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處偏僻的荒野之上,城市萬里以外,一個老頭獨坐在垃圾瓦堆上,四下無人。

老頭年輕時曾經深愛過某個男子,他作出過各種浪漫舉動,為追討愛男而有過的百變模樣、千封信,都未能得到對方接納他盲目的濃厚愛意。
千言萬語,換來的或許只是一埸無疾而終的感動。

男人最終選擇了名成利就,在一座聞名遐邇的城市裡娶了個有助提升他地位的嬌妻。
至少,別人是這樣說的,男人離開前也告訴過他這樣的計劃。

老頭其實不年老,仍很年輕,大概正值中壯年,卻留了一蓄鬍鬚,長密如同古人愛存留的胡子,閒常沒事做便若有想思似的抓幾把,梳摸一番。
村裡的人說,這深情的同性戀男早已生病成精,或許也為了守著某個諾言而把自己弄成今時今日這個模樣,而所深愛的男人始終沒有回過來,他亦不曾再深愛過別人。





為了他,守身如瓶,為老不尊。
整天就像坐在秤子上,無所事事。

不過,這活像老人的傢伙,卻有著過人的膽色,不畏恐懼的陰影,有時候能洞悉先機的同時,也是他在當初那座城市淪陷前帶領一眾相信他、願意追隨他的人逃離危城,讓大家至今仍能保有自己的自由,雖然物質生活上卻完全不能與往日相提並論,但卻也至少一直保住性命。

有人質疑過他的身份,他的智商。
沒理由活像老頑童卻又善變如風水,癡呆望日不動如山卻又常有靈機一觸而巧妙化解疑難問題,不能自理日常生活所需之事卻有先見之明能洞察先機,讓人找不著頭緒。
沒有人能理解他,別說昔日追求同性以至一時鬧得全城洶湧,甚至把整座城市的色彩在那時候轉化成粉紅色,即使那段歲月早已被遺忘,正如許多許多其他的事,而且也幾乎沒有人記得老頭以往的模樣了。






老頭說:「那時候我像被鬼上身那樣,經常做出我平時不會想到的事。我一直懷疑靈魂是真實存在的,而一個過去的靈魂找上我了,或佔據了我的心思,或與我共享身體與生活,讓我從藝術精研者搖身一變成為浪漫追求者。我也沒想過我的愛人除了是藝術以外,居然還可以是其他的,更別說是同性,一個男人!」

那番話,曾在小城市裡的時代雜誌上以大大的字眼印在封面上,標示著荒謬也可以是潮流或成就,讓城市一時哄動過。

老頭如今,只是常常以「冥想」為名,實際上卻啥事也不做,或許他又是在想愛人去了。

藝術,他當然懷念。
自從被城市侵佔軍粉碎了人類的夢想和追求夢想的動力後,藝術已經變得微不足道,也沒多少人能去欣賞,閒情逸致是一種過去的夢。
但其實他真正懷念的是愛,他的愛人。





老頭歷盡滄桑,又富有智慧和領導魅力,早已被那眾及時逃離淪陷城市的人選舉為領袖,後來則被推選成村長,卻始終不願帶頭領導。
早已看淡一切的老頭,其實是在等候著命運的召喚。每天除了盼望愛人回來自己的身邊,就是自己的生命來到一個終結,卻遲遲未來,杞人憂天之心,那時常「先天下之憂之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隱藏心態和終日缺愛的困苦早已把年輕人折磨得不成人樣,未老先衰。

當大家都以為老頭無所事事、心如止水,能平定地面對一切,沒有事物可以嚇得到他、打擾得到他的時候,其實他心裡早已把他磨成不露鋒芒的利器。
臉上淡定的微笑是掩飾,帝國的把戲早已被洞悉。

老人一直在靜待時機。

時機快要到了,他能感覺到。

夥伴也快要到了,他也能感覺到。

他看見遠處地平線上出現兩個高矮不一、手連手的黑色身影,在一顆如放大了數百萬倍的鹹蛋黃的黃昏背景前緩步往他的方向前來,這畫幕般的景象讓他想起昔日的風光,那些戰前的生活啊...!
鹹蛋黃讓他想到餓了。





「我餓了。」他淡定地說道。

然後,他進入冥想心境,試圖在友伴遲遲未來到的這分刻忘卻飢餓感。

隨後,一位身穿戰鬥皮革的苗條女子來到他眼前,手持專屬鞭往地一擊「啪躂」!

