着維克大哥在身邊的。積克暗自沮喪:以後要怎麼接他班……
  面對窗外一片蔚藍的天,他不禁精神散渙。
  這嚴格來說是保安漏洞吧?要是女王要他留守門外,態度強硬的他會說什麼呢?




  「『恕我不敢苟同,陛下,一切以陛下的安危——』」他沉聲練習時,背後的門突然打開來。
  女王挑起一道眉疑惑的看他,他臉就紅得跟蕃茄沒兩樣,連忙直視前方挺了挺胸膛。沒關心他到底在搞什麼,女王開步帶他走向城堡大門方向。
  走着走着,又遲疑的減慢了腳步。
  要是被帕森先生聽到我要跟加特說的話——
  「帕森先生,我想你到書房候命。」她臉上微熱回頭道。
  積克臉上漸露絲絲受創神色,女王才暗感奇怪,他卻竟提氣開口:「恕我不敢苟同,陛下,一切……您的安…………」
  她一個厲眼,他就嚇得轉身遵命去了。
  要跟他說了,要問他願不願意當我的親王,心裏面一直埋藏着的終能挖出來……腳步輕快起來,女王小奔着到達城牆。
  跑得氣來氣喘,卻發現守在城門口的,只是個初入伍的小伙子,連聖顏也未認得。
  驀地想起早上空蕩蕩的床鋪,她心裏似被掏空了。
  「請問加特先生在哪?」她失措打量空無一人的四野。狐疑打量她一眼,他不理不睬道:「東城。」
  女王不可置信的呆住了。
  統領府邸正在東城與菲曼城交界。
  我下旨罰他守城牆,他索性給我撒野回家!?一股怒氣在心底蘊釀,女王頭皮也發麻,一言不吭往回走。
 




  「帕森先生,請你準備一下,我要外出。」女王打開衣櫥門,雖然語氣如一貫的有禮,但當中怒氣又難以掩飾的明顯,積克連忙行禮提聲應到:「是!」走到房門口才記起回頭問:「請問陛下,我們要到哪?」
  「東城。」她簡短道,拿出了騎馬服。積克大驚:「東城?!在這個時間?!」看看天色:「這時候出發,最早也得傍晚到達,回程就更……」
  「我知道。」
  「那……那陛下到城中……」他疑惑至極。
  我是他女王,至少也該得到一個失職的解釋。
  「統領府總有足夠客房招呼你和我。」她聲線稍硬,將衣服用力放床上。他恍然大悟,隨即卻又慌張遲疑:「我想,陛下未必能在統領府中找到統領……」不解地回頭看着支支吾吾的積克,女王猜度他未敢說出口的話。
  統領不在統領府還能在哪?外出了也總得回府休息,除非他連覺也不回去睡——
  腦中出現一頭烏黑秀髮、皮膚蜜棕的達比莎,還有她嫵媚動人的笑容。
  胸口突然灼熱,喉間也彷彿被什麼哽住了,她控制住聲線,謹慎道:「他……在那位女士的家……」
  「『家』?」積克苦笑:「陛下,請聽我一言,您不應踏足那種地方。」
  她呆一呆:哪種地方……
  慢慢地,記憶中的細節漸變清晰:庸俗的香水味充斥着床鋪、暴露在襟口的半團豐腴、調情的笑容親密如愛人——
  她心房冷了半截:「那個地方不是她的家……而是……妓院?」他怯怕之中慢慢頷首。
  「你猜他不在統領府,是因為他經常在妓院過夜?」每隻字擦過唇邊也是刺痛。
  不敢欺君卻又怕為加特惹禍,積克掙扎好會才輕點一下頭。她垂了眼,冷瞟着床上的騎馬服。




  「陛下可以先到統領府休息着,讓我去通知加特大人回府。」積克見她木然沉默,提議道。
  打草驚蛇給他時間編借口?
  「不用擔心,那個地方,我到過。」她不知是對他還是自己說,收拾心情抬起眼:「但看來我不適合用這身份到訪了。」
  「倉庫裏有幾套小尺碼的後備制服,該合您身。」積克沒有追問她到妓院的細節,繼續獻計:「護衛的話,有要事找統領大人並沒什麼大不了。」
  女王想了想:「拜託你了。」
  積克抱着後備制服趕回女王臥室時不得不暗吃一驚。
  女王一頭亮麗的金髮竟變成炭般烏黑,盤成髻式在後腦,更巧妙地留下小段髮尾蓋過頸端以喬裝短髮。他沒有過問她是何時學會易容,只是上前交她制服。
  「謝謝你,帕森先生。請你牽來兩匹馬,在城門內等我。」
  積克離去後,女王用束胸布將胸前的起伏紥平了,穿上制服戴穩帽子才離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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