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故事可以到此為止了。

  當沚澄﹑森琪﹑藝莉﹑樂璇,一個接一個步進體操隊場上,在上千人面前展現這半年來苦練的成果,然後得出各種分數。

  現在的時間是下午 16:12。無論勝出或落敗,比賽都已經結束了。

  這個以體操為主題的長篇故事,終於可以告一段落。

  「是嗎?你是這樣覺得嗎?」



  坐在我對面的森瑤這樣說。她身後的磨紗玻璃披著明黃的斜陽。

  我們坐在體育館的休憩區裡,我們之間隔著桌子。我喝著瓶裝無糖麥茶,她喝著罐裝咖啡,那是我請客的,這也是我目前唯一能報答她的。

  「我說的告一段落,」我對森瑤說「那是指藝莉與戀音之間,體操隊奮鬥了那麼久,這一切都終於落幕了。」

  比賽結束後,我請森瑤跟我來談一談。

  事實上,我需要有人聽我抒發,我需要把我們到京都以來的經歷,都全部說出來。



  森瑤早在一個禮拜前就來了日本,帶領隊伍在北海道作賽,她當然知道我們在京都,但不知道我們在京都的遭遇。

  當我說出有一個女孩叫戀音,而她是藝莉同父異母的姐姐,她一樣露出少見的詫異,抿起嘴尖像要說出「荒謬」。

  不過,即使這無比荒謬,但依然是事實,我將整個過程,都跟森瑤和盤托出。

  說到最後,當我覆述在大火之下,藝莉抱著戀音所說的告白,戀音那呼天搶地的哀泣。森瑤帶著苦惱的語氣說:

  「但如果,你們的假設是錯的,而戀音接下來,真的要你們都下地獄呢?」



  「這一點我本人也有認真想過,」我誠實地回答「我想藝莉醬也沒有100%的把握,但妳知道嘛,有時候,我們不論愛或是恨,那也只是種直覺。別人要恨我們或是愛我們,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不過如果我對你的愛是如此誠懇,那為何不嘗試付出呢?我想這是藝莉醬的想法。」

  我回想起藝莉在塔樓中決定點火的瞬間,那個無比堅定的神情。

  「我對於你們行為故且不評論,」森瑤依舊理性地說「但你們體操當中,藝莉、沚澄,這兩位我還是真心很佩服的。」

  「哦?」這倒引起了我的好奇「妳姐先不說,小璇不算嗎?」

  我這麼一問,森瑤面露複雜,她靜默了片刻才說:「樂璇同學……如果她一開始就放手讓藝莉離隊,這豈不是什麼也不會發生嗎?」

  「不,這並不可能--」

  「為什麼不?」

  我瞬間反駁,森瑤同樣瞬間質疑。她繼續說:



  「藝莉出賽與否,最後能否獲勝,其實她無關,不是嗎?她硬要把所有人綑綁在一起,才會讓你們一度如此痛苦,不是嗎?」

  「小璇……一直以來都是如此任性呀。」

  「真的只是這樣嗎?從硬拉我姐入體操隊,從強行要體育部脫離學生議會,到槓上鹿儀的校園戰爭,到這一次堅拒與戀音妥協。你難道一次也沒有怪責過這位正室嗎?」

  森瑤再一次直接質疑,我緊握拳頭,莫名有一份隱約的坐立不安。森瑤似乎注意話說太過,便軟化態度打圓場說:

  「算啦,先別說這些,至少現在事情解決了,我姐也沒有任何意外,我知道這些已經夠了。」

  我也轉換心情,真心真意地對森瑤說:

  「雖然我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但我以體操隊人事經理的身份,向身為溜冰隊隊長及體育部主席的妳致上萬分感激,也再次恭賀你在溜冰世青賽中勇奪冠軍。」



  森瑤臉上總是浮現出一抹禮貌性的﹑淡然的微笑。她那微圓的臉再次與森琪的臉重疊了。

  「感謝,不過有一件事,我想應該只能跟你一個人說。」

  「什麼?」

  「這次來京都,起初不是我的想法,實際上我爸媽以為我姐一直跟著我,我不用特別親身北海道繞來京都。建議我來京都看你們的、特別贊助我旅費的,是你認識的——伶馨。」

  我全身如驟然石化,是伶馨?

  我來日本以後,定期會用短訊與她聯絡,關心她的病況,說說比賽的成續,但完全沒有提及戀音的事情。

  「她……伶馨她跟妳說了什麼?」我問道。

  「她只是說,」森瑤想著覆述「『妳要不要順便去京都,或許,他們這一次的遭遇有點險惡』。」



  「啊……」

  我背靠在坐位裡,重重地吁了一口氣。我雖然什麼也沒有跟她說,但她應該察覺了嗎?

