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nd Show當天的早上,Ethereal內閣以及Ethereal樂隊眾人一早就回到學校做準備。班主任課後就是學生自由時間,學生們能自行選擇到不同地點參與活動,Band Show就在禮堂舉行。
作為這場Band Show的搞手,Ethereal被安排至壓軸登場。施詠雩、列向寅與阿奇、阿輝負責到外面看場,其餘人留在後台準備。後台堆滿了各隊Band的學生成員, Ethereal的成員與季秋怡佔了右邊出口附近的位置圍坐下來。
溫卓綸很久沒有與他們聚在一起,卻沒半分不自在,自顧自地拿着鼓棍練習拍子。而第一次上台表演的季秋怡顯得有點緊張,坐立不安。許諾言想分散她的注意力,便拉她到舞台側邊看其他band隊的演出。
正在演出的是一隊全女班的樂隊,主要唱日文歌為主。季秋怡在側邊看着每一個台上的女生,細聲道:「是不是有幾個成員不是我們學校的同學?」
許諾言倚在一旁細聲道:「是的。只有左邊的貝斯手是我們學校的。5A的Bonnie,認不認得?其餘的都不是我們學校的人。」
「沒想到Bonnie都會夾band,她平日總是安安靜靜,一聲不吭的。」季秋怡道。
許諾言問:「知不知道她們在唱甚麼歌?」
季秋怡搖搖頭。許諾言道:「百變小櫻第一季的日文主題曲,妳應該沒有看過。」
季秋怡說:「三妹看過,她挺喜歡的。」
「其實妳挺了解妳的姐妹。」許諾言道。


季秋怡想了想:「我也不清楚是不是。」
許諾言看看她,二人靜了下來,繼續專心地看演出。
因為夾band練習的事,季秋怡和許諾言的關係好了許多。他們的相處模式回到從前還未在一起之前的那樣,會互相關心,有話直說,沒有了過多的顧忌。就像常聽說的友達以上,戀人未滿。他們之間的戀情從來沒有一句正式的宣告,開始的時候沒有,分開的時候也沒有。
後來輪到一隊唱RubberBand的歌為主的band上台。主音一開口,季秋怡馬上皺着眉,道:「本來我只覺得你唱歌挺不錯,但現在一對比,我馬上覺得你唱歌很好聽。」
許諾言忍笑說:「吓!我是不是要覺得開心?」
季秋怡的樣子看起來很難受,她說:「我是認真的。怎麼會有人唱歌這麼難聽?這麼難聽還能當主唱?」
「難聽不代表沒有資格夾band唱歌。他喜歡唱歌,那是一種興趣,他唱歌不動聽是沒有天賦,兩者沒有衝突的。」許諾言客觀地說。
季秋怡掩住一邊耳朵,說:「有沒有興趣是一件事,適不適合也是一件事,兩件事不同的。不適合就不要勉強,勉強無幸福。」
許諾言明知道季秋怡說的是面前的事,但他卻不自覺地聯想到另一件事上。也許道理就是道理,他再怎麼努力辯解也是徒然,因為不適合就是不適合,錯的就是錯的。



Ethereal一向習慣在出show前圍在一起,手疊手大叫good show。彭定煜向來充當着隊長的身分,於是便伸出手示意,許諾言卻叫停了大家。
「有件事我想在good show前跟大家說。」
許諾言滿臉凝重,使列向丙他們覺得很奇怪。彭定煜忍不了這種氣氛,道:「有話就快點說,不要故弄玄虛。」
許諾言深深吸了口氣,說:「如無意外,這會是我最後一次在梁秉堅演出。不是因為幾個月後大家都要升中六,而是因為過了明天的結業禮後,我就不再是梁秉堅的學生,我會離開香港回馬來西亞。所以接下來的這場show,大家一定要出盡全力演出,因為這個陣容只此一次,不會再有下一次。」
季秋怡一下子愣住了,她連忙看着許諾言,想從他臉上找到半絲笑意來證明他在說笑,他只是想玩弄大家而已。但事實是,許諾言認真得很。季秋怡忽然覺得心頭緊了一下,兩年前的感覺彷彿回來了,而且感受更強更深,使她的心隱隱作痛。
列向丙反應最大,他馬上道:「開甚麼玩笑?一點都不好笑!之前都沒有聽你說過這件事,別亂講!」
許諾言認真地說:「我也是最近才決定好要走。我很認真的,沒有開玩笑。」
列向丙完全不能接受,他的語氣近乎生氣:「癡線!又走?走了一個又一個,為甚麼我們Ethereal的主音都喜歡一聲不響就拋下兄弟一走了之?你們到底當的Ethereal是甚麼?當兄弟是甚麼?」
溫卓綸出聲道:「他都已經告知了我們,也不算是一聲不響就一走了之吧!」
列向丙回頭盯着溫卓綸,說:「關你甚麼事?你有甚麼資格說話?就是因為你于朗才會走的。」


