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三國 (第二部): 人中呂布篇 - 第一章 – 燈下黑

人中呂布篇 - 第一章 – 燈下黑
 
初平三年(公元一九二年)春，王允和士孫瑞楊瓚三人，正在司徒府內密議刺殺董卓，當得知他們一直寄與厚望的孫堅，沒有再次來長安勤王的意圖，士孫瑞和楊瓚登時萬念俱灰，惟獨王允仍是氣定神閒，二人不禁好奇問道：「難道就算沒有孫堅，我們仍有勝算？」
「勝算多少還言之尚早，我只知道，如果孫堅真來勤王，我們的機會更緲茫。」「吓！怎麼可能？」
「試想想，假如孫堅大軍今天抵達司州，你們估計他需時多久才能接近長安？」
楊瓚深思道：「長安東邊有牛輔段煨等幾個中郎將守著，孫堅再神勇，沒有兩三個月，他是破不了涼州諸將部署了近一年的防線。」
士孫瑞醒悟道：「上一次孫堅可以勢如破竹，是因為在雒陽的涼州軍早已打算退守長安，無心戀戰，但今時不同往日，長安離他們的老家近多了。」
王允攸然道：「是沒錯，但還未說到正點，我問你，當孫堅還在跟牛輔他們纏鬥時，長安裡的守軍會怎樣？」
士孫瑞道：「當然是高度戒備……啊！我明白了，所以孫堅真個來勤王的話，我們連僅有的機會也會隨之而逝！唉，我真笨……」
三人靜默了許久後，士孫瑞長嘆道：「懂了，現在真的懂了，回想起來，去年與董卓回來長安後，我們三個第一次討論這事，那時王兄就看透了這一點，所以你一直都沒有跟關東軍作任何聯繫，不只是因為怕董卓起疑，而是你認為即使他們來，也只是來幫倒忙而已。」




「但現在長安沒有受到任何威脅已將近一年，城裡的守軍當然怠慢了許多。」
楊瓚道：「不錯，涼州軍在長安的軍紀，比起在雒陽時更差上許多，而且是每況愈下，唉！王司徒你不但有睿智，耐性更是非人能及！」
王允淡淡一笑。
楊瓚又問道：「但假如有一天，孫堅真有本事殺入長安，那又作何論？」王允眼角微微一跳，沉默了好一陣子，「你們認為呢？」
被王允這麼反問，二人不禁低下頭來沉思，士孫瑞嘆道：「姓孫的會不會變成另一個姓董的，還真沒法說的準，現在這個世道……唉，求人不如求己……」
楊瓚似是沒有留心聽士孫瑞在說什麼，他只是偷偷地看著王允，猜度這個手握大權的司徒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王允慢慢道：「求人不如求己，這話說得很好，我們不錯是不能寄望外面的義軍，可是單憑我們幾個，也只是燈蛾撲火……」
士孫瑞目光閃動，「所以這些日子以來，王兄一直在暗中物色一些……一些手上有兵，但又對董卓暗懷怨恨的人？」
王允苦笑道：「沒錯，本來這種人不算難找，但董卓除了兇殘無道，也是個多疑謹慎的人，稍有質疑便寧枉莫縱，他又在官員身邊廣佈線眼，弄得人人互相猜忌；所以即使找到合適人選，時間一長，很難說有一天那人害怕起來，就把我們出賣！」
楊瓚猶有餘悸道：「上一次我和君策征討袁術，董賊犯疑，逮奪了我們兵權，但後來我苦思了百遍，我們明明沒有露出馬腳……唉，雖然腦袋保住，但以後我倆再不會被授予兵權了。」




士孫瑞道：「正正是因為這樣，我們在別無選擇之下，即使犯險也要覓一個人選；實不相瞞，不只是子師你，我也在暗中留意有什麼將領對董卓懷異心，我猜楊瓚也有，不如就趁今日集思廣益吧……要不然這樣，我們各自把心目中人選的名寫在手心上。」
「好呀！」
王允要先看他倆寫的是誰，二人伸出左手，寫的都是個『肅』字。
王允深呼吸了一下，「騎都尉李肅！」，然後把右手伸出，也是個『肅』字。
楊瓚先道：「我看中李肅，主要是因他來自并州五原，他雖然在董軍待了相當時日，但涼州人從來都排外，他被排擠之餘又要活在恐懼之中，不知道那一天董卓會突然翻臉！」
「還有就是，跟李肅同樣來自五原的呂布，加入董軍才兩年多，最近就當上了禁軍統領，李肅則是原地踏步，他的不滿可想而知。」
士孫瑞憂心道：「可聽說這個呂布神勇無敵，連號稱涼州第一勇士的郭汜也曾栽在他手裡，董卓現在把他放在身邊，以後要行刺便難上加難了！」
「噢！子師在想什麼？」
王允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啊……沒有呀，我只是在想該怎樣去試探李肅口氣？」
楊瓚道：「你和他都是并州人，要借故談些家鄉事宜非常容易，但也正因為這樣，你和他走得太近的話，一定會引起董卓猜忌。」




王允嘆道：「所以自從我到長安，家裡只會招待涼州人，或者那些與董卓非常親近的人，雖然這讓我在背後受盡朝堂中人的冷嘲熱諷，但現在看來這是值得的；我雖沒法肯定董卓是否真心信任我，但起碼我沒有做過一件，或者說過一句可疑的話。」
「李肅的事我會謹慎跟進，雖然多拖一天陛下就要多受一天苦，但我們是連錯一次的本錢也沒有。」
「我同意，寧緩莫急。」
楊瓚道：「還有一件事，看司徒知不知道內幕，聽說何顒和筍攸二人已失蹤了多天，是不是……給董卓抓了起來？」
王允避開他倆的眼神，垂頭道：「這事很奇怪，但……就算是董卓抓了他們，我也不會知道。」
二人將要動身離去，士孫瑞笑道：「原來王兄左手寫字也寫得很不錯！」
王允哈哈笑道：「哈！是嗎……」
二人走後，王允把左手手掌打開，「燈……燈下黑呀！」
 
參考文獻:
《後漢書卷六十六王允列傳 》:  三年春，連雨六十餘日，允與士孫瑞、楊瓚登台請霽，復結前謀。
《三國志魏書卷七呂布傳》： 呂布字奉先，五原郡九原人也。
《三國志魏書卷六董卓傳》: ……布使同郡騎都尉李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