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猛虎篇 - 第十五章 – 斬華雄
 
孫堅軍營外,地上放著一排陣亡西涼將士屍首,正中間的便是華雄親衛小胡;華雄一動不動的站著,手拿著火把,把每一個將士都看一遍,最後對著小胡喃喃自語幾句,然後將火把丟在其上;說實在,此刻的他並非太難過,也絲毫沒有倖存者的內疚,離開前更對著小胡笑了一笑。
孫堅有禮地道:「華都督,這邊請。」
牙帳內已預備好酒菜,二人均是餓得發昏,便老實不客氣大吃起來。
先前孫堅受到華雄斷後軍阻撓,已錯過了追擊胡軫主力的最佳時機,孫堅索性先讓全軍休整,再作打算;此時,牙帳裡只有孫堅華雄二人,祖茂因放心不下,偷偷地在帳外守候著。
華雄先開口道:「孫將軍知不知道,為什麼董太師會派呂布來當胡軫副將?并州人跟我們涼州人對著幹,又不是第一天的事。」
孫堅精神大振:「哈!不瞞你說,開戰前我就收到袁術的人帶來的情報,說你們軍中將帥間嚴重對立,胡軫揚言要要找人頭來震攝全軍,那時我就奇怪董卓為何如此失策?現在讓孫某猜猜……董卓最信得過的自家軍,應該很不夠用吧?」
華雄點頭道:「不錯,徐榮軍需要休整,牛輔與郭汜還在跟白波賊糾纏著,段煨去了西安,剩下的舊部就只有張濟李傕,和董太師的近衛軍,但酸棗的關東軍再不濟事,仍是需要提防。」
「梁東一役徐將軍無法乘勝追擊,是原本駐在雒陽的京城軍,在運糧時大量叛逃,導致我軍嚴重缺糧,到胡軫出征,情況當然沒有改善。」




「這一切一切,讓太師在沒有別的選擇下,要重用呂布的并州軍。」
孫堅聽得心中狂喜,經此役大勝後,他的下一步便是揮軍北上,直搗洛陽;所謂軍情第一,董軍實力的情報,當然是多多益善。
孫堅試探道:「梁東之戰……哈,那趟真是給你和徐榮打得慘了!說起來,徐軍的實力,在董軍當中是否數一數二?」
華雄不用細想便搖頭道:「徐軍雖是兵精將強,可人數和裝備只是一般,若論整體戰力,仍以董太師的親兵為首……」
接著把酒杯乾了,再好整以暇道:「涼州各派系中,以董卓女婿牛輔一路勢力最大,人數最多,牛輔以下便是張濟李傕和郭汜,每一個都能征慣戰,若單論個人勇力,郭汜更被號稱是涼州第一勇士!」
「另一路便是久經戰陣的胡軫,雖然說敗軍之將不可言勇,但我總覺得這次戰敗,先天的因素較大,而胡軫這個人雖是暴烈衝動,但也有耍心計的時候……」
「最後便是遼東人徐榮,他一直被同僚排擠在外,董太師兩次起用他 (指榮陽與梁東之戰),便是想打破只能單單依賴涼州人的宿命;其實這次他派呂布為副,也有這個意思。」
孫堅越聽越輕奮,除了高興能獲取這麼多寶貴內幕以外,在招降華雄一事上,表面看來是進展順利。
孫堅順勢打聽下去:「那年在涼州與董卓征討韓遂時,我見過牛輔,印象中他非常寡言和低調,你不說,還不知他的勢力這麼大!」
華雄想了一陣子,沉吟道:「牛輔呀……他這個人是個謎……」




