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有一次,「小城小事」的沈小城因為關注弱勢社群的住屋問題,這次剛好訪問到岑蝸牛的單位。他們約了時間,就去訪問了。
 
沈小城問:「你可以和我說一下你的狀況嗎?岑先生?」岑蝸牛說:「我叫岑強呀!」沈小城說:「岑強先生。」岑蝸牛說:「我是岑強呀!」沈小城說:「抱歉,我並不認識你,你可以再介紹多點自己嗎?」岑蝸牛說:「我是岑蝸牛呀!」沈小城恍然大悟,露出甜美的笑容說:「哦!是岑先生呀,想當年你的賽跑很厲害呀!你沒繼續賽跑嗎?」
 
岑蝸牛說:「我有參加過多一次傷殘國際青年賽和傷殘冬特會(冬天阿里斯特來運動會),不過都輸了。後來我和家人都決定不再參賽了,因為屁股負荷不了。之後這六年來,我都一直呆在家中呀!每天都是吃飽就睡,睡飽就吃,偶然看看電視吧!都沒有工作請我,這麼多年來都只見過一次工。唯有拿殘疾補助金吧!」沈小城皺眉說:「是這樣呀!那希望這次的報導可以宣傳到你的事跡吧!」
 
沈小城看到牆上有一個大破洞,幾乎整塊牆都不見了,問道:「牆上是甚麼呀!為甚麼有個這麼大的洞?」岑蝸牛說:「這個故事說來話長。」沈小城說:「慢慢說吧!」
 
岑蝸牛說:「本身我們一家五口住在這個二百呎的單位,但大哥和二哥結婚後都各自都生了五個和三個子女,所以很快就排到公屋了。我既然合乎資格,拿著傷殘證排單人公屋,如果排多一間公屋的話那就可以住得舒服點。結果排到很偏遠的地區。當時我就向政府申請,說道會不會有可能派向現在的同一個屋苑,甚至在這個單位的旁邊。他們當然說沒有和不能,於是我一邊住新單位,一邊天天投訴。我投訴了三年,剛好舊單位的旁邊的道友死了。謝天謝地,他終於死了。這臭傢伙,他可是每天都吸毒,每天五次,每四小時一次,還拿一些錫紙包著毒品和水銀一起燒,生怕自己不會死似的。看他都是五十多歲吧!幸好是在街上死不是在單位死不然變兇宅我可不想要,一會見鬼就麻煩了。政府見我投訴得多,開恩讓我搬回這裡。不過這裡的牆身很髒,又有很多三手毒品。我老爸又不想花錢叫人來重新上油,於是就自己買了幾罐劣質油漆自己抹,結果臭得不行不行。你嗅嗅!是不是很刺鼻呀?」
 




沈小城進去房裡面嗅嗅,說道:「是很刺鼻呀!」岑蝸牛繼續說:「既然我有兩個單位了,打通不就行了?我們問過師傅,他們都說這塊牆穿了也不會危及大廈的。所以我老爸又自己買了一支大鎚子回來敲牆。都不知多麼辛苦,他早上要上班做保安,回來晚上又打牆,足足弄了七晚才打爛,深夜還要弄呢!」
 
沈小城說:「嗯!但牆壁的邊緣也很不規則。你老爸深夜打牆的時候不怕吵到鄰居嗎?」岑蝸牛說:「是吵到呀!但我是殘疾人士呀!我有權利呀!殘疾人士是大哂呀!」沈小城反白眼說:「是這樣嗎?」
 
事件播出後,岑蝸牛以為大家都關心他的狀況,怎料其他人都只是關注他僭建的狀況。大家都在說:「哦!原來殘廢就可以為所欲為的!那我深夜打鼓也可以吧?」「你不是殘廢,怎麼可以呀?我就不同,我天生沒有半隻手指尾。我也可以打穿牆吧!」「我天生耳朵缺了一角,也是殘廢吧!那我也可以深夜大聲唱歌了!」「當然可以!」「我雖然沒有殘廢,但我腦殘,能不能深夜打鼓呀!」「如果腦殘當然可以,如果有『精神證』更好呢!」「對呀!」大家都在網上熱議,投訴他,表達自己的不滿。
 
政府為了平息民憤,要求岑家三口先去運動員宿舍住,然後資助了一點裝修費,也有一些熱心的裝修師傅樂意幫助他們。用一個月時間,把兩個單位還原,把舊的油漆剷除,重新塗抹新的。之後才讓他們搬回去。打穿牆的原意就是岑母可以直接去旁邊的單位照顧兒子,現在就沒有這種便利了。岑母可是要行多六步路才能到旁邊的單位,原本兩步就行,好不痛苦!
 
岑母一生的夢想就是希望自己能擺脫這個垃圾兒子,並住大屋,所以,她每天都在照顧岑蝸牛。她很希望只要繼續照顧這個兒子,有一天他能自己長出手腳,讀個物理學博士回來,然後成為太空人。她還希望可以轉公屋。最近政府新建了一些比較大的公屋,有接近四百呎。她立即就報,希望自己可以轉屋。那有一間四百呎的公屋總比兩間二百呎的公屋好吧!當然如果兒子是正常人,要私人空間當然不行,可惜不是。但要排到一間新公屋何其難呢?炒賣城有二千萬人,正在排公屋的都有一千四百萬人。如果本身已經有舊單位的住戶,又怎會有新單位呢?當然給沒有的先吧!
 




岑家排了幾年,岑母的夢想某程度上完夢了,岑父因為肺癌去世,當然他本身是煙民。岑母也過度傷心死了,那她結果也擺脫了兒子,上了天堂。理論上天堂的房子總比炒賣城的大吧!
 
不過政府又有另外一些政策,原來父母死後要收回原本的公屋,那岑蝸牛就只有他自己的道友單位。但政府認為他一個人不應該住這麼大的地方,所以要把他分配到新建的另一款單人公屋單位,那些單位只有一百呎,剛好能在一張床,伸直腳。這已經很好了!比起舊城區一個單位劏十間房,有些人要站著睡。單人公屋更好吧!本身道友的單位就留給另一個四人家庭吧!
 
岑蝸牛結果就被調到更遍遠的單人公屋,物品和傢私大部分都被丟掉了,不丟掉的留下,也會被政府的清屋人員丟棄,又或者被新屋主丟掉。結果他發現,其實大部分東西都是不重要的,只有小時候的相簿和獎杯是最值得留下來的回憶。
 
現在住在狹小的一百呎空間,對於岑蝸牛來說可能是好事,因為他很方便,很多東西都可以伸舌頭就可以拿到,甚至可以全裸在家就算。幸好有社工來送三餐,但洗澡是很麻煩,要刻意安排鐘點工人來每天為他洗澡。因為他沒有工作能力,父母只留下幾萬元給他。現在,他正式是「蝸居蝸牛人」。
 
岑蝸牛心想:「其實我為甚麼要生存呢?其實想當年如果那傻婆把我墮胎不就更好嗎?」他看著一呎方的窗外,望向外面,也只是看到兩米開外有另一橦大廈的外牆,連天空也看不到。岑蝸牛每天就是這樣感慨人生的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