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時天色已暗,我與她打算先上到教員室,剛到外頭遇見就常日羲正與錢卓鏗聊天。


「唔好再咁傻啦,自殺嘅人去到下世都唔會有好結果。」常日羲溫柔的話語到了我耳邊,卻變得格外的嘲諷。


我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身邊的鍾婉恩,暗下決心:「唔會畀佢再走。」 


這一句默念的心底話被劉世檜聽著,他的眼神頓時充滿困惑。而鍾婉恩也不無疑惑地捕捉到了這一切。






從醫院出發,一直到車上的路程,鍾婉恩一直留意到兩人似乎有所不同。


除了臉色變得凝重外,他們的相處也不再像是重疊閃爍的影像,而更像是兩個獨立的個體。然而,她並沒有多說什麼。


秋淑儀走出教員室,看著圍在一起的大家,毫不猶豫地走了上去。






「唔好再諗住死,如果唔係我打死你!話說……你屋企人呢?」她走到他身旁扭著他耳朵


「佢哋啱啱走咗啦,我話我想安靜一下……痛呀!」錢卓鏗默默說著 


「放心啦,最多之後得閒幫你湊下仔。」秋淑儀笑著說 






「女嚟㗎,靚過你嗰隻添呀。」錢卓鏗有些驕傲的說著 


「有機會會幫你照顧佢,所以唔好再諗唔開喇。」常日羲說罷了,就獨自先行離開,留在原地的只剩下最為親密的四人。


眼見時機成熟,鍾婉恩開口發話「見咁齊人我都想講啲嘢……我應該,過多一排就唔再返學啦。」 


眾人瞬間沉默不語,鍾婉恩露出一臉輕鬆的笑容「秋淑儀,電影學會拍攝都七七八八,淨低個收尾……你做埋導演。」


「仲有冇其他事……?」秋淑儀盡量用著平時的表情,如常的回應 






「如果可以嘅話……不如我哋去露一次營? 聽講呢排會有藍眼淚……不如我哋去浪茄灣?」


劉世檜忽然睜大雙眼,搶奪了我身體喊著「唔得!絕對唔得!」


眾人忽然驚訝了一下,他似乎也發覺自己反應過激,尷尬的看著鍾婉恩,只見她開口問道「點解?」 

 

「因為……總之就係唔得。」劉世檜欲言又止,腦海中又閃過許多的畫面,她的笑容,那場意外,以及她最後的模樣。


一聲嘔吐後眾人再次驚訝住了,秋淑儀反應最快,連忙跳開捂著自己口鼻「唔係去完個醫院奶咗嘢呀嘛!?」 






我從昏睡中醒來,將他的靈魂彈開「唔好再突然之間上我身。」 


自從剛才窺見過前世記憶後,我再也無法裝作什麼也不知,我一直以來討厭他原來不是沒有原因。


如果不是要他的幫忙,我早就選擇擺脫他。


「有啲攰啫……我都要走先」不可以再浪費時間,要製定一個詳盡的計劃,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鍾婉恩開口呼喚,但沉浸在思考的易天恆絲毫沒有聽見,漸漸遠去。






他徑直回家,一整個晚上都躲在房間,戴上耳機再次埋頭去那堆書籍,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夜深。


劉世檜站在一旁,臉上的擔憂越來越明顯,此刻的易天恆像是著了魔一樣,口中不斷喃喃練習書裏的咒語,眼神亦變得執著。


「你幾個鐘冇停過啦,唞陣先啦。」劉世檜說完這一句,易天恆真的停下了手腳,緩緩摘下頭上的耳機。


「咁多時間坐喺度,唔去練習?」易天恆用空洞的眼神看著他 


劉世檜開口問道「……你信唔信命運? 可能有啲嘢我哋係改變唔到。」 





「我唔在意,呢一刻我淨係想搵到方法等佢生存到落去,其他嘢咩都唔在意。」


「點解你會喺我身上,毛月永係乜嘢有咩目的都好,咩都唔重要。」


易天恆用著冷漠又具威脅的語氣開口說「冇嘢可以阻到我救佢,乜嘢命運鬼差……你,我都唔信,我淨係信我自己!你唔幫我我就送你走,就係咁簡單。」 


在言行間,兩人都感覺到靈魂深處有一條線在搖搖欲墜,經過醫院遇見毛月永和多日的相處,他們都深知,這是維繫兩人靈魂的手段。


對於隨時會被收走靈魂的劉世檜來說,此刻的他可謂真正的命懸一線,故此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兩人便在沉默中結束了對話。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母親擔憂的問道「你冇事吖嘛,頭先叫咗你好多聲?」


房間內依然一片安靜 


「食咗嘢未呀,我煮畀你食?」母親又再問


「唔使」易天恆喊了一聲

 

「我見垃圾桶都冇飯盒,你食咗嘢未呀?」母親在門外又說 

「都話唔使,唔好煩我得唔得?」易天恆充滿怒意的高聲回應,隨後又帶回耳機繼續研究起書籍。


劉世檜默默飄出房間外,看見母親一臉擔憂的說「唔好勉強自己呀!」


隨後他又走到廚房,看著用保鮮紙包住的飯餸,用手拿起淺嚐了一口「你唔食……我幫你食啦。」


忽然他一甩手,那塊肉就掉在了地上,準確來說是那一塊沒有實體的肉,撿起地上的肉後儘管不會骯髒,但他亦有些抗拒,拿在手中時忽然突發奇想,朝著廚房外頭掉去,結果飛到一半,那肉就消失不見。


他感到有些新奇,不斷觸碰著那碟菜上的肉,然後肉就像無限複製般不斷被他拿在手中,不斷朝著同一個方向投擲……「原來有幾好玩……」


他傻笑的同時,腦海想起了那個曾經不斷用肉掉著自己的女孩 


「鍾隨心小姐,唔好浪費食物得唔得?」劉世檜閃避著沒有物理傷害的肉 


「你煮得難食已經係浪費啦,受死啦!」名為鍾隨心的鬼魂充滿笑容的一直追趕著他,兩人在客廳來回奔跑,直至劉世檜力竭躺在地上,注視著天花板的燈光。


耀眼的燈光讓劉世檜單手擋著,另一段回憶適時的湧上「劉千山!你怎麼還在睡?」 


「鍾慕雪……」 


回憶起往事的劉世檜如同當時一樣,昂頭凝望著廚房的一束光,慢慢舉起雙手,輕聲說道「無論點,我一定會返嚟搵你。」 


「我知,我一早知。」鍾隨心欣慰的微笑與當時的回應言猶在耳。


那束光漸漸變成電影學會那盞打光燈,毛月永一直躲在後方,而光線前便是鍾婉恩 


「但係……你究竟係邊個?」他困惑的自言自語「鍾慕雪,鍾婉恩,鍾隨心……你哋究竟係唔係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