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午休)
「有冇辦法可以阻止世界末日?其實方法唔係無嘅,但就因為太殘忍所以無人敢做⋯⋯沙沙沙沙⋯⋯呢場皓劫講到底都係人類作嘅孽,我哋只係自食其果。」
 
邱淳又偷偷地黑進了老師的電腦帳戶,更從暗網找來這段充滿干擾的奇怪錄音,在課室的喇叭播放着,內容相當詭異。
 
「你睇吓今次呢個風,話就話來勢洶洶,但你望出窗睇吓,過往幾次打風,有邊次唔係周街水浸?今次靜到⋯⋯」
 
接下來的內容只剩一片干擾。
 
窗外早已變得一片漆黑,烏雲密佈,但明顯沒有颱風的狂嚎和暴雨,地面還是乾的。今次的颱風不但死寂,天也黑得像晚上六點似的。我走至窗前,細看着外面的景觀。




 
外面的樹很奇怪,受颱風影響本應猛烈搖擺,現在它們全都一動不動,筆直地站在泥土之上。好詭異。這種感覺似曾相識的,有一種無形的吸引力,身心都被它吸引的感覺。使我無法移開視線,壓迫、悲哀、絕望的感覺朝我靠近,呼吸都變得不暢順起來。
 
「轟!」突然一下強勁而震撼的雷聲在天上響起,這一個雷來頭不少,甚至能夠感覺到地面震動。幾個在窗前聊八掛的女生嚇得哇一聲地尖叫出來,在抄功課的男生也從座位上跳了起身。我因此雷聲驚醒了下,逃也似的遠離窗戶。
 
「外面好奇怪,頭先lunch嗰陣明明好大風,但而家D樹就郁都唔郁……」張陶傑在我離開窗戶時說,他同樣也是目不轉睛地盯着窗外「感覺好似有嘢會發生咁。」
「係呀可。」我虛偽地對他微笑,心裡只想離羅雨韋的黨羽遠一點。
 
他是甚麼時候來到我身邊的?
 




13:35
Miss Leung不止是2B班主任,亦是我們的中文老師。平時她對班上興風作浪的男生,容忍度都很高。但今天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更有點心不在焉,大家都不敢惹她。
 
當Miss Leung叫我們拿出昨晚的功課時,不出所料地,邱淳又把他那隻男生不應該有的白哲雞手高舉空中。
「Miss Leung,我可唔可以去一去洗手間呀?」他一把陰柔的拍馬屁聲,真是聽到都起雞皮疙瘩。Miss Leung沒有深究,批准了他的請求。在座的同學都心照不宣,知道他又漏帶功課,所以打算到廁所躲一整堂。要不然就扮身體不適,到醫療室報到。
 
過了二十分鐘,邱淳仍然未回來。
「男班長,你去男廁睇下見唔見邱淳。如果唔見就落埋去醫療室揾佢啦,唔該。」Miss Leung對着坐前排的吳亦東說,矮小的男班長-我們都叫他做哈比-轉過頭,對着我們翻一翻白眼就慢條斯理地走出課室。
 
這時,一個穿著紅色制服的校工姨姨,敲一敲門。走進來交了一張字條給Miss Leung,然後就離開。她盯着字條眉頭深鎖,但好快又變回一貫的泰然自若,好像沒有發生任何事一樣。




 
五分鐘後,哈比滿臉困惑地回到課室。
「我揾晒全校嘅男廁同醫療室都唔見佢喎,使唔使同校務處講?」
即是說……
 
邱淳失蹤了。
 
14:00
「好啦,唔該班長,我地繼續上堂先,落左堂老師先再處理。」Miss Leung抬頭看了一看時鐘後說。
反正邱淳也逃不出學校的範圍,無論怎都不會消失的,我猜。
「你覺唔覺得今日好多怪事發生?」我聽到張陶傑悄悄地問Tony,後者不可置否地搖搖頭。
 
