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始: 結束（2）

下午三點四十五分，本應只有一個人的路上有兩道身影。

明明已經拒絕了她的請求，但她仍硬要跟上來，她是沒有耳朵嗎？還是不懂氣氛？

“劉青妳有事就快點去啊，別在這裏浪費時間。”

“你不也有事嗎？你也快點去啊。”

“我突然沒事了，妳快點去做更有意義的事吧。”





“我也突然沒事了，一起回去吧。”

可惡啊，明明心情已經差到極致，這個人還像個蒼蠅一樣在我身邊不斷繞來繞去，真是令人心煩。

為了遠離她的煩擾，我的雙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不斷向前奔馳，跑啊！跑啊！我的雙腿！

雙腿如同烈火般熾熱，不斷划動，跑了100米左右我的速度開始下降，呼吸開始不順，視野開始搖晃，不過片刻我便找個消防栓借坐。

汗珠如雨水般從我的頭上滴下，慢慢地我的汗水在地上積累成一片超迷你的湖泊，從中反映出我氣喘吁吁的模樣。





讀書不行，運動更不行，這樣毫無優點的我為甚麼還存在於這世上？我究竟是為何而生？難道是為了在文憑試放榜成為最可笑的笑料嗎？

我的內心如同一張不被需要的廢紙，被掐成一顆廢紙球，細小而破爛。

“又休克了嗎，快點喝水，我這裏剛好有瓶水”

抬頭一看，又是那個熟悉的樣貌，又是劉青。

我接過水瓶，趕緊喝一口後，從褲袋拿出未收進錢包的十元遞給她，便伸手作勢趕她回家。





“…這是甚麼意思？”

“很明顯了吧，這是這瓶水的回禮，快點回家吧，我恢復了也要回家了。”

“我們怎麼說都是十八年的青梅竹馬吧！你就是這樣對待我的嗎？”

“十八年能代表甚麼？到最後不也沒有意義了嗎？一切都會結束的，不管是人生，還是妳我的關係。”

“你！…”

沒有再多的言語，只有一道腳步聲漸漸離我遠去。

……

感覺沒有再多的暈眩感後，我便回去家裏。





我家是山上的某一座公屋的一個房間，每一次回家都有一群人和自己擠迫，幾經辛苦才走進家門。

“你回來了嗎？快點洗手，休息一會後就去洗澡，熱水幫你開好了。”母親的聲音從家裏的廚房中發出。

今天母親特別為我請了天假，就是為了和我一起興祝這困苦的中學時期終於結束了，只是沒想到成績表上的數字不似預期，我實在是不敢把這成績單給父母看。

我連忙答了聲好後便衝回房間把成績單收好，但回到房間前卻有一人攔截了我，是我的姐姐羅曉青。她略顯肥胖的身軀令我無法再前進半步。

“你文憑試考得如何，有沒有五個二？給我看看。”

我的身體完全不敢違抗我姐姐的要求，直接把成績單雙手供上。

她接過成績單看了兩眼，不像以往直接開罵，她的語氣十分平靜，問了一個問題…





“你有想過之後要做甚麼嗎？”

這只是一個關心我的問題，我卻無言以對，低下頭沉默了好一陣子。

我當然有無數的想法，但在文憑試後便煙消雲散，一個也不剩。

見我如以往一般以沉默回應問題，她如同放棄一般把成績單還給我，側過身經過我。

今天的晚餐特別地豐盛，也許是為了慶祝我踏上了人生的新階段，但我卻完全高興不起來，匆忙把晚餐食完便回到房間。我見母親還是笑着應該尚未知道我的成績，看來姐姐她想我親自和母親交待。

把桌上的成績單帶上，踏着堅定的步伐走出房間，站在母親面前。

“媽媽，這是我的成績單。”

母親被我突如其來的行為驚得呆了呆，然後接過成績單。





“那麼突然？你是想給我看甚麼好…”

話語未完，看清成績的她便閉口不語，我也知道這絕不是能令輕鬆帶過，所以做好被罵甚至被打的準備。

母親站起身並向我走近，我幽幽地說着“對不起”，只見她的手舉起，我趕緊閉上雙眼，接受她的憤怒。

但預期的懲罰並沒有到來，只感覺一股溫暖的感覺圍繞着我。

“這沒甚麼好道歉的，都怪媽媽我沒甚麼讀書，沒能教育好你。”

聽到帶有哭腔的話語，一時之間我的腦子堵塞，一句有意義的話都想不到，只能不斷對她說“對不起”。

我知道自己對這個家庭已經是個巨大的負擔，既沒有能力賺大錢，又要賴着這個家生存下去，比起這種生活方式，我心中有個更好的想法。





過了片刻，我叫母親回床上休息，自己也回去房間準備最後一次的睡覺。

……

現在我正站在家附近的一個商場的天台，我平常都會到這裏閒逛，不為其他，只因此處能看清四方八面的風景，令人有種俯視天下的錯覺，我不討厭這種感覺，甚至還滿喜歡這特別於他人的感覺。

但事實也証明我也只是茫茫人海中普通的一員，現在我也該離開這裏，我並不是天才，也絕不是天才，要是輪迴真實存在，要是我的人生能夠重來，我想要…

在這天，有一名18歲的羅姓男子從世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