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走進病房內,如今她換了一間狹窄的長方形獨立病房,最遠處便是鍾婉恩躺在的床位。


她身軀被插滿了管狀的維生儀器,冰冷的金屬儀器現在成了她唯一的依靠,短短幾天不見,她現在活得像一個有呼吸的木乃伊,只露出了充滿疲倦的雙眼。


知道我們前來,她艱難的控制床升起,他的父親在旁邊幫她微調坐姿,她亦在父親耳邊輕輕細語,接著示意我們靠近…… 


「我想同小易單獨傾下。」她輕輕說著後,父親識趣的離開房間,接著她眼神看著劉世檜。在這個時候,他默不作聲,擅自控制我身體一手捉住古幣。






「佢哋講畀我知,你淨係顧住你睇我,好耐冇去過拍嘢。」她的聲音輕柔而微弱,像是一陣微風輕輕吹過耳邊。


「對唔住。」我有些內疚的說著 


「唔使對唔住,講起劇本就啱喇……」她伸出一隻瘦弱的手,輕輕地觸碰了我的手指繼續說道「攞個袋嚟。」她看著我肩上的相機袋。






「我幫你諗好喇,最後嗰幕就改係呢度拍啦。」她眼睛在笑著 


「吓?」我輕聲回應 


「你唔應該淨係著重於我……仲有好多嘢值得你去做㗎嘛,係咪?」我們的目光交錯,她凝視著我已經通紅的雙眼。






「有啲嘢冇得勉強,要學識放手㗎。」


「對唔住對唔住……我真係做唔到……」我只能無力的道歉,這一句我並不只對她說,還是對我自己說。 


我心中暗暗說道「我會救你……你唔會走!」 


「呢個情緒呢個表情好好呀,Keep住佢。」她溫柔的說著,這時身後的門口被打開,一班朋友也收到訊息前來探望著她。 


當易天恆輕輕放開手中的古幣後,退後了一步,讓秋淑儀與錢卓鏗先後來到她身旁。






劉世檜再次從虛無意識中睜開眼,回頭看去,這時看見姍姍來遲的身影,來者是常日羲,然而她的表情相比往日更加低沉,直覺告訴他,似乎鍾婉恩……


「你真係得吖嘛!?」秋淑儀看著鍾婉恩有些顫抖的雙手說


她微笑點頭「半個鐘內都搞掂……只係可能有啲小位要執一執。」 隨後叫來了常日羲,劇本的最後一幕改為由這裏拍攝,就在這間病房內進行。


這一幕是男主角與即將離別的女主角告白,直至剛剛我才知道鍾婉恩,在住院期間原來也有看著劇本……嘴上說是娛樂,可是…… 


「3,2,1,Action」隨著有氣無力的提示聲,此刻的我,只能跟著劇本走。 

我看了一眼鍾婉恩,「演技」前所未有的好,因為這是我發自內心的哭泣……






「CUT!再嚟過。」她終止了拍攝,呼喚我到她旁邊……


「你係咪唔記得咗,演員好重要嘅守則!」被他這樣提一提示,我牙關咬得更緊,輕輕點頭後,重新開始。 


「3,2,1,Action」


我目光刻意地放在常日羲這個女主角身上,說著劇本裏的台詞「我淨係想望多你一眼……」但是,我想多看一眼的,不是她。 


此刻的我,只能跟著劇本走。






此刻的我,只能藉著台詞說出我的心裏話。 


此刻的我,只能藉著餘光注視我的最愛,連看她一眼也不能……


畢竟,演員不能看著鏡頭。


……

……





……


總算叫完成了拍攝,我在廁所收拾好心情,不斷用冷水洗著我的臉龐。 


「我問多你最後一次,你真係要咁做?」劉世檜靠在旁邊叉起雙手「有冇諗過,咁樣唔係佢想要?」


「唔好講到你好了解佢,無論前世同今世我都比你更加愛佢。」我淡然回應 


「你根本唔理解愛係乜嘢。」


然而他的這一番話,不知怎,瞬間讓我怒火中燒「你啲冇腦嘅人都知咩叫理解咩?」


「愛唔止係用腦,最重要嘅係用個心。」


維繫著兩人靈魂的那根線又開始搖擺不定,漸漸又在腦海中吵了起來,由廁所到走廊,接著回到病房門口。


甚至越來越激烈,讓兩人不知不覺控制著身體開口,像個瘋子般自言自語忽然間病房門打開,常日羲一臉不耐煩的說著「你哋嘈夠未?」  


「你哋……?」聽見這回覆的兩人略顯驚訝的閉上嘴。

仔細看她手上正拿著我們的背包,想起裏頭裝滿「假死儀式」的道具,兩人心中也微微一震,幸好她似乎沒有發現異常,將書包遞回給兩人。


常日羲用著毫不在乎的態度再開口「請你哋好好珍惜僅餘同佢嘅時光,唔好浪費啲時間喺啲無謂嘢度。」言行間她視線掃過兩人,眼神充滿淡淡的無奈。 


「你哋頭先好嘈……唔該請冷靜完再入去。」 


「時間無多,好好諗下仲有咩想同佢講。」常日羲輕聲說完後緩緩關起病房門,留下兩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