「噢,泰絲塔妳來了!」老人裝作震驚的樣模,深深吸引著持鞭女子旁邊附近的小女孩的注意,那副長滿鬍鬚卻又張嘴動著的滑稽畫面對這孩子來說永遠都是樂趣無窮的,即使氣氛靜了下來,仍然凝望著老人的嘴部,期待著下一刻的趣味波動。

「長老。」

持鞭妙齡女子淡淡說道。

持鞭女子有著一條棕啡色麻花長辮,婀娜多姿的身材看似輕柔軟弱卻渾身都是精瘦的麥色肌肉,渾渾有力。沒有一絲瑕疵的臉容上是一雙倔強的大眼睛,充滿冷峻的眼神透露著一絲絲柔情與淡淡的敬意,敏感輕柔又慣性繃緊的嘴唇底下是蕩然無遺的開胸,流線型的棕紅色皮革顯露著兩座光滑平坦又明顯隆起的山丘,教人難以移開視線不去觸目,卻往往也成對手閉起雙眼前最後看見的景物。





被稱為長老的男子就那樣子,打了一聲招呼後便把目光定在之所以合理地被譽為為老不尊的畫面,教得那名叫泰絲塔的女子冷淡的臉上逐漸浮現怒火。

「你盯夠了嗎?」 「咦?」 善忘的老人總是記不住泰絲塔那離奇的作風,始終不明白為何她要這樣穿著。

「姊姊,為甚麼長老要這樣盯著你心口看呀?」小女孩天真地問。 「他以為那是男性肌肉吧,甭理他。」長老就愛看男性大胸肌,而泰絲塔也不太理解為何男人總愛那樣看著她,或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或是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讓她感到受冒犯而又不理解。

「泰絲塔,到底妳為何總要穿成這樣子?」老人真的很想知道。

「熱。」 泰絲塔完全沒有隱藏或掩飾任何原因,就只是那麼簡單的原因。她不明白為何人們可以感到難以理解,明明自己也會穿著開揚露蕩的衣服,尤其是男性,甚至打著赤膞甚麼都不穿,卻總是在針對她一個,讓她對這種不公平更是感到忿怒。最令她憤怒的是,即使是在戰鬥時,男人也可以好端端的突然停下來,雙眼就那麼定住在她胸前,好像她有甚麼魔力似的,讓她不費吹灰之力便輕易擊倒對手,實在太沒有挑戰性。

老人感到窘態,不欲再在這話題下盤纏下去,卻還是難以應付泰絲塔這時候所露出少有的情緒,不確定該怎麼應對她。

小女孩覺得這情境奇怪又有趣,更怪異的是,為何老人仍然坐在垃圾瓦礫頂端之上,而且那坐姿就像升天一樣,讓她忍不住在持鞭女人仍一臉凶相的情況下問道:「爺爺,為甚麼你要這樣坐在那兒呀?」

老人的注意力被小女孩引開,也感激小女孩將他從窘境中挽救出來,心懷歡恩的答道:「哦~ 我這種姿勢可以叫著『盤膝而坐』,這是『冥想』常用的姿勢喔!」





小女孩不太理解冥想的意義,只是一句:「像死人般甚麼都不想的,有甚麼好的。」總覺得成年人經常欺瞞她,即使她天資聰穎過人,理解能力不比較年長的人差,也充滿好奇心的,卻常常碰到很多對她隱瞞著的事,好像「甚麼都不告訴她」的糟糕感覺。雖然爺爺對她呵護有加,但這刻感覺又像在被身邊兩個人欺瞞著一些事,心裡很不是味兒。

老人在之前收養了這位無父無母的小女孩以後,過著的日子就不再那麼孤單,即使仍然會感到孤獨,但至少就連在冥想的時候也可以充滿歡樂了。看著小女孩一臉不悅,還有年輕女孩的大臉不悅,老人又不小心看了女孩皮革上的V字邊緣,又換來一記狠瞪。