華雄又喝了一大杯酒,徐徐道:「太師是個有眼光的人,當初他找牛輔當女婿,沒有看錯人,他的確是個人才,但之後太師一心想培值他成為自己接班人,成為涼州之主,這可能是矛盾的開始。」
孫堅奇道:「矛盾?」
華雄又喝了一口,「不是說他兩人之間的矛盾,而是……好了,這只是我個人猜想而已,第一,牛輔是怕接班後,駕御不了那些如狼似虎的舊部,並招來殺身之禍;第二,說不定牛輔根本就不看好涼州軍的前途。」
「所以每次有重要會議,董卓一定叫他來,他卻極少發言,敷衍了事。」
當孫堅還在消化這些重要內情時,華雄又伸手去倒酒,孫堅大笑道:「不用喝得那麼凶呀!過多一兩個時辰,有人從城裡帶好酒來呀!」
華雄深深看了孫堅一下,一字字道:「華某等不了一兩個時辰!」
孫堅心裡一沉,預感到招降一事要泡湯了!
「華某欣賞孫將軍,如果我還是孑然一身,現在便乖乖做個戰俘,等到你打敗董卓後,如不嫌棄,華某願意在沙場上跟隨你左右,但……董卓的軍威,就是靠善待陣亡將士家人,和狠辣無情地懲罰背叛者來建立的。」
「華某內子半年多前生了兒子……」
「孫將軍把我斬了,再用一台車送我的屍首和將旗回去,涼州人會視這是孫將軍的善意。」




早前孫堅大費周張,派祖茂封死華雄所有退路,就是情願放胡軫回洛陽,也要擒得華雄收為己用,現在看來,先前的功夫都是枉費了!而且多一個西涼兵能跟著胡軫退回洛陽,以後征討董卓便多一分阻力,孫堅不禁埋怨自己起來,甚至有一份衝動,想一拳打向華雄洩憤!
拳頭已經握緊……
「哈哈哈哈!難怪你酒喝得又凶又急,原來英雄趕著要上路!好!孫某絕不擋路,不拖拉,來!我們再喝!」孫堅不只是嘴巴上裝作灑脫,而他確實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真英雄!
「華都督還有什麼遺願,不妨直說,能力做到的,一定會做!」華雄雖然沒有歸降,但畢竟透露了很多珍貴情報。
華雄沉默了半晌,嘆道:「其實有兩個,第一,我已經替我兒子想好了名,希望孫將軍能派一個可靠的人到涼州,告訴我內子,叫她盡快再嫁,只要給兒子改這個名就好,以後她每次叫兒,我在下面就聽到了……」
說到這裡,二人均黯然傷神。
「這個不難辦,我找幾年前跟我征討涼州的人去辦這事,萬一發現有人對她們不利,他們會隨機應變。」
「謝了!還有就是……我是個戰士,要死……也要死在英雄手上!」
孫堅呆了半响……
「哈哈哈哈!華都督看出孫某手癢,有心成全,沒問題,樂意代勞呀!」
牙帳外,孫軍已排成兩行很長的直線,孫堅與華雄,闊步昂首地走在兩行中間,不少兵士,對這位與他們有過連場惡戰的死敵,都不禁肅然起敬。
華雄道:「有一天孫將軍殺入雒陽,看到宏偉帝都變成一片荒蕪,就會明白,華某跟你說了那麼多話,也不全是為了妻兒……」
孫堅點頭道:「放心吧,雄弟的每一個心願,為兄都會替你實現!」
華雄又低聲道:「還有一件事,梁東之戰前胡軫說要殺人立威的事,其實胡軫並沒有高調張揚,所以,袁術派去當斥侯的那人,厲害呀!孫兄要注意。」
孫堅聽罷,腳底冒起一份寒意,袁術既然可以對董卓呂布的事瞭如指掌,也同樣可以安插細作到自己陣營裡面……




孫堅道:「為兄懂了。」
不知不覺間,二人已走到隊伍的盡頭,前面已搭了一座台,台上放著一柄大刀,孫堅收斂心神,大聲道:「哈哈,華都督,看看這刀如何!」
華雄仔細地把刀看了一遍,點頭讚道:「好刀好刀!比得上京城武器庫裡的上品。」
祖茂兩手各提著一碗酒,二人接過後,一飲而盡。
兩下碎聲響起後,華雄跪在地上,昂首挺胸。
孫堅暴喝道:「兄弟們,梁東的仇替你們報了!」
「小胡,都督來了,趕快備酒!」
孫堅一刀斬去,然後把刀拋下,一手扶著華雄身子,一手拿著頭顱。
 
參考文獻:
《三國志吳書一孫破虜傳》: 堅復相收兵,合戰於陽人,大破卓軍,梟其都督華雄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