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13-8-2014 星期三 。伍志穎-老鼠。

  我和康仔約好今日在東涌見面,嚴格來說是杜小峰約了他。是的,就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餐廳,也就是我工作中的餐廳。計劃是這樣的,杜小峰偽裝著和他約見面,當他到達後,杜小峰假裝去廁所然後通知在廚房工作的我,於此同時,我便將他們點好的菜端出去給他們。杜小峰驚訝地看見我,不知道原來我在這裡工作;我驚訝地看見康仔,不知道他已經回來香港。沒有欺騙,沒有隱瞞,一切都掩飾得很好。
 
  我只擔心他看見我之後的反應,要是他真的不想與我重聚?再後續的發展,便取決於他的態度了。
 
  我們約定下午兩點在餐廳等,餐廳位處偏遠,從來不會太過旺場,也不用擔心客滿的情況。杜小峰坐在角落裡,伏在桌子上補眠,這小子大概昨天又四、五點才睡覺吧。我已經跟老闆交待他是我的朋友,所以大家都不會過去打擾他。
 
  大約兩點十五分,餐廳只有三四桌客人,廚房的工作都準備充足,我便乘機走到樓面拍醒熟睡的杜小峰。
 




  一條長長的口水印從他嘴流到手臂。「到左喇?」
 
  「如果佢到左見到你咁嘅樣,應該掉頭走左!」我遞了一杯水給他喝。「放心啦,佢慣左遲到架喇。你而家起身洗個面準備定差唔多。」
 
  「其實我執到咁正做咩喎,一陣我靚仔得濟佢真係冧我就麻撚煩。」杜小峰自信地向著廁所走,我真想為他現在眼腫面腫的樣子拍一張照片。一會兒後,他果然精神煥發從廁所回來。
 
  「又話執得太靚仔驚人冧你?」
 
  他忽然激動地反駁:「咁佢冧我係佢嘅事吖,我唔可以唔顧我image架喎。」
 




  真不知道他口中的image是指什麼,白痴的image嗎?
 
  當他坐下來的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起Whatsapp訊息的提示。他不以為然的看一看,然後又收起來,說:「琴晚林伯有無打俾你?」
 
  「林伯?打俾我做咩?」
 
  「我真係估唔到佢個人原來咁無聊,琴晚專登打嚟同我講話新識嗰個葛斯想同佢扑野!而家又send whatsapp同我講返琴晚件事。其實我唔想理佢囉。」
 
  以我對林伯的了解,他怎麼可能只是打電話來炫耀?要是來電的人是Toby我就相信。不過以杜小峰的智商會誤會絕對很正常。「岩岩就係林伯whatsapp你?」
 




  他將電話交給我看,whatsapp訊息真的是由林伯傳給他。「琴晚差啲失守!好彩佢最後都放棄左…」
 
  我用杜小峰的電話回覆。「點解放棄?」
 
  「我問佢係咪想同我一齊,我唔會咁隨便,佢話佢都唔會咁容易咁快就同人一齊,要培養下感情,最後傾傾下無哂mood,就放棄左喇。」
 
  林伯實在單純得過份,他曾經將對方的照片給我們看過,我和Toby一看就知道這種人絕非善類。說什麼培養感情,還不是想做愛?我猜那個男的只不過因為林伯不會隨便發生關係的個性而臨時變陣。於是我這樣回覆他:「睇定啲啦,總之小心啲,真係唔想要就直接同人講,唔好俾人呃呀。知唔知?我地會擔心你架。」
 
  等了兩三分鍾後,他這樣回覆:「老鼠?你同阿峰一齊?」
 
  就憑這裡一段對話就能猜到不是杜小峰絕對不意外,但他怎麼知道是我而不是Toby?我懷著詫異的心情將電話交還給杜小峰。他一看見電話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便反白眼道:「寫論文咩你兩個。」
 
  這時候,廚房大佬從內室大喊出來:「喂!抖撚完未呀?無客就唔撚洗做呀?啲碗我係咪留俾我洗呀?」
 
  我和杜小峰打了個眼色,便叫回廚房:「係係係,而家去洗!」臨走時再三吩咐杜小峰,只要康仔一到達便要去廚房通知我。




 
  當我在廚房洗碗的時候,廚房大佬一直在旁邊「屌鬼」,我根本沒有留心聽他的話,只是一直在想林伯和那個中學教師的事。以時間和培養感情為藉口作拖延,一直吊著對方的胃口,有機會就找出來洩慾,事後當對方索取感情上的慰藉時,便拍拍屁股走人。所幸是林伯不會隨便和人發生關係,但要是他昨天把持不住呢?他這種純情小綿羊的性格還真叫人擔心。
 
