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 21
Day 5
 
後庭裡,還是那三座建築物。浴場、廚房、雜物房。
地牢位處雜物房的地底,地板和牆壁皆為石製,只有牆壁最上方貼著天花的位置裝了四個各半呎高的通風口。通風口上還有鐵枝,讓人無法進出。
也許,這地牢真的是佛滅鄉裡最安全的地方。
跟一個監倉不遑多讓。
 
玎公公拉著我從雜物房揭起的地板走進來,熟悉地走下石樓梯點起牆上的油燈,轉頭再把食物和水瓶丟在一張破木桌上,陰沉無比地說︰
「迅少爺,請你安心留係度……」




安心?自從阿妹失蹤之後,呢個詞對我嚟講,已經變得非常陌生;而見到阿葵……之後,我甚至連個心係邊度都搵唔返。
 
眼睛適應了昏暗之後,周遭的環境還是自然而然地進入我視界。
這地牢大小跟一個課室差不多,也不知多久沒使用過,有一股潮濕不透氣的臭味。
室內毫無佈置可言,只有一套殘陋的木桌椅,和角落一些雜物。
最盡頭處有一個無比簡陋的蹲廁,傳來乾涸坑渠的味道……
 
茫然地看著四周之際,背後突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回過身去,玎公公早已無影無蹤。
再抬頭看看石樓梯之上,木揭板已經關得嚴嚴密密。




我走上樓梯,試著推了推,上面似乎壓了重物,絲毫動彈不得。
如此推了一會,我才突然發現,原來綁在我手上的布條,早已在不知不覺間鬆脫了。
是玎公公幫我解的?還是我自己弄掉的?我毫無主意。
 
我乾脆坐下來,頹然趴在木桌上。
合上眼睛,想起的就是阿葵最後的臉,還有在她腦後流淌的紅色液體。
腦中出現的,是無數個「假如」。
每一個假如,都是一次拯救她的機會。每一次機會,我都錯過了。
「仆街……仆街……仆街……」
話罵出口,卻不知道自己在罵誰。也許,我只是在罵我自己。




罵著罵著,我的意識漸漸遠離。
 
醒來之前,一陣寒意沿著我的脊椎直達腦髓。
我睜開眼睛,只見自己果然還在地牢裡,全身肌肉發痛。
夢裡見過什麼,我已經忘了。但醒來之後,那感覺還殘留著。
現在還不是自暴自棄的時候!
我當初不是想,要跟妹妹一起回香港去嗎?
妹妹,她是我最後的希望!
 
我抬頭看看,只見通風口之外,天色早已轉暗。沒有手錶,沒有電話,不知道是幾點。
我檢查過木桌,確定它尚算安全之後,便把它拖動到牆邊,再爬上木桌調查通風口。
還好這地牢樓底不算太高,我的手指剛好能夠到通風口。
通風口約有半尺高,外邊就是地面,如果沒有鐵枝的話,我就能從通風口爬出去。
只可惜,通風口內每相隔兩吋就安裝了一條玄鐵色鐵枝,直徑差不多有1cm粗。
我試著拉扯了一下。紋風不動。




我又花了大半小時,試著把四個通風口上每根鐵枝都轉了一下。
結果,當然一枝都拿不下來。
我放棄通風口爬回地牢裡,一邊喘息著一邊整理現在情況。
 
桃姨話,佢要保護我,所以將我困係度。
但係,有用咩?假如連串死亡事件真係佢地所講嘅業報,就算身處密室都照樣會死。
除非,死亡事件其實係人為。
人為?
咁又好奇怪。如果係人為,點解桃姨係咁講過咗聽日就會無事?
唔通,佢地聽日就可以殺咗個兇手?
 
想到這裡,我心裡突然閃過一絲奇怪的靈感,但那想法一閃即逝,我沒能把它抓住。
村民,兇手,傳說,業報,母親的葬體……
這些事情之間,一定有什麼關連。
到底,是什麼呢?




 
思維一片混亂,無法理出頭緒。
雖然沒有胃口,但為了隨時保持戰鬥格,我還是拿起玎公公丟在木桌上的米餅一邊咬著,一邊觀察這個地牢。
由於已經到了晚上,地牢比我當初進來時更加昏暗。
然而,借著油燈搖晃的光線,我還是看到了對面牆上那東西。
我以為自己看錯了,然而,集中精神盯了一會,結果卻還是一樣。
那個吊在對面牆上,全體呈深黑色,以一條鐵鏈和兩個鐵環組成的東西,令人充滿幻想。
 
果個形狀,咁似睇電視劇見過,古代用嚟吊起人雙手嚟拷問嘅……
手扣?
唔撚係呀!?
 
