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芷視角)
我們的關係就這樣維持了一年半,感情非常穩定。雖然間中少不免有點爭吵,不過通常很容易取得共識。否則,就是我們其中一人負責哄另一個。很多時候看着對方那真摯的笑容,短暫的怒氣便會被拋緒腦後。在我們二人來說,因為我的存在,更加沒有冷淡期甚麼的。畢竟我腦中的詞彙量很充足,和阿顥之間很少有冷場的出現。我通常負責說話,他通常負責聽話和搭話,這一切都是很順其自然地發生。彼此都很習慣這種舒服的相處模式,不會感到尷尬。

只是,自交往以來,第一次危機出現了,責任還全在我方。

事情是這樣的。本來阿顥在三天前約了我今天外出逛街,然而昨晚我的好朋友阿悠和阿霖突然提議外出。

「阿霖、阿芷~聽日出唔出街吖~」阿悠興致勃勃地提出這個建議。她們是我在和阿顥交往之後認識的,由於當時我終於順利融入學校圈子的緣故,我久違地認識了新的朋友。但同時,我的朋友仍然不算多,她們算是最能接受我,而且是最熟絡的兩個。

「梗係出啦!」說時遲那時快,阿霖已經答應了。



「咁阿芷妳呢?」問這道問題的是阿霖。

「妳唔會又要陪男朋友㗎可?」阿悠搭上嘴,「如果係嘅話我地會好傷心㗎~」

我只能呆呆地坐在書桌前,面對一個「救女朋友先定救阿媽先」的變奏版。這些鬼問題,女生問得多了,也許有一天,就成為了迥力鏢,而正正就是我正在面對的世紀難題。

按理來說,是阿顥先約我的。然而,按情來說,我不想讓我寥寥可數的好友失望。


唉呀!好煩呀!我每當心煩的時候,就會到廚房,拿起龐大的豬肉刀,把那死去已久的豬當仇人般,鞭屍發洩,而當父母突然聽見廚房傳來鉆板聲的時候,便會心領神會,前來廚房開解我。



昨晚在家的是父親。不得不提,自從阿顥打動了他們之後,他們在平日晚上會輪流在家,而假日則會一同提早下班。

「阿女,又煩緊咩吖?」父親的身體靠在廚房門旁,用溫和的語調問我。

「阿爸,如果係您,您會揀男朋友定姊妹?」我用一個萬般糾結的眼神看着他,表現得無助。

「我啊......會按照自己個心做決定。」父親回答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喂阿爸啊,認真啲啦~」我無奈地看他,不禁埋怨他那廢話般的回應。



「呢啲嘢係妳自己衡量㗎嘛,我又唔係妳肚入面條蟲,點幫妳揸主意呢?」父親笑着為他的答案解畫,但他似乎也說得對,雖然依舊是廢話。

「好啦乖啦,唔好虐待舊豬肉啦,我煮嘢俾妳食啦。」父親用他的手摸了摸我的頭,連忙安慰着我,而我一知道能夠享受父親的廚藝,便樂滋滋地放下了鉆板上的豬肉,然後滿心期待地走回房。

之後,我經過五分鐘艱難的思考之後,作出了我的決定。

應該,阿顥是比較容易哄的一個吧。我就唔信,佢會忍心嬲我!

我如釋重負地吃着父親剛煮好的麪(好好味~),然後傳訊息通知阿顥,順便先來了千字道歉(其實是一連串語音信息)。只是,罕有地,阿顥只「藍剔」了我,沒有回答。


平常的他不論如何,都一定會回覆我的訊息......我開始有點擔憂,不過既然我就只有兩三個「姊妹」,我亦萬萬不能冷落她們。畢竟,雖然我重色,但人始終也要重友嘛。我懷着不知哪來的自信,認為自己一定應付得了阿顥那邊,便安心地上床睡去了。

那一晚,我發了個惡夢,我的男朋友臉上掛着陰森的微笑,手上拿着一把豬肉刀,把我當成了一塊大豬肉般追殺。




於是昨晚經過一整夜「質量良好」的睡眠,並在尖叫聲中迎來清晨之後,今天就陪阿悠和阿霖逛了一整天。她們沒有為我的多話而感到煩厭,因為她們說了同樣多的話。果然,當幾個志趣相近的女孩子聚在一起時,總可以找到無數個話題,「雞啄唔斷」地談着話,不會感到疲累。

能夠認識到像她們一樣的朋友,真的太好了。

但今天還有不少不對勁的地方。例如,平日在IG po story的時候,阿顥一定不會忘記點讚或者回覆。不過,當我把今天跟阿悠和阿霖所拍的合照放上IG的時候,他竟然沒有任何表示。而且,這是自交往以來他第一天沒有向我傳任何一條訊息。

我心中恐懼的情緒愈演愈烈,因為他真的十分不對勁。我想起了他身邊最親近的朋友,馬上打了一通電話給他的死黨之一阿清打探究竟。

「妳都真係唔知,條友尋晚無啦啦話要約我地班『兄弟』出街陪佢掟鏢,跟住佢今朝一蒲頭嗰陣,塊面仲黑過燒烤炭呀陰公。佢掟鏢嗰陣仲差啲想掟爛嗰支鏢添!打保齡嗰時又係,差啲想當啲樽係人咁掟。佢個氣場真係有少少嚇親我地。然之後我地搵咗個地方打機啦,平時實力普普通通,腦入面得讀書同女嘅嗰個學霸,竟然一嚟就殺咗十個敵人。一句講哂,佢真係好痴線好反常。」阿清愈說下去,我心底的寒意便愈強。

「佢佢佢冇嘢下話?」我一邊抖着手,一邊用顫抖的語氣繼續問下去。

「男人呢家嘢只會煩兩樣嘢,唔係錢銀就係女人啦。妳都知我想講咩嘅。」阿清不慌不忙地指出問題所在,但這樣的不慌不忙,才最令人恐懼。

「妳應該要諗定點樣氹番佢啦~今日真係難為我地班『兄弟』先令到佢冷靜番。」他以平靜的語氣接着說。



「今日真係唔該哂你地啦!」我連忙答謝男生們的幫助。要不是他們,我應該神仙難保。

「得啦,話哂『兄弟』嚟㗎嘛。」然後,我們循例說了句「再見」,便掛了電話。

唉死啦死啦,放完佢飛機搞到人地好嬲添,今次真心大鑊啦。

我額上的冷汗仍在流淌,我急忙放下手機,焦急地轉向有戀愛經驗的父母求救。他們還真的認真想了一連串的應對方式,例如是「煮餐飯俾佢食」、「攬住佢」、「扮死狗」、「錫佢一啖」等等等等,不能盡錄。只見他們愈談愈起勁,甚至開始回憶起他們的青春往事。我看見他們幸福的樣子,卻不能理解他們年輕時的世界。我不打算打擾他們,便默默地溜回房間。這晚我來回踱步,思前想後,抓爆了頭。最終決定,做齊上述四項。

希望他會原諒我。我想他會的。希望他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