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2014 星期二 。林柏特-林伯。
 
  晚上七點,我正在公司收拾行裝,準備離開。
 
  Whatsapp突然響起,上面是Toby的訊息,內容如下,「潛行空間,最高級別,八點尖沙咀基地。」
 
  四年前我們四個相約去戲院看電影,當時的里安納度已經步入中年,但Toby堅持之下還是要看《潛行空間》,電影本身是很好的,不過當我們四個從電影院出來的時候,還真想看看自己是否身處在其他夢境世界中。原因是Toby看見他當時的男朋友正拖著另一個男孩子購票,隨即更在眾目睽睽之下熱吻相擁。(亦即後來證實染上愛滋的那一位,詳情參閱25/6/2014及26/6/2014,當時我們三個都看傻了眼,不知作何反應,心中都在盤算著如何帶Toby離開。
 
  要知道在Toby心目中,看見男朋友在街上吻另一個男孩子,比看見男朋友在家中和另一個男孩子肉帛相見嚴重得多。性,對他來說很平常,如果只和對方玩一玩,不帶任何感情,他都可以當看不見。但在大街吻另一個男孩子,對於一個男同性戀者來說,可是要作出很大的勇氣才可以做到,這點比起肉體上的出賣嚴重多了。
 




  當時他選擇立即離開現場,要他撕破臉在人潮中和男友對質,他做不來。我們四個隨即去了尖沙咀一家酒吧喝個爛碎。幾天之後,Toby就和那男孩分手了。
 
  從此之後,潛行空間成了我們四個的暗號,只要這暗號一出現,大家就知道有嚴重的事發生了。後來又因為杜小峰過份濫用這個暗號(包括家中出現甴曱、沒有錢交電話費被暫停服務等),而分了幾個級別。
 
  Toby說是最高級別應該真的很嚴重…我隨便把幾件物品收好後就搭巴士趕去尖沙咀。
 
----------------------------------
 
  九點,尖沙咀「Aloha」。
 




  我坐在老闆娘為我們準備的窗邊位置,杯中的咖啡早就喝光,電話中的《康熙來了》播了兩集,但這裡還是一個人都沒有。(真的是全間店一個客人都沒有)我知道他們的性格,說約八點,實約九點,我見時間一到九點便即打電話給Toby。「去到邊呀大少。」
 
  「我……」Toby的聲音不太正常,我再問他幾次,他才呆呆的說:「我喺……呢到係廣東道。」
 
  這時候,老鼠和杜小峰來到,我開始擔心Toby,生怕他在街上渾渾噩噩隨時遇上車禍……好吧,我承認我看太多電視劇。
 
  我叫他們兩個先留在「Aloha」,自己一個跑到廣東道找Toby。晚上的尖沙咀人流很多,幸好Toby身材高挑,才得以輕鬆找到。他看見我後沒有笑容,只是抱著我。就連他這麼愛面子都不介意在街上和我摟抱便知事態嚴重性。我緩緩拉開他,問:「做咩呀你?」
 
  「我唔講得唔得…?」
 




  但他畢竟是Toby,我見他強忍淚水,分明是受了很大委屈,但他大概認為自己比我年紀大,又不想在街上哭,才屈就於心內,雙眼神情是那麼的不忿。我知道他堅持起來就算是古天樂也勸他不來。便繞著他手臂,帶著沉默低頭的他回「Aloha」。
 
  老鼠和杜小峰在那裡等得無聊,竟玩起《三國殺》來,不過當一見到Toby來到,也不管誰勝誰負,收起遊戲。儘管老鼠眼神有點不捨。
 
  Toby一言不發,大家也就不敢說話,老鼠勉強向老闆娘點了幾杯花茶。全店靜得廚房的水滴聲都聽得一清二楚,氣氛之凝重令到我們三個打了好幾個寒顫。
 
  當花茶送到的時候,Toby劈頭問一句:「其實你地覺得我係咪玩得太過份?」
 
  老闆娘呆一呆,說:「後生仔就梗係應該玩多啲架啦。好正常啫。」
 
  「我諗佢指…約人返屋企玩床上活動。」
 
  老闆娘其實不過三十來歲,思想也頗開放,早就知道我們四個是基。她頓一頓後說:「都係嗰句啦,後生仔玩多啲好正常啫。」然後又回廚房工作。
 
  對於這種事我很敏感,立即說:「你唔係又中招下話!?我同左你講,你仲有差唔多兩個月先過空窗期…叫左你安全…」




 
  「唔係呀。」Toby轉轉手上卡在無名指的戒指後繼續說:「我無中招…我連玩都未玩…」
 
  杜小峰急道:「喔!你死喇,萬紫虹都有食檸檬嘅一日喇,你唔係撻Q掛?」
 
  Toby沒有回答杜小峰,左手誇張抖動地拿起花茶,開始說起今天發生的事:「今日我放假,咁我自從上次Check完Aids之後都無再Fun(1)啦,見今日無野做咪試下睇下有無機會囉。於是我起身食完Lunch之後,就打開個「羅庚」睇下啦,其實日日打開個Apps都係見到嗰啲人架啦,咁我見到頭兩版都幾乎傾過或者玩過,咪試下搵遠啲囉,我搵到去荃灣嗰邊,有個男仔叫做Steve,我咪同佢傾下計囉。傾左一陣,好似都幾岩傾,我就問佢喇:『今日有無野做呀?』佢答我:『無喎。』咁我試下進一步問佢啦:『上唔上嚟我到?』咁其實問得呢句,大家都知咩事啦,點知我等左幾分鍾之後佢覆我:『係人都知你同Terry玩過啦,佢有Aids又俾人唱通街,你唔係以為仲有人會同你玩掛?你個朵臭哂架喇,條J又短又幼,真係你玩埋我嗰份。』我見到真係呆到唔知講咩好,仲諗緊點覆佢嘅時候,佢已經即刻Block左我。」
 