老人明白,同樣無父無母,自小便無倚無靠過著獨自的生活,甚麼都憑一手之力去求生的堅強女孩並沒有受過多少教育,更沒有人告訴過她性相關的知識,只有偶爾聽聞到相關的事。女孩很好強,即使在遇結當時仍很年輕、沒有鬍鬚、神智清醒而正常的老人後,仍然愛好獨立生活,年紀小小卻經常離群自力更生,自城市淪陷後便不再信任別人,除了老人一個,而現在還多了小女孩。

年輕女孩穿著緊身輕便皮革衣,隨身配戴著一身裝備,腰間一把配劍,靴邊放置著匕首,是為了方便隨時戰鬥。在荒野上任何時候都會有危險,或許就突然從天而降下帝國的武器殘駭,又或是變異生物隨時出沒突襲,甚至是身旁的被放逐者突然倒戈相向,為的可能只是一塊味道還不如面包美味的食物。
必須時刻保護自己,這是她的生存之道。

女孩沒想過,她的單純作風,不過是離群離馬獨自生存遊蕩,緊身保護衣露出人體最大的散熱點,除了為她減輕自然威脅之外,原來也讓她在與人戰鬥時獲得額外優勢。
老人有時候會想,這女孩到底是否真的那麼單純,或許她也一樣,內心其實隱藏著惡魔而不自知。這女孩不單止忠誠可靠,而且特殊又強大,仍有許多值得觀察的地方。

在這樣的對峙之下,泰絲塔終於按奈不住直呼老人的名子:「代夫,你還在想著他嗎?」泰絲塔很小在別人面前說出「代夫」這名字,雖然小女孩不是外人,她也是這個奇特又溫馨的三人家庭的一份子,但始終不揭為妙。對老人而言,昔日城市生活所使用的名字已被遺忘,如今這個名號已經成為他真實的代號,卻也鮮少有人知情,只讓別人稱他為「長老」,甚或是「老頭」之類的怪名謂,或許只是為了追求無謂的神秘感。





老人在泰絲塔提起「他」時,心頭一震,差點失去平衡從塔尖跌下來。

代夫真的好愛,也好惦記著他,那個他。

老人不想回應這句話,便想到自己其實在餓著,便大聲質問:「食物呢?」
泰絲搭把肩上負著的一袋沙布袋扔到地面,袋口自然而開露出裡面惡看的肉類。

「這就是我的食物?!?」皮鞭獵人泰絲塔辛勞狩獵所得的成果共享,只是換來長老一句難以置信和大不滿。小女孩見狀也心頭一陣陣委屈,雖說她從未嚐過舊世界,也即是城市裡的美食,或是正常人會吃的食物,但她還是耳濡目染般經常聽著大人口中談及那些失去了的美味,讓她產生了對那些食物的美好憧憬與想像。

類似鱷魚肉的肉類就放在沙塵之上,像是被烏蠅遺棄的晦暗食物,對,連烏蠅也不願嚥下的惡食。

「姊姊,那些甜美多汁的蜜汁烤燒豬呢??」小女孩瞪大楚楚可憐又充滿期待的雙眸對泰絲塔說道。

老人心想:噢!原來有美味的烤豬肉!真難得兼可口呢。

泰絲培溫和地望了望小女孩一眼,然後再換上冷淡的神情對老人說:「他下來了再說。」

接著,老人便隨即從垃圾頂端優美地跳下來,不慎差點摔了一跤但及時忍住制止住,卻被利眼的泰絲培看在眼內。
多虧食物的魅力,害我差點在崇拜我的小女孩面前出糗!老人心想。

老人掉了下來以後,一個不以為然的裝作無所謂後,便開始往美食的方向走去,忍著不讓口水流出來——老頭想起自己以前還算有體面的,至少不會像如今這麼為老不尊,只怪痛苦的單戀、單相思、深愛而不得見實在太摧磨人心了,殘念把自己虐得不成年輕人的模樣…… 還是別想下去了比較好,可是…… 為甚麼他要離自己而去呀?明明那麼愛他,當時……

