貮陸︱Ἔρως︱愛洛斯


  就讓我們暫時放鬆肩頭,闔上眼舒緩眼球,細心感受你所身處的環境裡。

  也許你正在溫暖的被窩裡,也許是你在人多擠擁的鐵路上,又也許,你正在沉悶的辦公室偷偷(或明目張膽)地偷懶,抑或,你更願意用假期或下班放學後的寶貴時間,在氣氛柔和、陽光明媚的咖啡館裡,閱讀這一個關於眾多女生們的故事。

  接下來,你可以親手沖一杯甘香濃郁的咖啡﹐或是對店主點一杯芬芳細致的Latte,也可以先查看未回覆的短訊,跟進你關心的即新新聞,摸摸你腳邊的貓,窺看不遠處的美女,掩嘴打一個不怎麼優雅的呵欠,或對你的另一半(如有)說:這叫《~奧林匹斯之火~體育部的女神們》的長篇小說,還算讀得下去呢。

  當你準備妥當,就讓我們重新回到文字的世界裡。想象那沒有確切輪廓的校園、那只有字詞描述的體操隊女神、那繪影繪色卻從未真實存在的女性肉體。



  然後,我們就來說一個故事。一位女生的故事。

  鹿儀的故事。


Ω

  清晨校園的味道像教堂。
 


  自從離開了田徑隊後,我再不需要參與晨跑,已好久沒在這時候醒來。天色仍然灰沉,但感覺比沒昨天的陰翳,冬天的空氣像山川般清激,鼻頭都是淒冷的霧氣。
 
  樂璇仍在呼呼在睡,我離開帳篷走到外間的山野,到處都有輪班巡邏的分隊,然後我步上景色較開闊的山坡上,便看見了披著寶藍色披風的她。
 
  其實我們沒有規定主將一定要穿著所屬顏色的披風,但只是一開始用來給不認識主將的分隊隊員去辦識。森瑤這時仍穿著溜冰服加運動外套,包裹著及膝的長披風,即使在冰上成長的她,看著淹沒在薄霧煙霞裡的校園,也覺得太冷了吧。
 
  「早呀瑤瑤,」我來到她身邊問「鹿儀沒有動作吧?」
 
  「暫時沒有,」森瑤回答「她既然用遊擊戰,可能在其他據點或佔領地都有糧食。不過,我想她即將要反擊了,別掉以輕心。」
 


  霧白的天色下,她的臉龐不至於憔悴,但仍然難掩疲態。
 
  「妳有睡好嗎?」我問森瑤。
 
  森瑤看了我一眼,洗不掉的令勞累讓她嚴肅的眼神柔和了不少,倒像平常眼裡總充滿疑慮的森琪。
 
  「還好吧,」森瑤不置可否地回答「對了,你真的要把我姐帶到日本去嗎?」

  「不行嗎?」我反問。

  「妳最近像下定決心了。所以你的應對方案是什麼?如何讓在我們父母不發現的情況下,帶我姐去京都?嗯?」

  森瑤質問著我,然後抬起胸口,頸間像白絹般揚起,著呼吸一天中最乾淨的空氣。
 
  我抱起雙臂,只好說實回答:「我並沒有任何應對。不過,如妳所說,這是琪琪決定的事情,我自然不會反對。」


 
  「我爸媽如果發現了,就不是生氣那麼簡單,之後有任何後果,你能負起責任嗎?姐夫。」
 
  「哈,說到這點頭上,我就說不準了……」我試著令對話的氣氛變得輕鬆點「但琪琪一定要去日本,不是她想去,而是『一定要去』。」
 
  森瑤回頭皺起眉頭,彷彿老師看著冥頑不靈的孩子。
 
  「我們今年的體操隊是有點湊合而成的,下一年大家會發生事,我們也不得而知。如果今年琪鉗沒有去成,這輩子她都會記得這一年的遺憾。瑤瑤,妳也是運動員,又是表演者,一定會希望至少有一次,能站在溜冰場上,努力爭奪世界的寶座或是冠軍。」
 