我丟下米餅,走到那面牆下面,認真地察看著。
仆街,居然無睇錯……
的確是手銬,最少有5CM粗,呈玄鐵色,用鐵鏈固定在牆上。




而且,最重要的是,不止一雙。
在差不多有十米長的這一面牆上,整齊地掛著一大排手銬,粗略一看差不多有二十副……
痴線……搞咩撚嘢呀……
就算係監倉都好,都唔使一次鎖咁多人架?
呢度莫非係……拷問室?
假如,佢地困我係度唔係為咗要保護我,而係要消磨我嘅體力再進行其他陰謀嘅話……
 
我伸手拉了拉高度在我眼睛附近的手扣,確定它們都是真貨無法取下來之後,馬上意識到事態嚴重,並開始仔細地在地牢中找逃生之路。
首先,是除了通風口外唯一可以通到外界的地方——蹲廁。
角落的蹲廁,沒有門。
兩側只有幾塊磚頭疊起來,剛好能擋住蹲下來拉撒的屁股。
大概因為下面直通化糞池的關係,一股噁心的沼氣味道。
我捂著鼻子蹲下來,仔細觀察蹲廁內部。
很乾,應該很久沒人用過了,然而,白色的廁盤裡卻沾著各種深色的污積。由於火光太暗,我無法分辨出具體顏色來。
 




在蹲廁裡找不到端倪,我便轉向另一個角落的雜物。
那裡都是些麻布袋,差不多有八、九個,每袋約一呎見方,很飽滿。
我拿了一下,挺重;再揪一下,軟的;打開一看,像是沙泥,毫無收獲。
我想能找到一件硬物防身也好,便把那些沙袋一個一個搬開。
沒想到,搬了三、四個之後,地面上突然傳來淡淡的藍綠色微光!
 
在昏暗的環境中,我忍不住凝視著那微光。
等到眼睛適應了光線,我才看清楚那東西的真相——
白骨。
跟我手臂骨差不多粗細的,斷開了的白骨。
FUCK!
久違的心跳聲,在我胸膛內猛地響起。
 
我扔下手上的麻布袋,一口氣衝上石樓梯狂拍那木揭板。
推了兩、三分鐘,我滿身大汗,那木揭板卻還是動也不動。
正想著拿個什麼東西助力,我突然聽到幽幽的女聲在身後響起︰
「……阿迅……」
 
我只覺後頸一涼,回頭看去,地牢裡果然空無一人。
一股來歷不明的寒意在我後背竄過,如像蚯蚓正沿著我的尾龍骨跑到頸椎那樣,使我後背的汗毛全部倒豎。
 
桃姨佢地一直話村入面嘅死亡事件係「業報」,當然我唔會信,但係……
呢個鬼地方,會唔會真係有鬼?
講真,死咗咁多人,呢度應該好多鬼魂先岩!
甚至……會唔會係阿葵返咗嚟?
 
「……阿葵……係咪你……?」
我回身對著空蕩蕩的地牢,小聲地問。
等了沒幾秒,那聲音又再來︰
「阿迅仔,我係呢度——」
這次聽得仔細,聲音倒不似是阿葵,反而像是……巽榣?
 
我心念一動,向通風口那邊看去,竟然真的見到一個人影正趴在通風口外!
那人影發現我在看她,連忙興奮地向我擺手。
雖然外邊天色已轉暗,無法看清她的五官,但憑這動作,我已知道外邊肯定是巽榣。
確定了是她之後,我不由得鬆了口氣。
 
我跑下石樓梯,再次把木桌推到牆邊,爬上去對著通風口說︰
「阿榣!你點知我係度架!」
「我行過聽到你係度叫啦——」
我有點奇怪︰
「行過?你點解會入咗嚟天等房嘅?」
她皺著眉,焦急地叫︰
「當然係為咗你啦——阿迅仔,你而家嘅情況好危險架!」
「吓?我?」
「而家不得閒同你解釋住啦——!你話俾我知,地牢個入口係邊?我嚟帶你走!」
我把位置交待完之後,巽榣便叫我安心等著,然後離開通風口。
 
直至看不到她的身影,我才突然覺得不對勁。
我被玎公公帶走時,阿榣因為救我被村民抓住。以瑚阿婆的素行,哪會如此輕易放過她?放過她,不就等於是再次給她救我的機會?瑚阿婆可是矢志不渝地想殺死我呢!
那麼,就只有兩個可能︰
一,阿榣以寡敵眾,單人匹馬地衝破了眾村民的防守線。
二,阿榣已經叛變,成為了其他村民的一份子。現在她說要來救我,不過是個陷阱……
冷靜點考慮的話,第二個可能性的機率實在高太多了!
 