瞪大雙眼看著這一切慢動作似的畫面,小女孩親眼看著老爺爺就從興致勃勃,口水也差點流出嘴角的模樣,感覺上對方是一彈一跳走過來似的,卻無故突然停頓下來,一臉呆滯……

小女孩問道:「爺爺是不是靈魂出竅呀?」

「甭理他,我們先吃,長老待會就會回復正常了。」泰絲塔一臉自然,就好像已經見慣不怪似的冷淡地說道,並從腰間包裹裡取出紙包的蜜汁烤豬肉,開始著手用刀切成三份。語畢,老人果然回過神來。

「啊!是蜜汁烤豬肉!難得的美食呢!」心急的老頭已經小急步跑了幾步來到食物當前,兩眼緊盯著正被泰絲塔手持的獵刀穩定又熟練地切割著的肉。
而對此景感到困擾和像私人空間受到侵犯似的泰絲塔,一個不耐煩便狠下痛手將未切好的一份肉撕下來,並立即一個反手拋將肉丟給古怪的長老的臉上。幸好長老也不是初出茅廬的荒野小子,眼看垂滴著蜜汁到地上的豬肉即將飛撞擊至自己久久未洗的臉上時,心知不能躲開不然美食將不幸地掉到地上給污土所沾污了,那太不妙了,固只好冒險在飛肉接觸除他的手以外的任何物理前接著,接著,老人接著豬肉了。

興高采烈的老人第一件事便是張開嘴巴馬上咬下去,好味。

老人餓了一整天了。

隨著小女孩也開始吃起來,總是把身邊親密對象照顧得貼貼當當的泰絲塔這才開始安心地吃著手中剩餘的第三份肉。

肉太寶貴了,恐怕沒有人可以吃得飽。
這次也沒有甚麼特別狀況,需要將較多的食物供給某個人,可以均分,實屬好事。

轉眼之間,最晚開始吃的泰絲塔已經成為第一個吃完晚餐。她總是吃得特別快,也沒說過原因,或許與成長經歷有關,但她辦任何事都總是迅速、無聲。
在荒野裡,每個人都養成快速進食的習慣,因為沒有人知道,手上的食物在下一刻還能否安保。
這是殘酷競爭的世界,至少老人所屬的部落相對上已經文明、安和得多了。這倒有賴長老,還有一些人合力營造。

食不言,寢不語,
是因為嘴裡的肉隨時丟去,稍微慢了點,或是稍有一個不留神。
也是因為寂靜黑夜底下,說話聲往往暴露自身位置,生命輕易消逝。


三個人不言一發吃光晚餐後,大好心情的老頭打了個嗝,害得小女孩露出厭惡的神情,而且代夫沒有刷牙。

沒有形象的代夫,就是沒有形象。

在荒野裡也不講形象。但卻仍有一大堆人就愛打造自己的形象,或許這是在荒悶透頂的土地上,算是一種苦中作樂的常道吧。


「咦?怎麼天越來越黑?」老人一臉不解的問道,「噢不!鹹蛋黃正在跑掉耶!!」老人大驚。

老人突如其來的大驚,把小女孩嚇倒了:「怎麼了?? 鹹蛋黃要跑掉了?!?」有鹹蛋黃吃嗎?