溫卓綸大聲地反擊:「這件事你到底要說多少次才夠?不要每次都拿出來鞭我屍。」
「這麼涼薄的事你都敢做,還會怕被人說嗎?」列向丙回罵道。
彭定煜依舊是最冷靜的人,他道:「你們兩個冷靜點好嗎?現在外面有很多人在等我們出場,你們要吵到甚麼時候?」
列向丙最是意氣用事,他一蹬腳就衝到角落坐下,道:「我不出去了,反正都要散band,不去也罷,I don’t care。」
許諾言明白列向丙的心情,也覺得是自己理虧,因此說不出甚麼話來。溫卓綸餘怒未消,自然也不會去說服列向丙。彭定煜看看季秋怡,見她垂着頭,靜止不動,便知道她丟了魂,和列向丙一樣不在狀態。看着眼前的這些人,彭定煜很想放棄,但他偏不願意放棄。
彭定煜走上前坐在列向丙旁邊,他看着天花板的燈泡,道:「記不記得當年于朗走的時候,你也說了同一番話。『散band囉,反正我唔care』,當時你說得比剛剛更大聲,但後來死不願意認命的人是你,第一個走出來說重組的人都是你。是你找到許諾言,是你延續了我們的兄弟情,是你救了Ethereal。我一直沒有說,但我相信大家都跟我一樣,都知道你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講義氣,你認第二,無人敢認第一。現在我們的好兄弟要走了,這一場show將會是我們最後一次的演出,你真的捨得放棄嗎?」
彭定煜的動之以情漸漸說服了列向丙,列向丙用力往地板打下去:「我不明白,我真是不明白,為甚麼就是不能完完整整?」
列向丙不是生氣,而是傷情。他接受不了悲歡離合,陰晴圓缺,因為他的世界一直都得完整。
彭定煜道:「就算現在許諾言不走,將來我們畢業後還是會各散東西,我們還是會散band,這是很正常的事。」
列向丙搖搖頭:「怎麼會一樣?許諾言現在是要離開這裏,離開這個他從小長大的地方,我們可能以後都不會再見,怎麼能一樣?」
「熱香餅你是不是忘記了?許諾言本來就不屬於這裏,馬來西亞才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他現在只是回到他喜歡的地方,見他最想見的親人,過他自己最想要的人生,我們不是應該替他高興嗎?」
彭定煜的說話驚醒了列向丙。相處的日子久了,列向丙漸漸將身邊的人都視為自己人生的一部分,但他忘記了,他們每個人都是一個個體,他們都有屬於自己的人生。
見Ethereal一直不出場,施詠雩、列向寅和阿奇、阿永便走進後台了解情。見列向丙和彭定煜坐在地上,其他人都靜默着,施詠雩連忙走上去。
「發生了甚麼事?是時候出場了,MC已經兜了很久。」
彭定煜站起身,拍拍褲子沾上的塵灰,道:「沒事了。剛剛列向丙有些事想不通而已,現在應該已經想通了。」


許諾言緩緩上前伸手向列向丙,列向丙想了幾秒便搭上手。許諾言用力一拉,把列向丙拉起身來。
彭定煜拍拍手,道:「快點,我們要出場了。圓陣good show。」
Ethereal四子和季秋怡圍成一個圈,各自伸出一隻手疊在一起。許諾言看看旁邊的四人,道:「你們也過來一起吧!Ethereal樂隊和Ethereal內閣都一樣,無分彼此,一個名兩份用,一條命兩份分。」
他們九人圍在一起,手疊着手。彭定煜最先發聲,其餘的人陸續跟着喊出字數字來。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Ethereal,good~sh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