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佢全心全意去關心我嘅時候,我選擇咗將佢推開,而當我回心轉意想再捉緊佢嘅時候,已經發現佢悄悄咁離我而去,呢個可能就係我同佢最遙遠嘅距離。

大門鎖上嘅剎那間,我發呆咁望住餐枱上兩碟忌廉蘑菇意粉,早就已經攤凍咗。我趴喺餐枱上面,腦海霎時之間空白一片。感覺上,我又再一次俾最親近嘅人拋低。

但係我唔想今次就咁完得不明不白,我仲未同佢分享——喺呢趟旅行入面,曾經有個日本女仔鼓勵我去重新認識,究竟我心裡面最重要嘅事物係咩嘢。

我想俾佢知道,當日我坐喺巴黎情人橋上面,幻想住佢亦都坐喺我旁邊攬住我腰,我挨住佢肩頭,共同見證住情侶互相許下諾言,然後再到我哋將一對嘅愛情鎖,緊緊咁扣喺欄杆上面,最後相擁互吻...

我想俾佢知道,我心裡面最重要嘅人...





就係佢。

我返入睡房,拎返起個斜揹手提包,確認多次本畫簿依然仲喺裡面,然後重新掛返喺膊頭上面,推開屋企大門之後直接朝住後樓梯方向衝過去。

我今次一定唔會再逃避落去。

穿過樓梯,我去到佢屋企門前停低,用手梳返好啲頭髮,整理好自己儀容,雙手拍拍自己臉頰。

「王樂兒,加油!」我幫自己打打氣,再深呼吸一下。





再按下門鐘———

「鈴...鈴...鈴...」

感覺上,佢屋企門鐘鈴聲好似唔同咗?

門鈴聲靜止過後嘅沉寂,令我心跳加速更加緊張,但係我又唔敢好似以前咁㩒鐘㩒到佢應門為止。

半响過後,終於聽到有腳步聲漸近,門打開了,我壓抑住傷感,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只係眼前呢個男人我從來未見過,佢唔係郭家朗,亦都唔係佢爸爸。

「小妹妹,你搵邊個啊?」完全係陌生人一個,但可能係佢親戚?

「我想問郭家朗喺唔喺度?」我鼓起勇氣咁問,雖然我唔敢直視佢對雙眼。

「佢哋三個禮拜前已經搬走咗喇,間屋賣咗俾我哋啦喎。」

「你話...佢哋三個禮拜前已經搬走咗...?」

「係啊,佢哋移民所以賣咗呢層樓,而且郭生郭太好似已經飛咗㗎喇,你不如打俾你朋友仔問吓喇。」

「唔該你...」我帶著失望嘅表情,向面前個男人點頭道謝。

當男人關上門後,佢最後嗰句說話一直徘徊喺我腦海入面,佢頭先話郭家朗爸爸媽媽已經離開咗香港,而佢哋又已經賣咗間屋,咁呢三個星期郭家朗住喺邊度?唔通佢呢三個星期只係孤零零一個人過?





突然間我腦裡閃過一個念頭,會唔會係原本佢哋一家人一早就應該要喺三個禮拜前飛,只係郭家朗想等埋我喺歐洲返嚟見我最後一面,所以先自己獨留香港?

黐線...王樂兒你而家憑咩咁自以為是,覺得人哋會肯花時間去等你啫。

我行返出電梯大堂,望住電梯顯示嘅所在樓層,兩部𨋢同時喺G樓,點解偏偏要喺最趕時間嗰陣先嚟冇𨋢。

「王樂兒,冷靜啲...冷靜啲...」

我調整住自己急促嘅呼吸,重新思考最有機會可以搵到佢嘅地方。

親戚屋企?但我完全唔識佢啲親戚吖,點算好...

酒店?我記得細細個搬屋嗰陣,聽過我爸同我媽商量,要唔要搵間平平地嘅酒店租返兩個星期暫住,我嗰陣仲滿心期待咁走去同佢哋講,我想住新開嗰間迪士尼酒店,佢哋捏住我面珠墩,話邊有咁多錢住咁多晚啊傻女。





定係去咗陳柏希屋企呢,但呢刻我仲有咩面去打俾佢問郭家朗嘅下落。

最後,我決定一邊打電話俾郭家朗,一邊跑去附近幾間酒店打探。

「小姐,為咗保障租客嘅私隱,我哋唔可以咁樣幫你查㗎。」

「求吓你吖...可唔可以幫我一次,幫我一次咁多吖。」酒店前檯姐姐佢好有禮貌同耐心咁重覆答我,而我依然繼續趴喺檯台係咁求佢,同時又四圍張望希望見到佢嘅身影。

「真係唔可以啊小姐,不如你打俾你朋友問吓啊。」前櫃姐姐皺着眉頭說道,我都唔好意思再煩住人哋。

「佢唔肯聽我電話...」

呢間已經係附近最後一間酒店,我帶住失望轉身離開,我已經冇其他頭緒可以點樣搵到佢,而我亦都終於體會到當日我失踪嘅時候,佢嘅心情係有幾咁焦急同沮喪。

「嘟嘟…」





「嘟嘟…」

「你所打嘅電話暫時未有人接聽,請你遲啲再打過嚟喇。」

我望手機電量逐點逐點咁變少,心裡面越嚟越著急:「衰人你去咗邊吖...」

忽然間雨聲潺潺,只見周遭嘅途人紛紛急著躲到屋簷下避雨,雨勢越落越大,完全並冇要停止嘅跡象,我反而任由雨點將我身影淹沒其中,至少冇人會留意到我臉頰上嘅係雨水定係淚痕。

我漫無目的咁繼續喺雨中前行,逐漸逐漸覺得雙腿軟麻,越踏一步都要花上全身氣力,終於去到一刻,我索性就咁曲膝踎喺街上,無視其他途人嘅目光,耷低頭細聲啜泣。

雨點繼續無情咁灑落喺我身上,忽然間我反而寧願雨勢再落大啲,我甘願俾雨水狠狠咁拍打,就當洗滌我嘅愧疚又好,或者當係懲罰我都好。

又或者我只係純粹渴求,如果佢而家見到我咁樣,會唔會可以重新搏取到佢嘅憐憫,同佢再一次相遇。





時間唔知過咗幾耐,我意識逐漸變得迷糊,開始感受唔到雨點拍打我身體嘅痛感,但同時間雨點聲又變成響亮嘅「啪嘞啪嘞」聲。

嗯?

我俾水汪汪嘅眼眶擋住咗視線,只係依稀望見有一個高大嘅身影擔住把遮,筆直咁企喺我面前。

原來「啪嘞啪嘞」係雨點滴喺佢把遮上面嘅聲音,但係佢嘅臉容亦咁啱俾把遮擋住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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