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澄文道: 『杜老闆憂國憂民, 青幫子弟遍佈全國. 上海只是其中一個戰場, 有日本軍的地方, 就有我們的人. 我們無孔不入, 直到日本離開我國為止, 也沒有任何事可以阻止我們. 』
這是恐嚇 - 任澄文的意思是青幫的人和軍火要用<成運行>便會用, 即使現在被滿棠發現, 日後一樣會繼續. 滿棠並無能力制止.


『大當家, 日本人是罪無可恕的. 六年前是令兄, 今天是令弟, 明天會是誰? 不單是你們卓家, 日本的暴行無處不在, 咱們絕不可以讓這些狗種糊來. 今天任某可以保住令弟, 中國若落入東洋鬼子手上, 任某連自己也未必保得住. 』
這是大義 - 當時用國家存亡的大義去說服人並不難, 只因全國上下一心抗日的氣氛十分高漲.
但任澄文知道滿棠不易被煸動, 所以每每與卓家的切身利益混為一談.


『但是, 任某拚死也會保住你們. 大當家既然幫過杜老闆, 就是杜老闆的朋友, 朋友就是沒有計較. 赴湯蹈火, 青幫上下也在所不辭. 』




這是威迫 - 滿棠最怕<朋友>一詞. 但上海皇帝杜月笙要結交你做朋友, 誰敢說不? 任澄文還要強調<朋友是沒有計較>, 青幫會為滿棠赴湯蹈火, 反過來說, 就是滿棠也要為青幫赴湯蹈火.


幾句說話便迫得滿棠無路可退.
這個任澄文居士彷如地獄的陰風, 避不開, 擋不了, 把森寒直吹向別人心底深處.
比起當年的李雲龍, 他簡直是不同級數; 比起滿棠, 同樣更勝一籌.

一直背向任澄文的滿棠無話可說, 只好回首道: 『告辭了. 』
便沿著那黑暗的長廊離開.
他的心如打翻了五味架, 鬆了口氣, 卻有點不忿, 有點害怕, 有點悲哀, 也有點被煸動了....





的確, 原本平淡幸福的生活, 己完全消逝. 父親文軒, 大哥滿仁, 弟弟滿懷, 死的死, 走的走. 滿棠被害得家破人亡.
他比誰都更恨日本人.

滿棠此行救了滿懷, 卻開始在刀鋒口上走路.



那天下午的會議順利完成.
所謂<會議>, 其實是日本人要北平的運輸公司, 必須為皇軍近乎無條件地運送物資, 如有不從者, 殺無赦.





由於大當家卓滿棠懂簡單日語, 而且六年前已聘用了幾個懂日文的華人在做文職, 所以<成運行>自然成為日本人眼中最重要的公司.
原先數間比<成運行>更有規模的公司也被強制安排協助<成運行>, 成為北平首屈一指的運輸龍頭.
滿棠成了運輸界一個傀儡鉅子.


當然, 日本皇軍相信滿棠的原因, 是滿棠把親生弟弟<滿懷>的屍首放在山本將軍面前.
那個<滿懷>, 真的很像, 像得連滿棠也分不清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