越想越不安時,石樓梯上方傳來戛戛響聲,揭板上的重物正被移走。
仆街!佢咁快手嘅!
唔怕一萬,最怕萬一,笠定架撐先!
我在地牢裡咗看右看,硬是看不到任何可以用作防衛的武器。
我咬一咬牙,強忍著噁心拿起那條斷出一邊尖角的白骨,屏息以待——
係嘅,擺咗咁耐,條骨可能係脆咗D嘅……但起碼,萬一阿榣拿嘢劈我,用呢條嘢擋點都好過用自己隻手擋呀!
 
嘰呀——
 
木板向上翻開,外邊的灰黃光線與巽榣的聲音同時傳進地牢裡︰
「阿迅仔——」
蹬……蹬……蹬……
她的腳步一步一步地深入地牢當中。
我全神貫注地看著,那一點點地出現的小腿、大腿、腰、胸……
她身上,竟然穿著全副武裝!
這幾天來,她一直身穿佛滅鄉民族服裝,現在卻竟然換上了當初我在遠田村邂逅她時穿的貼身T-SHIRT和超短熱褲!
而且,彷彿為了暗算我似地,亞麻色的長髮還跟低領下露出的心口肉一起有節奏地搖動!
 
就是那一下分了神,令不習慣拿武器的我放鬆了原本握得比命還緊的白骨。
偏偏就在同一剎那,身穿短褲的巽榣無比敏捷地向我衝過來。
FUCK!
我下意識地舉起雙手擋在臉前——
等了一會,預想中的攻擊還沒來到;反而,什麼東西纏上了我的手。
溫暖的、細膩的觸感。
女孩子雙手柔軟的觸感。
 
我定一定神,只見巽榣不光緊握住我雙手,還使勁地拉我走︰
「阿迅仔,快D走啦——!」
「……走?你叫我走?」
她急得直冒汗︰
「你仲咁悠閒……哎哎哎呀!總、總之,不想歿嘅話,即刻跟我走啦——!佢地捉咗你嚟呢度,只係等到時殺咗你架咋!」
 
剛才的可能性,再次在我腦海裡出現。
一,阿榣以寡敵眾,單人匹馬地衝破了眾村民的防守線。
二,阿榣已經叛變,成為了其他村民的一份子。現在她說要來救我,不過是個陷阱。
二者,只可能選其一。
我看著阿榣的臉,她的眼神裡,寫滿對我的關心。
雖然氣氛完全不對,但不知怎的,我就是想起了當天她在荔枝樹上為我吹奏快樂頌的情景。
她的眼神,依然跟那時一模一樣,那麼清澈,那麼純粹。
 
我心裡一熱,幾乎不經思考就抓起阿榣的手,一起跑出了地牢。
我想直跑去天等房大門,阿榣突然拉住我,叫我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四下望了望,我馬上拉開浴場的門,跟阿榣兩人跑了進去。
浴場裡不光沒有人,連燈火都沒有。我們挑了浴池邊一塊大石頭,躲起來之後一直觀察著浴場出入口。
周圍寧靜得只有蟬叫,偌大的佛滅鄉裡,彷彿沒有人住。
 
我心神稍定,便問巽榣︰
「阿榣,你點樣走出嚟架?瑚阿婆又會放你走嘅?」
阿榣哈哈笑了,說︰
「阿迅仔,你不記得啦——?我係煮飯架!」
「係呀,你負責煮飯,咁所以?」
「瑚阿婆教訓咗我一輪之後,都要食飯架嘛!於是,我咪認錯然後去煮飯,之後係佢地D飯菜度加咗少少瀉藥……」
她天真地眨眨眼,彷彿做了惡作劇的小學生。
 
「你……真係估你唔到喎……」
她小惡魔似地笑而不語,我又說︰
「點解你唔毒死埋佢地算數?咁我地咪唔使煩囉。」
她連忙動作誇張地用力耍手︰
「不得不得不得啦——!點可以咁樣做架?」
「哈哈,我都係講下啫。不過,你話佢地……想殺我?呢件事,係真架?」
她神奇凝重地點頭︰
「真架!我聽到佢地商量緊計劃,話天一光就要殺咗你,所以先至出此下策嚟救你啦——」
 
