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我有個怪癖。 

我喜歡留著長長的指甲。要是被班上那些十五六歲的同學知道,定當嘲笑一番再告訴其他人。流言漸漸就會像小河一樣,把我這個奇怪的癖好流淌到我達不到的遠方。所以啊,成熟的我從來不告訴別人。 

你問我長指甲有什麼用處 —— 實在沒有。這,就只是對自認為的美感和虛偽的致敬。 

先講美感,我對這兩字並非很敏感,卻有著一份莫名的執著。忘記從何開始,長長的指甲在我眼中是極富美感的,宛如層層深淺色彩勾勒的油畫般,比詩詞和歌賦更加美麗。淺白的指甲修飾著微微粉紅的頂端,像是頂著白帽子的櫻桃般迷人可愛。可是,指甲並不可以過長,大概比指頭長五毫米的長度便是極限,再多就會超越紅與白之間的最佳比例。只有保留這個長度的指甲,才能體現到何謂美感。只有剛剛好這個長度,是徘徊在整潔與邋遢之間,佇立在舒適和煩人之間,纏繞在美感與古怪之間。 

再講虛偽,我喜歡長指甲帶給我的虛偽感。那份虛偽感是隱藏在聲音之下的,難以用一言兩語解清 —— 就像是高跟鞋與地板觸碰的噠噠聲,這份聲響賦予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像是為懦弱的自己戴上用聲音編織的面具,虛偽地扮演著備受尊重的上司。對我而言,指甲也是。指甲觸碰物件時,會發出清脆的聲音,就像是一個文雅的成年人,指甲觸碰鍵盤的聲響訴說著生活的不甘,指甲觸碰桌子的聲音描繪著轉動的思緒。長指甲確實送來名為虛偽的贈禮,讓我不想與其分離。 





所以啊,我喜歡留著指甲,每次只會用一片瘦長的板子摩擦著指甲的頂端,一次又一次修飾回那五毫米的月白。 

電視的廣告說皮膚白皙的才叫美,成年人要學會留白。對啊,如果我的皮膚再白一點就好,雪白的肌膚搭配那完美長度的月白,伴隨乾淨淺白的最美弧度,才能譜出成年人最溫柔美麗的留白。 

自此以後,我這半年都穿著厚重的衣物出門,定當為自己奉上最潔白的肌膚。 

啊,此刻的我多美,宛如皎潔的月色。 

可是,為何我的掌心多了四劃鮮紅。看著眼前的血紅,我心裡不知為何如此氣憤,盡力揉搓這抹令我反感的紅,希望把它從我完美無瑕的潔白身軀中驅散。 





揉啊,揉啊,揉啊 —— 就是不能抹掉這陣紅,它像是烙在手心的傷痕般。心煩意亂的我感到無比煩躁,就如盛夏的月夜被煩人的蚊子打擾夢鄉一樣。 

我口中喃喃說出不知道是什麼的字詞,伴隨耳邊輕柔中帶點激烈的聲音 —— 我緊握著雙手。 紅了。 

嗯 —— 我剪掉了那五毫米的指甲,只剩下粉色的朦朧伴隨周邊若隱若現的白。 

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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