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環顧四周無人,壓低聲線跟柏希說:「我同你講,我懷疑王樂兒一直想避開佢叔叔……」 

…… 

柏希語重心長地說:「如果真係好似你所推斷嘅咁,佢而家最需要係有人救佢返嚟……」 

「而嗰個人就係你……」說到最後他指著我的心。 

「我希望只係我諗多咗喇。」我可以幫到她嗎? 



…… 

「家朗我同你講,如果你真係認真嘅話,最好你就關心下佢。」 

************ 

此刻的我,向著禮堂方向狂奔,身邊的事物開始變得模糊,而我意志卻越來越堅定,我的目標只有一個,無論你願意或不願意也好,我也不會管太多,只要能夠將你拯救出來就可以。 

跑到禮堂大門前,卻發現原來大門半掩半開,我即閃身鑽進裡面,一瞧當下四周無人,但正值黃昏日落前夕,餘暉照射不到的地方,顯得略為陰沉昏暗,只是鑲在禮堂講台橫樑上「擇善固執」的四字校訓仍然清晰可見,時刻散發著莊嚴肅穆的感覺。 

我放輕腳步穿過禮堂,靜靜地推開前往後台的木門,在沒有照燈之下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我只好每行一步均試探清楚沒碰到雜物才踏實,心裡暗忖:「王樂兒你個傻妹匿咗喺邊啊?」 



突然,前方不遠處發出一下「喀嘞」的開門聲,所幸的是,門聲附近有一道天窗,陽光剛好照射到這個後台的盡頭原來有另一道木門,我閉着呼吸,靜悄悄地走靠那木門,卻發現這門只是虛掩,還剩一條小縫我便從這一道罅隙窺探這間密室的神秘面貌。 

可是,眼前這個環境我再熟悉不過,正是平日排球隊存放身練習物資的儲物室,這個狹小空間只有幾架手推車載著排球,旁邊放著一些訓練用品,靠牆的是一排幾乎能夠碰到天花板的單門式鐵製更衣櫃,但我卻從來沒有為意到原來我們這間儲物室,竟然與禮堂後台只是一門之隔。 

忽然房裡傳來一把嬌柔的女生聲音,我即時不敢再輕舉妄動,順著聲線來源轉動眼球,靠著儲物室天窗的的暗淡陽光,依稀看到王樂兒躲在儲物室的角落,抱膝坐在地下,雙手捧著一個排球,神情甚是失落,似乎也沒留意到我的存在。 

「我好唔開心吖。自從班主任唔俾我哋坐埋一齊之後,你好似少咗搵我好多。」原來王樂兒是在對著她手中的排球自言自語地傾訴。 

…… 



「你最近係咪鐘意咗隔離嗰個女仔喇,我見到你又會喺佢張枱度畫畫, 

其實你係咪對每個女仔都係咁㗎, 

但係我想話你知道我哋座城堡仲係度吖,每一日我都會幫佢補返啲顏色, 

我呢有好多嘢想同你講,但係我又好怕俾你知道咗之後,你會睇唔起我。」 

…… 

她說的是應該就是那個衝過來找他的隔離班男生吧,從她的語調可以聽得出,她應該對那個男生有意思,可是人家意會不到。 

我背靠在門旁的牆壁,只隔著這扇木門繼續聽著她在訴苦,又使盡力氣壓低自己的呼吸聲,免得她發現我的存在。 

但覺她這清脆可愛的聲線卻盡說一些傷感的事情,份外使人動容。 



…… 

「我呢,尋日俾訓導主任發現我一直匿喺學校入面, 

叔叔佢知道咗...佢尋晚仲對我發咗好大脾氣... 

襯我媽唔係度……返到屋企之後又逼我幫佢...... 

仲講咗好多好難聽嘅說話, 

話咩...我都有反應...係咪其實都想要...... 

我覺得自己好羞恥,好污糟, 



就算我漱咗好多次口,嗰浸好難聞嘅味好似都仲係度。」 

…… 

她說到這時,聲線逐漸哽咽,我不由自主地向門縫一瞧,只見她身體在不住地抽搐。 

然後,我才發現自己好像有塊千斤大石壓在胸口,沉重的感覺幾乎令人窒息。 

…… 

「我知道我唔應該再煩你, 

但係我真係忍唔住好想搵你傾偈,係得返你先會聽我係度呻㗎咋。 

你話我係咪好蠢啊,我都唔知仲可以同邊個講... 



我真係唔知可以點做...... 

係唔係我做錯咗啲咩先會搞成咁…… 

如果,呢個世界上有一種藥食完之後,就會即刻冇咗心跳… 我可唔可以都要一粒,反正都冇人要我......」 

…… 

王樂兒說到這裡就沒有繼續下去,只是雙手緊緊地抱住排球,低頭栽倒在雙腿膝蓋上,剩下的只有抽搐哭泣的聲音,哭得身體一直在抖震。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這個排球是她的傾訴對象, 這個排球應該便是那個男生的替代品吧? 

原來她並不是躲在禮堂後台,而是躲在排球隊的儲物室,因為這個排球成為了她的依靠。 



原來她每晚不願意回家,就算排球隊訓練結束後仍然自願加操,是因為想盡量避開那個禽獸不如的大叔。 

原來昨天我跟柏希所說的,是真的。 

我不明白上天為甚麼可以這樣殘酷,竟然忍心讓一個這樣可愛的女生,承受如此殘忍的經歷,為甚麼我可以享受家庭美滿,無憂無慮的同時,但這個女孩卻每晚害怕回家,寧願獨個兒躲在深淵之中。 

看著她痛苦的樣子,我好想幫她分擔痛楚,我抬頭望著天窗,但那僅餘的殘陽光線看似越來越暗,縱使我不相信這個世界有神存在,但如果上天可以讓我短十年命,來換取她的開心,我願意這樣做。 

不!即使短一半壽命,我也會毫不猶豫地答允。 

只要你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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