「到底係咩事?點解要殺咗我?因為覺得我剋死咁多人?定係因為我對眼唔係紅色?」
「係……不係……係……哎呀!總之,聽朝一天光,你就會無命架啦!」
看她急得口齒不清,我只能拍拍她的肩讓她冷靜下來︰
「而家個天仲咁黑,有排都未天光啦!你慢慢講,我想搞清楚成件事……聽朝係我母親嘅葬禮儀式,呢樣嘢係咪真嘅?」
「嗯嗯嗯!真架!」
 
我的腦子高速運轉起來,突然出現了瘋狂的聯想︰
「聽日就係母親嘅葬禮……佢地一直話到咗聽日就會無事……你話佢地天一光就會殺我……呢三件事,係咪有咩關係?……莫非,只要殺咗我佢地就會無事?」
巽榣皺著眉︰
「只係佢地嘅迷信啦——」
「咁即係係啦!佢地覺得我係不祥人,帶嚟災難,害死咁撚多人,所以要我同母親一齊合葬,係咪咁呀!?」
 
我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竟忘我地怒吼起來。
巽榣連忙抓住我雙肩讓我鎮定,卻意外地弄痛我的傷口,結果又忙著安撫我……如此折騰一番之後,我們兩個才終於平靜下來。
然後,巽榣開始從頭解釋整件事︰
 
「不係因為你嚟到,害死人啦——而係,佢地覺得,你嘅出生本身,本身就係一個錯誤嘅犯禁。」
我突然想起了在母親房裡看過的日記︰
「係啦……我出生果時,佢地已經想殺我……因為天等房一定要生個女……」
她點頭︰
「天等房生咗個仔,即係代表母親犯咗禁,所以,佢地覺得必須殺咗個犯禁嘅孽種,重新進行儀式……」
「呢件事我知道,所以母親先至走咗落山,送咗我俾人。」
說到這裡,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等陣!我記得阿葵個家姐……好似叫阿艾?佢係咪犯咗禁,轉頭就俾人殺咗?咁後嚟母親返番入村,點解又無事?點解佢地唔殺埋我母親?」
 
阿榣低著頭,臉上蒙上一層陰影,黯然地說︰
「小艾件事……點講好啦——總之,如果天等無聖物嘅話,佢應該一早就歿咗。」
「咁即係話,佢地唔殺母親都係因為驚無咗聖物會有業報?」
看阿榣點頭,我又問︰
「聽桃姨講,母親懷孕果時身上已經出現咗聖物……但係,母親仲有兩個妹妹呀。殺咗母親,等桃姨做天等,咪皆大歡喜囉。係咪佢地擔心聖物傳唔到去妹妹度?」
「當然啦——一嚟,佛滅鄉有史以嚟,聖物都係只會傳俾下一代架!二嚟,我地佛滅鄉嘅天等以前都係獨生,無姐妹!後嚟小茹出世,件事已經過咗好耐,加上犯禁嘅人又係天等,所以都無特別追究。」
我想了想,忍不住搖頭︰
「唉,真係唔明……咁嘅變態鄉規之下,生一個就算啦!唔好生咁多個女,就唔會咁混亂,又唔會搞到個個都俾人輪啦……」
 
阿榣猶豫了一會,才嘆口氣說︰
「無辦法啦——因為珍姨——即係天等佢地個媽媽,佢係雙生兒……」
「係雙生兒,咁又點?」
「聽聞……當時我真係未出生,只係聽返嚟架咋——!聽聞,珍姨好想做天等,但佢又有個雙生姐姐,佢好擔心聖物不會落係自己身上。不知點解啦,最後佢就覺得多辦幾次儀式,多生幾個女,可以增加自己機會……」
我不禁錯愕︰
「咁唔係唔守鄉規咩?其他村民又會由得佢嘅?」
「因為珍姨好好口才,而且對梵天又極度虔誠……我都不知點解啦!總之,最後佢說服咗班村民——」
「聽你咁講,我唔知點解就係會諗起桃姨……」
 
