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安一路奔跑着,即使回頭已看不到父母親追著自己的身形,卻仍然不敢放慢腳步。她的臉腫痛得火熱,內心仍然驚恐着。她竭力想逃離自父親的夢魘,也竭力想逃離曾經的家,和曾經的懦弱的自己。
直至看見了Sunny Beach的招牌,她才放慢了腳步,最終停在酒吧已經落下的捲閘前。
天開始下起毛毛細雨。楊安在雨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她臉上劃過無數水點,也分不清楚是淚還是雨水,分不清是成功逃離而喜極而泣,還是憶起傷痛而悲傷流淚。
「回來了?」一把男性的聲音從楊安身後傳來。楊安的神經立馬崩緊起來,趕快轉身看着來者。她認出了對方是當日放她走的那個警察。
「你沒事吧?我見你臉都腫了。」振華關心地問道。他一邊問一邊嘗試向前靠近楊安。但楊安每見他向前一步,便向後退一步。
振華見楊安即使情緒起伏很大,但警覺性還是非常高,他也沒有再嘗試向前了。他決定換個方法打開楊安的心房。
「剛剛跟人爭執了?我印象的你是個堅強的女孩。要是單純面對警察的話應該不至於讓你流淚。是跟熟悉的人吵架,繼而動武了?你的朋友大多也是我們反抗勢力,但你是卻從外邊回來的,所以是朋友的機會並不高。那麼,是家人爭吵嗎?」振華簡單說幾句話便推敲出情況。這如同讀心一般的推理技巧讓被說中心事的楊安為之驚訝。
不能掉以輕心。這個人還不確定是否真的是我們的人。楊安時刻提醒自己,不能被這個人套出什麼消息來。
「讓我為你處理一下,好嗎?」振華指着自己的臉,示意楊安可以請他來為自己處理臉上的傷。楊安看到了,也明白振華的意思,只是她選擇保持沉默。
「我很明白你的感受。與家人立場不同,很辛苦吧?」振華垂下手,重新開始了遊說工作:「我也支持反抗勢力的立場,所以我身為警察,也是常常受到身邊每個同僚的蔑視。」




「好幾次我都覺得我做不下去了,不能在這兩邊取得個平衡點。不論我多麼努力做好自己的本分,他們就僅僅因為我的立場不同而排擠我,壓制我。」
「難道這個世界不應該是論功行賞的嗎?為甚麼僅僅因為我有些不同,就要抹殺我多年的努力和汗水?」
楊安聽著振華的發言,回憶中父母對自己的不解和打壓再次湧上心頭。對!他們就是一直打壓我,一直把我當成木偶,想我成為機械人,做著他們安排我做的事情。只消偏離一點,就是一輪毒打和折磨。
不行,現在不能被這些事情影響。不能輕信眼前這個警察所說的話!楊安咬緊牙關,視線繼續保持著敵意。但是淚腺卻偏偏再次不受控制地活躍起來。
振華見話術攻勢已經稍有效果,再次邁開步伐:「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們不明白也沒關係,還有許多人明白你,還有許多人認同你。」
「我們進去據點,讓我先為你護理一下,好嗎?」振華來到楊安面前,輕輕地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這一下卻如觸電般,瞬間讓楊安清醒過來。她用力撥開振華的手,退開三步:「不行,我不能相信你。如果你是反抗份子,請你回到自己的據點去。」
「可是你需要幫助,不是嗎?」
「不,我可以自己處理。」楊安已無意繼續對話。她轉身快步離去,卻也沒有急著跑進Sunny Beach。為免讓據點曝露,不能直接在不知道值不值得信任的人面前進入據點。只是她並不知道這個據點早就曝露了。
振華看着楊安的背影在遠處的街角消失,並沒有急着去追。本來今次相遇就是偶然,未能趁機深入陣地也沒關係。能夠讓這個女孩的心理缺口,已經很有意義了。如果能夠攻破這女孩的心理防線,便能夠以此為缺口,進一步滲入據點內部。




振華伸了個懶腰,啟程回到基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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