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六日, 行動前兩天, 日落時份.


滿棠下榻的旅店並沒經過特別安排, 一般人也可自由出入. 然而週遭也隱藏著聯盟的人, 以確保他安全, 畢竟自北平弄翻日本運輸之事後, 日本對滿棠的搜捕從未間斷.

李睦按滿棠吩咐, 把獨臂蒼狼帶到房間.

李睦道: 『卓先生, 獨臂蒼狼來了. 』

滿棠答道:『 有勞, 李主持, 你先回去吧, 我要與他單獨談談. 』




沒有抬頭望向兩人, 滿棠依然聚精會神書桌上的平面圖, 是後天行動地點 - 九龍半島酒店大堂的平面圖.
李睦不是味兒, 但也得離開, 那銅鈴般大的眼在離開前瞪向獨臂蒼狼, 甚為不滿.


房門緊閉.
滿棠依然埋首桌上的平面圖, 而獨臂蒼狼則站在滿棠面前, 絲毫動靜也沒有; 房間安靜得沒有人一樣.

良久, 獨臂蒼狼按捺不住, 問道: 『 卓先生, 你找我? 』

滿棠突兀一下, 立即抬頭望向眼前這個近年地下抗日圈子的神話. 因為獨臂蒼狼的聲線, 沙啞得像一個八十歲老人.




一看上去, 更是唏噓, 如果用一個字去形容這個獨臂蒼狼, 任何人也會聯想到這個字 - 死.

一頭黑髮, 一瞼蒼白, 瘦削身形, 配上整齊西服, 溫文平凡的外形, 在這個人身上, 就是不平凡.
那頭亳無生氣的黑髮, 像凝固了的墨無恥地往頭亂濺;
蒼白的臉無血色, 是死人才有的白;
身形瘦削得只剩下枯骨.........

更令人心痛的, 是他眼神空洞, 沒有辦法在他眼中找到一絲盼望, 就連生存的意志也找不到......甚至可以說, 他連生存的意識也沒有了.
只餘下左手的他, 右手不是新傷; 早在三年前在陝西打出名堂時, 他已是餘下左手, 但此刻他的右手彷彿還在淌血.





是怎麼樣的經歷才可以把一個未到三十歲的人成就至如此一個模樣?
他很累, 累得放棄了自己, 也放棄了世界; 他應該是個死人, 但卻仍然活著, 看來連閻王爺也怕了他.


滿棠眉頭一皺, 臉上一下子蒙上寒冬雪前的陰霾, 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