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又會咁突然?」我同老豆一樣,隻手不自覺咁微震。就算以前想像過千萬次同阿媽重逢嘅場景,都冇將而家呢個放落其中之一。

「係囉,又會咁啱係個腦,你話個天幾大整蠱。」老豆答。

我走入病房,床上面有個女人帶住冷帽,貌似好精神咁凝望住我同老豆,但臉色嘅蒼白已經顯現出佢嘅衰弱。

原來佢就係我阿媽,我其實一早唔記得佢係咩樣,大概係街上面撞倒都唔會認得果隻。原來佢好靚,係一種純淨無害嘅靚,大概同阿南係同一種美。難怪會有兩個男人為佢爭風吃醋,甚至令輸者難以忘懷。

「珊,呢個就係阿正。」老豆向阿媽介紹我,要向阿媽介紹自己親生仔,總感覺有啲奇怪。





「正...李卓正。咁大個咁高喇。」佢向我微笑。

我點點頭,唔知應該以咩反應去應對。

「阿媽。」幾經掙扎,我都係叫咗佢一聲。一聽到我咁嗌佢,佢徘徊喺眼圈嘅眼淚已經不停咁流落嚟。或者佢都估唔到,我會咁不計前嫌咁叫佢。可能因為呢句「阿媽」,同喺街邊同一個陌生人講句「唔該」一樣咁普通,係冇攜帶任何感情或者想法。

但呢一刻,可能係十幾年嚟,第一次嘅「一家團聚」。

頭先講過,我曾經幻想過呢一刻會係點。會係好溫馨咁大家攬住對方?定係一家人去唔同嘅地方玩?總之都係一啲好美好嘅畫面。但由細個開始已經好盼望嘅「一家團聚」,到真係發生嘅呢一刻,我竟然一啲開心嘅感覺都冇。





阿媽不斷喺到同我講返我細個啲嘢,令我感覺到佢希望透過我哋之間稀少嘅回憶嚟同我拉近距離。可惜,佢越係講得生動,就越令我覺得討厭。

而家即係算點?喺最後嘅日子先嚟玩溫情?原來自己口中嘅唔介意,只係以為以後唔會再見先做到嘅豁達,一旦再見,果種鬱結又會重新走出嚟。

但礙於佢係病人,我亦冇當場發難,只有將一口口嘅怨氣監生吞落肚。

而呢個團聚嘅時間亦都只有短短十分鐘,阿媽嘅「現任」已經出現,即使見到我哋一家,仍然若無其事咁走入嚟,終止我哋相隔十幾年嘅重聚,就好似當年一個唔該,就走入嚟破壞我屋企,搶走阿媽,得返我同老豆相依為命。「老豆,我返屋企先,阿媽,你好好休息。」喺呢個就嚟窒息嘅空間,我耗盡我最後一絲嘅寬容,令場面唔會以尷尬作結。

「正。」阿媽叫住咗我。





「手術果日,你會唔會嚟支持我?」

「或者啦。」我答完之後就走咗,原諒我真係放唔低。

返到屋企樓下,發現阿月一個人喺大堂到瞓著咗。

「喂。」我拍一拍佢,佢先迷迷糊糊咁醒。

「咁大冷氣你又唔著衫,一陣冷親。」我講。

「你...冇嘢啊嘛?」一見到我,佢就問。

「咩嘢?」

「我見你咁趕咁走咗,又冇覆Whatsapp,所以怕你有咩事。」佢答。其實上天對我都唔差,失去阿南,又將阿月帶到我身邊。





「白痴,上嚟瞓啦。」我摸一摸佢個頭。

上到屋企,佢反而好精神咁拉我到梳化,佢屈起膝咁坐上梳化,唔覺意揚起校裙,俾我睇倒佢黑色嘅喱士底褲。

「坐好啲啦,走曬光。」我講。

「你唔望咪得囉。」佢不負責任咁講,但仍然安份地轉換返個坐姿。

「點解你永遠都咁包拗頸?」

「自己覺得啱就要堅持啦,只係好似自己覺得啱嘅嘢往往都有人覺得錯姐。」

「走光都啱?」





「走光邊有話啱定錯㗎,我覺得啱嘅係,喺鐘意嘅人面前就係可以比較隨性啲。」佢已經唔會掩飾對我嘅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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