Miss Leung心不在焉地教着一首陶淵明作的詩歌,但全班根本沒有任何人在聽課。不安感漸漸籠罩2B,課室出現前所未有的寧靜。
 
14:10




「叮叮叮叮……」落堂鐘聲響了,老師連再見都沒有說就一支箭走出課室,應該是急着找邱淳。
 
之後兩堂是科學堂,我們要到五樓的科學實驗室上課。上樓梯的過程中,邱淳的去向圍繞着眾人的話題,夾雜腳步聲於梯間迴盪。
 
「你哋話邱淳到底去咗邊?」文柔問。
「仲使問嘅,肯定唔知去咗邊度吞撲啦!」回答她的是個外號麥包的男生。
「唉,有好地方都唔介紹,知佢咩料啦。」
 
「但萬一佢有事咁點,連Miss Leung都好擔心咁。」May問。
「冷靜啦,應該無事嘅,咁大個人唔會憑空消失㗎。」張陶傑說。
 
奇怪的是,邱淳雖然是個經常性找籍口曠課的人,但他從未試過落堂都不回課室。何況科學老師Man Sir是非常可怕的訓導主任,連羅雨韋都不敢在他面前造次,邱淳絕對沒有這個膽量。
 
「哇!咩味嚟㗎?」賢仔在我旁邊喊,把我從思緒叫醒。走在隊首的我們,剛剛上了一層,就聞到濃烈的腥臭味。
「做咩呀?四樓bio lab劏豬呀?」走在我後面的Moon捏着鼻問。




 
來到三樓和四樓之間的過渡層,可以見到四樓最接近我們的4E班一片漆黑,甚至連老師講課嘅聲音也聽不到。今早堆積下來的懷疑,令我內心警鈴大響,我拉着賢仔的手,示意她不要前行。
 
「前面做咩唔行呀?」
「喂,快D啦!遲到俾Man sir記名㗎!」奈何下方傳來陣陣投訴,那我們唯有着頭皮向前行。
 
14:12
發⋯⋯發生了什麼事?
 
四樓的走廊滿目蒼荑,地上有一條又一條的血路由4E課室,伸延至生物科實驗室。地上還留有一些肉色的不明物體,濃烈的血腥味朝我們來襲,尤如置身於恐怖電影中。簡直是凶案現場,不,是大型屠宰場才對。這不可能是現實,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幻覺嚟㗎啫,嚇我唔到嘅……」我閉上眼睛,掩着鼻子試圖催眠自己。
 
賢仔的皮鞋踏上佈滿血液的地板,濺到我大腿上。血還是鮮紅,還是溫熱的。這不是幻覺,而是徹徹底底的惡夢。
 




「依埃。」生物室被人從入面慢慢推開,嚇得我們魂飛魄散。
 
一隻青蛙,不,是一隻怪物!一隻全身血肉模糊,比正常人大兩三倍的巨型青蛙。牠的腹部和頭部被一道放大幾倍的刀傷直直橫過,傷口流淌着半凝固的血塊,裡面的內臟搖搖欲墜,可以清楚見到腸道和胃部被肋骨勉強包着,稍大動作都會一湧而出。它的胸口一下一下地跳動着,薄薄的皮膚下是興奮跳動的心臟。牠腐爛的蹼長出了利爪,劃破牆上壁報。
 
怪物站在原地和已經嚇壞的我們對望,我眼尾餘光看到4E課室沒任何生還者,它就是殺死他們的兇手。牠醜陋的嘴巴勾起了一個詭異的、可怕的微笑,很快我們都會加入死人的行列。
 
我不想死,我才十四歲還不想死!
 
我不停深呼吸,用力克制着尖叫的衝動,奮力在四處遊走的意識中抓着一絲理智。
 
逃。
 
「走……走啊!」我一手推着放聲尖叫的賢仔,一手捉起Moon向上跑,突然的動作觸發了怪物,它發狂地發出一聲怒吼,震動整座建築物。
 
淚水模糊了視線,怒吼伴隨一片混亂的尖叫和腳步聲,我聽到有人在喊救命和髒話。下方的嘈音彷彿離我很遙遠,一切一切都與我無尤,此刻我腦中只有一個想法: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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