「天黑太陽自然下山。」泰絲塔泰若自然地說道。

「甚麼?!?」老人更感訝異,「天黑了?我睡著的時候明明是天黑的……」

「那你睡了一整天了。」在垃圾瓦礫堆上。

「甚麼?!?我居然睡了一整天?」在垃圾瓦礫堆頂端上。

「呀!爺爺一整天睡著也沒被野獸吃掉呀?」 「顯然是沒有。」

代夫這樣就感到不妙了,為何自己居然會睡了一整天……
不過,他就是經常會做出大相逕庭的事,還有莫名共妙的事,總是,總是。

第一次。老人心想。
莫名的興奮。

看著長老的臉又無緣無故開始露出興奮的表情來,泰絲塔狠下語氣說句:「是時候了。」然後就隨手拿起所需物品站起身,頭也不回逕自往來路出發。

看見姊姊已經走著的小女孩心裡產生一點小焦急,受到刺激跳了起來想跟上去,卻發現爺爺仍然呆坐在地上便只好用雙手使勁拉扯他,硬生把他拉回過神、拉起身。

泰絲塔停下來回望,像是等待也像是在示意,知趣的代夫也只好趕緊跟上去,此時才想到…… 對,原來天要黑了。


天黑了,荒野就更加危險了。

荒野上的人類很少會摸黑行事,就連帶著照明道具也不便探索,畢竟危機四伏,處處都可以是兇猛、不可忽視的致命因素,就連火把也顯得兒戲。

那埸毀滅以後,現存物種都受到影響而有所改變,
自然界的狩獵者也已經不再簡單。

混種,是常出現的物種之一,
還有變種。

幸運的,遇上的實屬自然界生物,而不是受黑暗化學物質所污染的「受感染物種」。那些在黑暗深處潛藏的可怕怪物。

月光,是荒野部落賴以生存的必不可缺之物,
一旦失去月光,厄運即將降臨。

在荒野裡,細小如老鼠的生物,如今或帶毒性,或有其他凶殺本領。
夜間出沒的生物,比以往狡詐多了。

大型怪物不好對付,卻容易逃離,因為往往會發出很大的嘈音,讓人預先察覺並進行逃離。
中型潛伏性生物卻難以對付,神出鬼沒卻又擅於給予致命一擊的牠們…… 往往讓人後悔太遲。

所以,荒野上的人即使再殘酷、再爾虞我詐、彼此爭奪,至少在夜裡,也是會聚落在一起,圍繞在大火堆周邊棲身,這是他們的生存之道。
很快地,荒野文明與文化也發展出來,以利生存和進便生活。
不同的部落,漸漸發展出其獨特的地方。


即使荒野部落人開始適應環境,摸索出應對荒野生物的對策,卻仍得迎對帝國慣常派來的無人偵察機。

那些無人偵察機細小而迅速,白天時還可以看得見,夜裡簡至難以察覺,卻在被偵察出時,後果不堪設想,九死一生。
幸好,帝國的遠程搖控機械始終是有距離限制的,離城市越遠,操縱度、準確度等等會越低,所以這讓遠離城市的部落人有一線生機。可是,要不是太遠離城市所發現的生物更為驚險可怕,部落人也早已搬遷至更遠離帝國的地方去了。
這樣介乎於兩地之間,夾在兩種迴然不同的危險中間,還要面對其他部落人的威脅,倖存下來的人都變得精明能幹並特別強悍。或許也與基因受到激發有關,反正生命能延續下去,那些自願遠離城市,或是被驅使的人。

帝國無人機有一種缺憾,那就是飛行時會發出一種人類聽不見的聲音,可是那種音頻卻能被部分荒野生物探測到,一些更會受不住而往相反方向逃走,從而讓倖存者得以躲避無人機的偵測或攻擊。

這些能「幫助」荒野人的生物當中,最常見的就是飛特,一種像是蝙蝠卻有飽滿的身軀,肥碩卻靈敏快捷的飛獸。飛特經常成群出沒、尋找獵物,牠們強悍之處不是其迅速或是數量,而是牠們可以像超聲波炮那樣利用超聲波形成一道直線去轟擊目標生物,其威力大概就是一隻飛特足以透過持續的超聲波擊碎木頭或是小型動物的血肉骨頭吧。然而,當一大群飛特懂得利用合力之道來集中超聲波,或只是會同時一起攻擊同一目標…… 不過,圓波波的牠們很呆的,很多時候就只會看著同伴發力,而自己啥事都不做,這是讓荒野人大感意外的地方。同樣令人感到神秘的是,飛特圓滿的肚子裡,不知道是裝甚麼的。簡單點說就是不知道牠們那麼懶,是如何填得那麼飽。

飛特,個性或許溫馴可愛,飢餓起來卻是破天荒般可怕,尤其是整群發荒時。那絕對是黑夜恐怖。

飛特,肉質肥美,而容易捕捉。
在地上的飛特,呆呆不動的,或是未想起飛的,只要慢慢走近、不驚動牠們,牠們便會輕易被人類用雙手緊抱著,一個拳頭大小的美食就那麼輕鬆到手。

曾經,無數的飛特被荒野人捕獵,這也是使得牠們快要絕種的原因。
現在,失去了大量飛特在夜空中飛翔,或是發出帶點可愛的驚嚇尖銳叫聲,或只是拍翼振動聲,甚至只是突然出現的一片陰影快速掠過,讓人們意識到很有可能是無人機的到來……

