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紙如雪片般沉落,落在我與絲明的腳邊。

  我放開絲明的嘴唇,她雙眼帶著在陽光下閃爍的餘淚。

  「這有帶給妳什麼靈感嗎?」我用指頭掃著她的嘴唇說。

  「唔……沒、沒有……」

  絲明搖著頭,漲紅的臉龐低羞著。我便握起她的雙手繼續按摩著她的手背。



  這時候,我們身後的浴室響起了急驟的開門聲──

  「啊!!我想到了,老公,明明,是二進制……哎……你們兩個在做什麼嗎?」

  藝莉從浴室中幾乎是跳出來,她已穿好衣服,但臉上仍有泡完澡的紅霞,髮絲的水滴仍未乾透。她拿著剛才拿進去浴室說要做資料收集的手機,表情一臉興奮,但看見我與絲明,又一下子變得像準備要教訓學生的訓導主任。

  向來易羞的絲明倒是機警,馬上滑步躲到我的身後,遮掩起她紅臉與帶淚的眼眶。既然我又犯了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也只好大言不慚地對藝莉說:

  「我們都老公老婆相稱了嘛藝莉醬,那妳也不用那麼驚訝,妳也知道我喜歡巨乳吧。呃呀(絲明在我身後戳著我的腰)……好了,二進制是什麼回事。」



  藝莉冷冷地擺出一副『虧你說得出來』的表情,將手機放到我手上說:「我剛才一直在《易經》資料,發現原來有人將八卦為人類世界最早發明的二進制。」

  「那是什麼意思?」我依稀記得我中學時數學課好像有學過,但也已通通還給老師了。

  「那、那是說、只用、只是1及0來表達所有數值……」絲明這時候從身後竄出來,指著藝莉手機上的八卦,急促地道「可以……將將八卦、視為1、0,我想……我想『橫線』是1、而『斷線』是0。二進制」

  「對、對,就是這樣!」

  藝莉猛地點頭,她注意到絲明發紅,便向我投以質問的眼神。我只好先示意搖頭,說:



  「我還是不懂,是什麼意思?」

  藝莉檢起地上的一張紙,拿起書桌上的水筆,向我解說道:

  「二進制呢,其實就是用1與0不斷遞加,以表示數字。例如0是0,1是1,那麼2是什麼呢?就是『10』。如果『11』就是十進制的『3』,『101』就是『4』。」

  「那所以……?」我大概明白了二進制的原理,但仍然未明白關鍵。

  「八卦本身可以作為二進制的表示,如明明剛才說的,例如乾卦(☰),都是三道『陽爻』,就是你們說是『橫線』,111,那就是『7』了。重點在於,『111』這二進制的數字,如果從輸入密碼的角度去看, 就已經佔了三個數位。」

  「啊……」

  我不敢發出輕呼。伶馨的養父──這位曾經在八卦館工作的傭人,不論他對八卦的認識到何等地步,他一定知道陰爻、陽爻,這兩個組成卦象的基本元素。如果他在原來館主的影響之下,稍微再知道一點八卦的背景,知道可以用「1」與「0」來代表八卦的話……

  「這、這樣……」絲明從地上拾起被吹落的八卦館平面圖「只有有三、三個卦像……就足以湊成『9位數』……八卦館、正正好有三層……!」



  「對!就是這樣!」藝莉朗聲說著「每一層選一個卦象,再用二進制表示,就行了,我就差這一點沒有想通──」

  「藝莉醬!」我說。兩位女生的對話令我心念電轉「妳說八卦館的八卦排列是亂序的吧!那是亂成怎麼?跟原來的八卦對比起來有什麼特別?」

  藝莉被我這麼一說,馬上從手機中找出了最傳統的八卦,然後絲明把手繪的八卦館三層平面圖放過來對比。

  「如果說乾卦是在北方,那麼一樓的乾卦是錯位的……」藝莉唸著道。

  「是、是這個……」絲明用顫抖的指尖激動說「這是叫做……艮卦(☶)!三層……三層的艮卦……位置……位置是不變的!」

  「丫!!」藝莉伸手拍一下自己的頭「我怎麼會沒有發現,對呀!原來如此!八個房間不是全數錯亂的,亂的只有七個!唯一總是在同一方位的『艮卦』(☶)就是解答!那這麼一來!就算是清潔傭人,不需要任何深奧的知識也可以察覺到!丫!!はずかしい(好慚愧)!艮卦換二進制的話,排列是『陽陰陰』,也就是『100』,只要三個艮卦疊起來,換成二進制就是『9位數字』,我怎麼一直想答案是三個不同的卦呢,一樣也可以呀……」