  我們三個你眼看我眼,全部都不敢回應,於是Toby激動地說:「喂,你地出句聲啦!」
 
  老鼠即道:「咁…食得鹹魚就抵得渴,出得嚟玩,預左要還架啦。」
 
  我見Toby灰心地嘆氣,只好打圓場說:「其實你係咪得罪左人咋?佢都未見到你,睇你啲相就認得你?」
 
  杜小峰接著說:「咁又或者代表Toby你已經喺呢個圈子紅左喇……嘩,咁我咪即係有個紅人兄弟?」
 




  Toby不理會杜小峰,說:「所以我係到諗,係咪有人周圍唱我呢…?」
 
  縱使擔心都沒有用,香港本來就是地方密集的城市,現在網絡發達,加上同性戀圈子這麼細,要是有一個「紅人」(大多是負面形象為主),很快就會傳遍大半個圈子了,所以就算不用任何人作是非,會成為同性戀圈子中街知巷聞的消息實在正常不過。
 
  我拍一拍他的頸說:「算啦,過多兩個月你Check清楚真係無Aids之後又係一條好漢啦!香港人好快就忘記呢啲野架喇。」
 
  不過Toby沒聽進去,說:「我擔心唔係Aids呢件事呀…」
 
  「咁你擔心咩?」
 
  「我…而家俾人唱下面又短又幼呀!咁我以後仲點出嚟玩呀?」
 
  我先是一怔,然後急說:「邊個話細就唔可以出嚟玩架?呢啲野,大有大玩,細有細玩架啫,雖然我就唔鼓勵同人玩嘅,但係……同你大細無關囉!」
 
  Toby似乎稍為被我勸服,拾回一點自信後說:「都係嘅……我去個廁所先。」




 
  我們三人目送著Toby走入廁所。廁所門關上的一刻,我們三人即圍在一起說。「又短又幼…唔知係有幾短同幾幼呢…」「睇Toby高高大大咁,真係估唔到佢係細架喎…」「雖然我都有啲好奇…但係你地咪俾佢聽到呀。」
 
  廁所門打開一刻,我們三個又再散開。
 
  「認真啦,Toby,不如你搵個人定落嚟啦。你個警察仔到底點呀?」其實我只不過想隨便扯開話題。
 
  Toby將手機拋到桌上,打開通訊紀錄,按下「警察仔」一欄,接通後立即遞給我,不出幾秒便有人接聽。「喂?」
 
  「Wea?搵冰改呀?」
 
  我立即掛斷電話。「講韓文嘅?(2)
 
  「好明顯佢又寫錯電話啦,下次見到佢我一定要問下佢到底係蠢到一個咩地步,上次戲院又係咁(詳情參閱2-7-2014,今次寫電話又係咁。(詳情參閱8-7-2014
  




  「佢咁蠢你都鍾意?」杜小峰說。
 
  「你無資格講呢句。」老鼠恥笑道。「有時候蠢蠢地先得意嘛,你識條鐵咩。」
 
  突然,我手中Toby的電話震動起來,上面顯示的電話號碼,和剛剛的「假警察仔」只差一個號碼。我手忙腳亂地遞給Toby,他明明也有點激動,但卻裝著輕鬆自如地接聽。
  「Hello?」他難掩面上笑容。
 
  「喂,我係…阿健呀。你得唔得閒?」
 
  「哦,嗯……都得嘅,你講啦。」
 
  「你有野做緊咁唔好喇。」
 
  「Done,就喺呢一秒我做完喇。」
 
  「哈哈…無呀,我想問下你鍾唔鍾意足球小將架?佢最近銅鑼灣有展覽,睇下你有無…」
 
  「有呀!得閒呀!你約我啦!」
 
  「咁好啦,我定左邊日放假再約你吖。」
 
  有時候我真的很佩服Toby,大半小時前他還在廣東道憔悴得不似人形,現在他又可以因為警察仔一個電話回復正常,大喜大悲,只因他的感情太細膩,太敏感。
 
  Toby心花怒放地和警察仔聊起電話,我見杜小峰拿著咖啡旁的肉桂條發呆,便問他在想什麼,他說:「你估佢大啲吖……定係Toby大啲呢?」
 
  …………
-完-
 
(1) Fun:同性戀術語,快樂,做愛使人快樂,所以意指做愛。後來衍生出類似於「友誼波」、「一夜情」之類的意思,反正也是即時性約一次沒有感情的性行為。亦有EV Fun,Ice Fun,Cam Fun等詞,前兩者是指吸毒的性愛,Cam Fun就是視像的性愛。
 
(2)Wea?:電話另一端的人說話帶有鄉音,將「喂」讀成「Wea」,韓語中「為什麼」讀音正是「Wea」,所以林伯誤會對方是說韓文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