  「屌你老味,你同一隻碗洗撚左幾耐呀?要唔要洗到佢條邊都甩鳩埋色呀?」廚房大佬在我手臂用力打了一下。
 
  杜小峰慌忙跑進來,說:「老鼠!出嚟!」
 
  我見狀便立即將洗碗手套脫下,用電話自拍模式檢查自己是否一切如常,會不會和幾年前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差太遠。一切妥當後,我拿著一碗烏冬出去。
 
  樓面明顯比剛才多了三四桌客人,杜小峰還是坐在角落,但他對明的座位空空如也。我把烏冬放在其中一桌客人面前後,便對杜小峰說:「人呢?」
 
  他像長針眼一樣,不斷對著同一個方向眨眼,我朝那個方向看去,只見一個有點陀背的男人坐在那裡。那人不是泰迪羅賓(1)是誰?
 
  「泰迪羅賓?」
 




  「我第一次見佢真人咋!我勁鍾意睇打擂台(2)架!」
 
  泰迪羅賓不像是杜小峰這個年紀會喜歡的歌手,不過這不是重點,實在和重點拉太遠了。
 
  我坐下來說:「康仔呢!?」
 
  「未到呀。」
 
  我看一看手錶,時間已經大約三點十五分,足足遲了一小時又十五分鍾。我開始擔心他是不是遇上意外。
 
  這時候,杜小峰的手機又再響起。我問他:「係咪佢搵你?你做咩咁耐都唔打俾佢?」
 
  他呆一呆,說:「又係喎。」
 
  電話上是康仔傳來的訊息。訊息上寫著:「我頭先已經到左,但係你訓著左,我唔好意思嘈醒你。」我一記重拳打在杜小峰的胸口,他有點不好意思地看著我。過一會後,他又傳了一個訊息過來。「仲有,麻煩你幫我同伍志穎講,想見我就直接約我,唔好用埋哂啲咁弱智嘅方法。我暫時都會繼續留喺香港,要搵我好容易,除非我死左啦,呵呵!」




 
  我和杜小峰看著這個訊息內容,相對無言。原來他早就看穿我們的計劃……我失意地坐下來,將電話還給杜小峰。他似乎躊躇良久,才勉強吐出一句安慰的話:「所以好彩我頭先訓著左,如果唔係你地可能喺到嘈起上嚟…」
 
  我根本沒有心情管杜小峰那句像是安慰卻更像自慰的話。
 
  「喂,阿穎,開始多客喇,你幫下手啦。」老闆坐在收銀台那邊,就像坐在皇位上,就算沒有人結帳也不肯下場工作。
 
  我落寞地走向舉手示意點菜的客人。那客人正是泰迪羅賓。
 
  「哥仔,寫野唔該。」
 
  我看著手上的單本子,沒有看著他。「要啲咩?」
 
  他靜了下來,我看一看他,他徐徐脫下墨鏡,看清楚我。「細路,搞咩垂頭喪氣呀?」
 




  我只嘆了口氣,想不到如何回答他。
 
  他把墨鏡架回眼上,冷笑說:「哼,睇你個衰樣唔係溝女失敗就係俾老細鬧啦。」
 
  「why not both?」連我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自己來著。「我真係輸左俾我個ex,輸到一敗塗地,最慘係我連輸嘅原因係咩都唔知。」
 
  他突然收起笑意,猛然道:「唔打就唔會輸,要打就一定要贏!」然後自己又再得意地笑,似乎相當滿意。
 
  一打就一定要贏……雖然這只是「打擂台」的對白,不過…我是不是真的先入為主,假設了他已經變了?要是我已經預定我們之間的關係已經結束,我又是為了什麼而挽救?答案不是早就出現了嗎?
 
  「我明喇!」我笑著回去找杜小峰。
 
  「喂,明你都要同我落單架!」
 
-完-
 
泰迪羅賓(1)泰迪羅賓(Teddy Robin,1945年3月2日-),本名關維鵬,生於廣西桂林,1960年代香港歌手演員,1960年代參與著名唱片騎師Uncle Ray的電台表演節目後,備受唱片公司欣賞,以身形短小的形象(身高不到1米5,駝背)而深入民心。
 
打擂台(2)《打擂台》(英文:Gallants),郭子健鄭思傑合編及導演的2010年香港動作電影,由泰迪羅賓飾演其中一名角色-太極羅新,該角色其中一句經典對白便是:「唔打就唔會輸,要打就一定要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