阿榣連連點頭︰
「無錯啦——!桃姐簡直盡得珍姨真傳,所以先至又生咗三個!」
說起桃姨的三個子女,我不由得又想起阿葵,胸口馬上壓了一塊大石︰
「何必呢……咁第日D女又要俾人輪,輪完仲要生,生完又要爭……根本就係一個無止境嘅悲劇……」
「的確——呢度發生嘅一切,都只係無止境嘅悲劇……所有嘢都係……」
看阿榣黯然的樣子,我不忍心再批評下去,只好歎口氣說︰
「講番我果筆先。好啦,既然都放過咗我咁多年,你地都相安無事,咁咪算囉……點解又要叫我返嚟呀?叫咗我返嚟,又搞到引嚟D咩業報死咁多人,何必呢?」
她瞪大雙眼,誇張地擺手︰
「錯、錯錯錯!阿迅仔你錯啦——!我估、只係我估咋!佢地由一開始叫你返嚟,就係為咗殺咗你啦——!」
 
我呆了整整十秒,才壓低聲音反問︰
「吓?叫我返嚟……就係為咗殺我?」
「只係我估啦——!啊!不過,一開始我係不知道啦——!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不會帶你入嚟架!」
「我信你……但我想知道,點解你會咁估?」
她的眼珠子轉了轉︰
「果日我地爬荔枝樹,阿迅仔你話,佢地個個都係你身上搵某樣嘢,又問我聖物係咩嘢……當時我就估,天等房嘅人咁搵法,即係代表聖物無出現啦——!」
 
我奇道︰
「聽我講你先知個聖物無出現?」
「係架,天等房嘅事,外邊嘅村民無資格過問啦——!除咗天等房之外,可能就只有瑚阿婆呢D長老會知。」
我點頭表示了解,又聽巽榣繼續說︰
「歷來天等歿咗之後,聖物都會即時出現係下一輩身上。我估,聖物無出現,佢地一定好驚架!點解聖物會不出現呢……?」
「……點解呢?」
巽榣攤攤手︰
「不知道架!不過我估啦——歷來從無天等生嘅仔能夠存活,更何況呢個仔仲要不係紅眼嘅……所以,佢地好可能會覺得,係因為呢個棕眼仔,而令到聖物不係下一代嘅女身上出現……」
 
我不禁動容,又拉開衣領看看胸前︰
「佢地以為個印嚟咗我度?咪玩啦!我真係無!」
她惡作劇地笑了︰
「可能因為你係男仔,所以聖物不出現係胸前啦——!你有無睇過屁股上面有無?」
「吓?唔係呀……」
「屁股你自己又睇不見,可能出現咗你都不知道架!」
 
我忽發奇想,有意脫下褲子讓巽榣幫我檢查一下。不過,現在並不是玩鬧的時候︰
「唔係呀……我岩岩嚟果日,細姨同小莜已經借D易檢查過,我真係無哩……」
她收歛起笑容︰
「無嘅話,咁更加麻煩啦——!聖物去咗邊?個個都無,點解?係咪梵天想要佛滅鄉毀滅?係咪因為天等生咗個血統唔純嘅仔令到梵天不高興,所以收起聖物,帶嚟業報,懲罰佛滅鄉嘅人?……」
「停停停停停!就係因為咁……只係呢D咁無根據嘅推測,所以……所以就要殺咗我!?」
她歎了一口氣,重重地點頭︰
「佢地做得出架!為咗自己能夠生存,哪怕1%機會,都要去試啦——!更何況,而家咁多人歿咗,更加加深咗佢地對業報嘅恐懼,所以咩方法都要試下……」
 
我心中悲涼至極,卻反而苦笑起來︰
「原來係咁……咁即係話叫我嚟奔喪只係借口,由一開始桃姨就係想殺咗我,變番個聖物出嚟……我只係一隻用嚟還神嘅畜生……」
阿榣拉起我雙手,強擠出一個微笑︰
「阿迅仔,仲有機會架!而家佢地不會出手住。佢地應該係計劃好係聽朝天等葬禮嘅同時,舉行祭祀儀式殺咗你!所以,只要你今晚走咗,咁就無事架啦——!」
 
我滿腦子只想著自己的安危,完全顧不上其他的事。
原本,我還在懷疑阿榣是否已經變節。不過,聽完這些話之後,我發現阿榣始終是最可靠的!
除了阿榣說的這個解釋之外,還有什麼理由可以說明一直以來不讓我走、又把我困在地牢等種種事?
果然,這個佛滅鄉裡只有在外生活多年的阿榣還能算是個正常人!
我不相信她,又能相信誰?
我凝望著她的眼睛,胸中湧起一鼓熱血︰
「我明白喇!不過,走之前,我仲有件事要做!」
她聽我決定要走,明顯鬆了一口氣。轉頭才問︰
「係咩嘢啦——?」
「阿妹失蹤件事,我一直覺得玎公公好可疑……係走之前,我要去搵返阿妹先!」
 
#21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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