  天際的濃雲漸見明亮,如稠密糾結的陽光,瀰漫的朝霧如退潮散去。我們再次清晰看見這依山而建的廣闊校園,鹿儀就匿藏在我們舉目所及的某處,新的一天又開始了,我們的目標仍然是未竟之路。

  「難道……」森瑤說著「乖乖的不就好了嗎?做律師不好,做長女不好嗎?」

  「我一直想問,」我對森瑤說「如果妳與琪琪易地而處,妳會怎麼做?」



  森瑤拉了拉披風,清寒的山嵐吹來,她那深黑柔順的長髮纏繞著她的臉旁。她回答:

  「這種問題是沒有意義的,倒不如假設我是樂璇或是鹿儀,我怎麼會知道呢。」

  我想反駁,卻發現她說的其實並非無理。我點了點頭:「還好妳不是鹿儀,不然我們早就慘敗了。」

  「是嗎?」森瑤挽起嘲弄的笑容「如果你們輸了,我姐就去不成京都了,你怎麼就肯定我不會叛變?」
 
  「怎麼會呢,」我對著她側臉說「妳是瑤瑤呀。」
 
  然後,我看了看手錶,早上六時四十七分。
 
  是時侯去叫醒樂璇了。
 
 


Ω

  「鹿儀絕對會向我們發動新一波的突襲,但那大有可能只是佯攻,所以待會如果出現敵軍,千萬不要戀戰,能抓人就是抓人,能俘虜對方主將就俘虜。我們目前有六個佔領地,目前是在下午三點之前,取得十二個佔領地然後穩守。我點算過昨天我們在赤軍獲得的糧食,我預料鹿儀不可能撐到今天晚上,所以會在黃昏之前分勝負。」

  森瑤在地圖旁邊,對我、樂璇以及眾多分隊隊長解釋形勢。

  「我們的優勢是防守力,包括箭隊、溜冰隊、籃球隊、拳擊隊等等隊員,我們也絕對有充足的糧食,可以撐下去,缺點是我們失去了通訊網絡,沒法太長距離分兵,所以我們必需打最傳統的陣地戰,應對鹿儀所有的可能的突襲。我們要佔領包括學生議會、登山平台、商學院區、文學院區--」

  森瑤用圍棋的棋子在地圖上標示出不同的佔領目標。

  「我請大家記住一點,這個遊戲始終是佔領地決勝負的,包括我在內,我們至少還有三名主將,就算佔領地被赤軍反奪,我們也可以再反擊再插上旗杆。我們不要戀戰,以陣地為重點,請各位記住這一點。」

  森瑤說罷望向我,我點了點頭。然後問:「妳預計最惡劣的戰法是什麼?」

  「這個……」森瑤眉頭一動「我會認為是她俘虜了藝莉、絲明、沚澄,我姐……也就是森琪等人,然後用人質來抓釁我們深入,再從中截擊。所以……各位,不論你們對於看見任何狀況,也請不要妄動,更絕對要保持冷靜。」



  我望向樂璇,樂璇也繃緊著臉,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我知道她也肯定自己未必能控制得情緒--如果鹿儀真的動用到人質戰剩。

  「好了,就是這樣了。大家還有別的想法嗎?」森瑤說著。

  我們都搖了搖頭,然後森瑤再次望向樂璇,我便伸手搭向樂璇的肩頭:

  「好啦!!各位,今天將會有一場惡戰,絕對不要放鬆、呵~~~~~欠,丫,抱歉,總之!!各位,聽我指揮,出陣!」

  樂璇一聲令下,所有分隊隊長齊聲呼應,我們便開始依照森瑤預先劃分好的隊型,各自準備行動。

  我與樂璇是前進突擊組,由拳擊隊的精英與小部份的箭隊所組成,後面則是物資後勤。我們在林間小心前陣,稍為任何風吹草動,就會打起手勢停步,待完全無虞後,才會穩定進軍。

  森瑤再三警告我們,鹿儀絕對會出兵突襲擾敵,我們只需要防守就足夠了。

  我們在寒冷的林中緩慢行進,終於來下一個佔領地,是昨天樂璇被逼退學生議會前廣場,廣場中並沒有立起赤軍的旗幟,果然一如森瑤所料,這裡遠赤軍本陣太遠,鹿儀亦不打佔領戰。

