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館內,觀眾們為你吶喊的聲音此起彼落,你突然仰起頭,凝望我的方向,緩緩把掌心緊緊按著右胸之下。
 
憑著你我之間的這個特殊暗號,我才驚覺到,你發現了我。
 
整個世界一下子靜止下來,所有嘈音消失於無形,只剩下……我倆。
 
兩年前,有次約會,你把手慢慢伸到我胸前半呎停下。
 
「我可不可以-----」
 


我只記得,我滿心慌亂,一張臉好像被打火機的藍火舌燒灼般燙熱。
 
「這樣----好像……太快了?」
 
「我不會傷害妳。」
 
「我不怕被你傷害。」
 
「那麼,我可不可以……?」
 


我心頭有著最後一刻的猶疑,我問:「你確定你眼前的是我嗎?」
 
「我確定,妳的名字是程文意。」你看著我眼睛說,「被卓志遠深愛著的,全宇宙獨一無二的,程文意。」
 
你的話令我感動,我對你說:「如果你做著對的事……我也會信任你!」
 
你聽到我的話,深深吸口氣,就把手繼續伸前。你的手卻不是放在我胸部上,而是右邊胸部以下,肋骨的位置。
 
「妳知道嗎?人的心房在左邊。」你看著你覆蓋在我校服上的手背,靜靜地說:「右邊的位置,空空如也。因此,我希望可以把一個心愛的人,永遠留在右邊。」
 


「嗯。」
 
「可以嗎?」你看著我,「我可以把不屬於妳的東西,放進妳身體裡嗎?」
 
不知是你掌心的熱力,又抑或是,你的話深深觸動了我,我感覺全身悸動,像有一道電流通過你身體,正不斷輸進我身體裡。
 
只有我知道,就算你我永遠不能合二為一,但我倆已腐蝕對方整顆心靈。
 
「歡迎你進來,把你的變成屬於我們的。」我對你露出了鼓勵的微笑:
 
「永遠住進來吧,不要離開了。」
 
在新伊館內,坐在觀眾席上最尾第三行的我,和你相隔得像兩個星球般遠。我所能看到的,就只有你一張模糊的臉、與及鶴立雞群的身高。
 
你6呎1吋的身高,就算去到天腳底也無法掩藏。可是,你怎麼可能在場內黑壓壓的幾千個人頭之中,找到了從沒有被射燈映亮過的我。


 
這……怎麼可能?
 
很多女觀眾大聲喚你名字,為你吶喊助威,抱著籃球佇立著場中央的你,彷如對所有聲音置若罔聞,只是一直朝著我的方向。
 
我的出現,應該令你很意外吧?
 
別說是你,就連我也對自己的決定大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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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前,坐小巴回家的我,在司機開著的收音機裡,聽到商業電台會在灣仔伊利沙伯體育館舉行「巨星慈善籃球大賽」,你也在被邀之列。
 


有你,再加上籃球,我竟有莫大衝動購票入場,想看你在籃球場上再顯風姿。
 
原本以為,對於你,我已完全死心。
 
猶記得,731天前,我倆剛分手之時,若我在電視上或網上見到你,我會第一時間把電視飛快關掉,或馬上X了那個網頁,跳去另一個。
 
若我在港鐵月台看到你的廣告,我會用手推推眼鏡眶,刻意把臉別過去,專注看另一個燈箱。
 
我不是恨你,只怕再看下去,我會不知不覺淚奔。
 
為了強逼自己盡快忘記你,我做了很多傻事。放學後參加兩三個補習班,學網球、學急救、學韓文,把自己變成沒一刻可停下的大忙人。
 
返回家裡,我已疲累到整個人體力透支了,草草吃過晚飯就去睡,連夢也沒氣力去做一個。翌日醒來,又再重複沒空閒想你的另一天。
 
過去,和你踏足過的地方,我會刻意把臉別過去,不肯再去也不願回顧。


 
彷如,要把過去的我和已成了過去的我們劃清界線。
 
終於,如我所願的,再看到你的報道,由心底抽痛,變成逐漸麻木。在熒光幕上,你的笑臉依然有種令人很難抗拒的親和感,但一想到你我已是兩個世界的人,距離一下子拉遠,你的臉也變得扭曲模糊。
 
----只要一直保持遠距,便能沖淡很多愁緒。
 
更包括,我對你的思念。
 
因此,這也可以解釋了,為何我所有新相識的朋友,對你我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毫不知情。
 
但願把你和我的一切往事,從記憶中全部抽離……
 
可是,努力在想如何不想你的同時,我還不是努力在想你?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我,真是太幼稚也太小器了。
 
但你會明白嗎?
 
我那種猶如受了重傷的小貓,不斷舔自己傷口,靜靜替自己療傷的自憐感。
 
我買票來,坐在這裡,就是想告訴自己,我不是以前那個思想稚拙的女孩,我不會再逃避你目光了。
 
親眼看你在短短兩年間,火速竄升為紅得發紫的萬人迷,我衷心替你高興。
 
我坐在這裡,就是為了分享你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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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把視線注視我的方向,仰起臉,像奧運奪金選手看著國旗飄揚的眼神,我居然也不自覺的,把手心緩緩貼到右胸下方,跟你做了同一樣動作。
 
你彷似微笑一下,把臉轉回籃球架那邊,準備投射比賽最後一個罰球,那全神貫注的眼神,和我第一次在學校見到你時,簡直一模一樣。
 
你,依舊是那一個,深愛打籃球的你吧?
 
所有人皆被你這個神態深深吸引住,很多觀眾緊張得握緊了拳頭、漲紅了臉,我也是世中的一個。
 
可是,我已經再沒理由走上前和你說話了,只能與你遙遙對望。
 
我想,在這場館內,沒有第三者知道,一個被稱為『男神』的影壇巨星與一個普通女觀眾之間的,愛情故事。
 
一切,恍惚,只是昨日的回憶……
 
這時候,只見你用左手托著球底,右手舉高了籃球,輕輕一投,籃球無聲劃過半空,向著籃板進發了。
 
卓志遠,請你一定一定要給我,投中這球……
 
給我知道,你對我的愛,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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