  我與森瑤一時之間無言以對,她靜靜地喝了一會咖啡,終於先開說:

  「你沒有想過以後的事情嗎?例如跟我姐結婚之類。」

  「呃……」這問題完出乎我的意料「瑤瑤,怎麼妳比我早上遇到的日本警察更難應付。」

  「我爸媽可不希望我姐只是個小妾呀。」森瑤冷笑說。

  「也不會是小妾啦,妳到底在想什麼。」我立刻否認。



  「所以你還真的沒有想過比賽後的事情。」

  森瑤為我下了總結,我卻無法反駁。

  從我在更衣室中遇上樂璇開始,從她開始朝京都進發,從藝莉﹑沚澄﹑森琪﹑絲明加入我們的陣營,從雨薇﹑伶馨﹑鹿儀開始在我們眼前穿梭──

  我們所經歷的,都是為了剛完結的體操世青賽。

  「有點空虛,是吧。」森瑤諒解地說了「辛苦了那麼久,付出了那麼多心血,終於拿到了冠軍,掌聲卻一下就沒了。我完成花式溜冰賽的時候,也有這種感覺呀,搞不好到明天,已經再沒有人記得第一名可是我們呢。」

  歷年來眾多奧運金牌選手,有時候下場也非常潦倒。

  當運動員退役了,當運動場上再也看不見妳的影子。曾經的榮耀並不能換來生活的所需。

  當有一天,樂璇必須離開那十二米乘十二米的體操場……

  「咦咦咦咦~~~~原來你們在這裡呀!!!死老公!!!少看你一回又把妹了!!藝莉醬可又要吃醋了啊!!!」

  我在思緒中出了神,在我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之前,樂璇已經從後將我一抱入懷。我的後腦壓落在她柔軟堅挺的美乳上。而跟在樂璇身邊的,是體操隊的所有成員。

  森瑤看見我身後的陣容,便立刻站起來說:「那麼我是時侯回去了。」

  「瑤瑤!等一下!」藝莉與沚澄卻瞬步上去,攔住了森瑤「我們一定要好好報答妳。」

  「不用了,這些客套話,妳們的另一半剛才已說了太多遍。」森瑤向我揚了一眼。

  「不,我們是認真的。主席大人,主席閣下!至少陪我們吃個飯吧,藝莉醬請客,想吃什麼就有什麼!」沚澄難得面帶亢奮,挽起了森瑤的手臂。

  「對呀對呀對呀對呀!!」說到食物,我身後的那頭小惡魔又叫嚷起來了「懷石料理!築地直送海鮮!全部都個吃個夠本吧!!!!」

  我望向站在樂璇身邊,一直默不作聲的森琪,她仍然低著頭,似乎已放棄在這個場合下與森瑤溝通。

  「可是……」森瑤看著最難以拒絕的藝莉與沚澄,瞬時面有難色。

  「對,澄澄說得沒錯,有我在,瑤瑤妳想吃什麼有什麼,來~」藝莉抽出手機,將屏幕迎向森瑤「這都是京都最高級的料理店,妳來挑一間,我們一起去慶功吧。」

  「哈哈哈哈哈做得好藝莉醬!!!」樂璇向前揮出食指「快把瑤瑤綁起來!!!我們今天晚上就連同花式溜冰隊的份,一起大肆慶功!!!Party Hard!!!!!」

  樂璇的大叫令我的耳膜又再疼痛,她察覺到我皺眉的表情,便呵呵笑著,吻了吻我的耳蝸,雙手滑向我的胸口,伏在我的肩上,撤嬌地用臉頰輕輕磨擦我的腮邊。我握起樂璇的雙手說:「終於都結束了呀。」

  「才沒有呢。」樂璇笑著回答。

  我看著樂璇意味深長的微笑,倒是發自內心地感到好奇:「那還有什麼?」

  樂璇聽見我的提問,不懷好意地呶起嘴,兩片小臉蛋透出紅霞,嘴唇湊我的耳邊,輕輕地說了:

  「我早就想好了啦……我們大獲全勝以後,就立刻吃飽睡足,然後找一個晚上,不,要一整天的時間——」

  「什麼?」我聽不見最後的單詞。

  樂璇向我的耳邊吹了口氣,像性欲一樣撓人,然後清楚說了:

  「我們要來盡情啪啪啪,做愛大亂交!」

  樂璇滿眼都是逼不急待的興致。我便捏了捏樂璇的大腿,她便繞過身竄進我的懷裡,不時發出嬌羞美滿的笑聲。

  我知道她現在腦裡的性幻想,一定比身為男人的我還要活靈活現。

  對了,至少還有這回事。我都差點忘記了,這是一個甜故。
  
  即使世青賽已經結束了。

  即使體操隊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好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