  我們花了一點時間巡邏搜索周邊,發現沒有任何伏兵後,便立起了藍軍的寶藍色旗幟,用樂璇的智能手環認證了,後勤也開始用物資建立起防線及物資處,並派人回報森瑤我們拿到了佔領地。

  「呼~拿到了,」樂璇伸起懶腰說「鹿儀的伏兵沒有出現呢、呵~~~~欠~~~輕鬆。」

  我拿出水瓶喝著清水:「妳要打呵欠到什麼時候呀?」

  「誰要老公昨天做得那麼激烈,」樂璇擺出惺怯睡眼「累死人家了。」

  我不以為然地笑說,拍起她的頭髮:「作為負責射精的人,我都還沒有說累呢。」

  這時候負責傳令的單車隊隊員走到我們面前說:「森瑤同學就可以繼續了。陣型照夠。」

  「Okay,」樂璇依夠敬禮說「老公,我先去拿個餅乾,有點餓……」

  我剛才好不容易把樂璇拉出帳蓬,早餐她也是吃得狼吞虎嚥,我便只好看著走向物資站,可是,她走到一半,卻突然停步下來,望向拳擊隊的方向。

  我見她忽然停了腳步,好奇走到她身後問道:「怎麼了?」

  「老公……」樂璇舉起指尖「那邊的兩個人,你認得嗎?我好像……沒有見過他們,不是拳擊隊也不是箭隊的人呀?」

  我循樂璇的目光看去,只見旗幟旁邊有兩個在整理著紙箱,他們臂上也的確有用作辨認的藍色綁帶,可是那神態那氣息……

  「你們兩個!」我故且大喝道「在整理紙箱的那兩個,你們是哪一隊--喂!」

  那兩個男生臉上先是出現一閃而過的緊張,然後卻便以視死如歸的神態,將我們剛插上佔領不滿三十分鐘的旗幟拔出。

  時間歸零,這個區域就算再佔領,也要三十分鐘。

  「是細作!!!所有人注意,敵襲!!準備防守!!」

  「嗚呀!!!赤軍!進攻!」

  樂璇立刻拔出腰間的漆彈槍張聲高喊,同時拳擊隊已經一湧而上,將兩位男生壓在地上,兩位男生們卻力歇聲嘶的大叫,瞬剎之間林間響起了震耳的吵雜聲。

  我衝向防線拿起軟墊防具,前方的林間便已經衝出眾多的赤軍成員,他們每個人都手執各種護具或是漆彈槍。我高呼:

  「細作已被壓服了,各位守住陣地!別自行離隊--!」

  漆彈槍聲接二連三響起,我朝前方衝陣的赤軍開槍,有人中彈退後,又有人衝前。箭隊引弓射出一輪箭陣,可是又有新一批的紅軍衝來。

  「人數好多!!」樂璇從後方跑回來「四方八面也有,傳令兵不見了!嘩!老公小心!!」

  樂璇一下按住我的頭,我伏下來,身後的軟墊響起了被漆彈擊中的沉響。我與樂璇相看一眼,然後同時站起來雙槍齊發,敵人一時後退,又一時衝出,槍聲、腳步聲、殺意騰騰的呼聲連續不斷。

  「璇姐!守不住了!」拳擊隊的分隊長大喊「要回防嗎?」

  樂璇用艱難的眼神看著我,我環顧周邊開始陷落的防線。

  這絕對不是佯攻的奇襲,也不是誘敵的戰術,而是--總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