  「別自責了藝莉醬,艮卦換成二進制是什麼?我通知小璇,馬上去開夾萬。」



  我拿起手機,打開我們體操隊群組,樂璇在外面做諜報吧,那麼最有機動力就是她了。

  我馬上在手機中輸入──

  【果:小璇,我們想到密碼,妳馬上到大廳去,別引起注意。】

  不到一秒,樂璇便回覆了。

  【變態小小璇:okay!密碼是什麼?】

  「密碼是什麼!」我抬頭問藝莉與絲明。

  「100100100!」藝莉與絲明同聲回答。

  【果:100100100】



  【變態小小璇:thank you!】

  樂璇難得簡潔也沒有鬼扯地回覆著,我拿著手機,不禁呼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剛才數分鐘內心跳一直加速,連握住手機的手都竟然有點酸軟。

  「哈哈,」我望看一樣緊張得額頭泛汗的藝莉與絲明「藝莉醬,明明,呼哈,都結束了呀,果然還是我們體操隊厲害──」

  然後,我們的房間呯地打開了。

  進來的是樂璇。

  樂璇拿著一瓶可樂喝著,揮手笑說:「各位有什麼進展了嗎?我去跟縱鹿儀被發現了,那死鹿儀還找啦啦隊員困著我,嘲諷了我一輪,還發怒起來還故意推了我一下。」

  「呃……小璇,」藝莉悄臉失色地問「妳不是去了開夾萬了嗎?」



  「什麼意思……?」樂璇困惑地問。

  藝莉奪過我的手機,展示我剛輸入的對話框:「我們、我們剛把密碼……傳給你了……」

  樂璇張口結束,伸手摸向灰色麻布短褲的褲袋,連裡袋都拉出來。

  裡面什麼也沒有。

  下一秒,我們所有以前所未的速度衝出房間。


Ω

  「琪琪,快跑!!!」我拿著電話大吼「你在地下大廳對吧,把所有跑向夾萬的啦啦隊的隊員都推倒!」

  「推、推倒……?」電話的森琪大驚。

  「對!啦啦隊竊取了我們的密碼!!」

  電話中的森琪傳來某種怪叫,我立刻就掛了線,從梯級上一囉而下,來到一樓範圍,我看見了!

  「鹿儀!你給我站住!!」

  我在迴廊間高聲大號,周邊的學生們對我與身後的樂璇及藝莉訝異的眼神。

  鹿儀此刻正從迴廊的另一邊,朝通向地上大廳的樓梯跑去,她看見我們,故意揚起手中的手機示威。

  那是樂璇的手機。

  「媽的!!」樂璇怒極大叫「你死鹿儀!!!有種就不要耍這種小花招!!」

  妳最沒有資格說這句話──在我腦裡一閃而語,但這不是教訓樂璇的時候。

  「嘖!你們──」

  我與藝莉、樂璇衝向前方,想要追上鹿儀,豈料出現了一列啦啦隊員擋在我們面前,我們剎地停步,再回頭一望,又有另一列啦啦隊員從後而來,將我們封殺在迴廊之中。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藝莉焦急地前顧後盼,眼裡都是急得泛起淚水。就算我們暴力一點,將這些啦啦隊員都推倒,那大概是都不及阻止鹿儀。

  「FUCK!」樂璇口出惡言,突然跑向走廊維多利亞式的欄杆前「你們別小看我呀!!!」

  「等一下,不要,小璇!你不能受傷!」「やだ!あぶない.(不要,那很危險)!」

  我與藝莉都來不及阻止樂璇,她已經像猴子一樣跳到欄杆上。八卦館是殖民時期的古典建築,地上大廳的樓底目測也有兩米多,那絕對不只是一層樓而已,就算是樂璇,如果從這裡跳下去──

  「琪琪!瑤瑤!」樂璇卻朝一樓大叫「我在這!」

  就在我們眼前,樂璇從一樓一躍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