荒野一時間的人口大減與無人機脫離不了關係,卻是人們自食其果所致。

如今,群居群聚群體活動的飛特,往往形單隻影。又或許是學精了,想要生存的關係,總是遠離人群,遠離人類,也避免與太多同類明顯聚集。

數量大減的飛特,讓夜空少了——或是近乎沒有那些反帝國偵察兵,通知人們是時候落荒而逃——根本來不及。

偶爾在夜空中飛過的飛特,除了比以往飛得更高了,就是更孤單了。
形單隻影。

沒有誇張。
飛特這種生物,已經從群居式物種,演變成獨居生物,就在短短幾年間。

也或許,這與牠們無法找到伴有關。

反正,現存的荒野人,眼睛明亮了,不止對事情、生態,就連對其他部落與部落之間的關係,也開始有所變化。
荒野人,現在就是透過在夜空中偶爾飛過的一隻、半隻飛特,從而警覺,為躲避無人偵察機做好準備。

荒野人,從此對空中探子心生起敬。

飛特,從來沒有那麼可愛過,雖然牠的驚動式出現,往往也意味著危險尾隨在後。

飛特,或許也是團結部落人的關鍵,
因為人們已經默默地達成一致的共識:不要濫殺飛特,甚至不要再捕食牠們。


飛特,老人代夫想起牠的甜美肥肉汁,鮮嫩又帶一種有點怪異的香味,好像就是為人而設的移動式美食…… 可是,飛特現在太彌足珍貴了,而且牠們很可愛 >.<
所以,代夫情願餓死也不要再吃飛特了。他也不過淺嚐過一次,況且那次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

泰絲塔無從判斷,生存至上,但她還是認同代夫的。代夫認為,飛特的利用價值遠不止吃掉而已,況且,他相信飛特是善良、有愛的,不知道是從那裡取來的想法。

代夫質問別人:「你有看見過一隻飛特攻擊人類嗎?我指用超音波去攻擊。」確實沒有,幾乎未曾聽聞有這種事,或至是被人類緊抓住時,也鮮少張嘴開咬,往往只是因為驚恐和痛苦而用力抓扯。殘酷的,往往是人類。

泰絲塔從來沒有告訴過代夫,其實她心底裡是想有一隻飛特作伴的。
她自己也不清楚原因,或是為何會有那種感覺。

思緒在這個時候要中止了,因為一隻飛特正在空中滑破冷空,並且激烈地尖銳叫著。

一架無人偵察機正要現身,嬌敏的泰絲塔已經迅速將小女孩夾緊在腰間躲在大石背後,而代夫也謹慎地跟過來。

無人機的偵察能力是如何太難判斷,或許有高強透性的紅外線溫度探測,或許是人體電磁波,或許是透過聲音來辨別,或只是監視鏡頭。
就連無人機的運作方式,荒野人也一無所知。只知道,科技日新月異,同一招數,或許這天有效,明天重施故技卻只會換來滅頂之災。

面對帝國的一切威脅,謹慎行事是上策。盡可能規避風險。

這次因為時間緊急,無人機的身影已經被利眼的泰絲塔看見了,再加上飛特的慌急,顯然無人機飛行速度特快,沒時間躲到更安全的地方去了。

奇怪,為何飛特要急忙逃竄?難道牠不懂改變飛行路線,稍微轉一個方向……

「你們有留意到嗎?那架無人機就像是在追蹤那只飛特似的。」代夫換出少有的嚴肅語調。

「即使是,那又怎麼樣?」泰絲塔直接問,而代夫確實不知道。「快到村落了,我們趕緊加快腳步吧。」

「嗯,泰姊姊。」小女孩想對泰絲塔道謝,可見她那麼快就又走動了,也就無法開口了。

代夫仍在想著剛才那景幕,那架無人機真的好像在追捕著飛特……
是唯獨是牠一隻,還是任意追蹤?難道帝國已經弄清殘存的荒野人是如何躲避他們的偵察?那太不妙了!
但若只是牠一隻,那用意又為何呢?有可能是飛特對無人機展開了攻擊嗎?這倒新鮮。

想著想著,代夫不置了之,像是忘了那回事。
笑一笑,繼續走著。

泰絲塔、小女孩和代夫三人,很快就抵達村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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