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打開房門,從門縫中可以得知裏面的燈已經全部關上,我才放心進入房間,隨即把門關上。

裏面的環境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我用手機的螢幕作照明,不敢打開電筒。

看清周圍的事物後,原來比想像中更加整齊有序,我先是去翻找桌上的東西、然後是背包。

過程中,我不時回頭看看車文城的父母,他們二人正在熟睡,但我總是擔憂他們會突然張開雙眼,看見我正在鬼鬼祟祟。

可惡,又不是這裏,他們的錢包到底放哪?





此刻的我已經汗流浹背,怎麼東翻西找,還是找不到他們的錢?原以為可以很快收工,果然正式實行的時候就會阻礙連連,我內心也不由得緊張起來,會不會他們防盜意識很高,根本就沒機會找到他們的錢包?

找着、找着,不知不覺十分鐘過去了,我仍然一無所獲。正常來講,一般人外出都是把錢包放在褲袋,所以我靜悄悄的打開衣櫥,摸了摸裏面的衣服,似乎沒有任何重物。

那就奇怪了,難道是藏在這裏?我屏息靜氣地來到他們的床頭櫃,輕輕一拉抽屜,竟然拉不動!

我本來還以為裏面的東西太多、又或是我沒發力才拉不動,但拉了數下後便明白,這是鎖上了。

錢包和貴重財物一定都收在這裏了!





可是,這櫃子是上鎖的啊,我完全拿它沒轍…而就在這一刻,床鋪傳來動靜,我立即關掉手機的光源,睡房再次回歸黑暗。

嚇我一跳,原來只是轉換着睡姿,他們平靜起伏的呼吸聲,重新為我帶來安全感。回到正題,這個床頭櫃該如何下手?除了這裏,已經沒有其他地方有機會藏金錢。

我盤腿坐在地上,又糾結了十多分鐘,決定放棄,改用B計劃。眼睛已經適應了周圍的環境,我摸黑離開這裏。

倒霉的是,這一晚我沒有任何收穫,被逼要重新部署自己的計劃;幸運的是,我能夠安全離開車文城父母的房間,剛才如此近距離靠在他們床邊,現在回想起來都抹了一臉冷汗。

原本想說回去玲綠的房間,但一想到明天早上車文城看不見我,很難作解釋,所以我就回去車文城的睡房了。





他大搖大擺的睡在床鋪正中間,我吃力地把他推到一旁,他也沒有醒過來,睡得可真沉呢。

我躺在床上,凝望着天花板,腦袋十分精神地思考着一大堆事情,今晚大概又是失眠的一夜……

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最近喝掉黑果汁後沒怎麼出現疲累的效果,或許是我的身體逐漸適應了吧。


***


明天就是交易的日子,如無意外,金髮男和他的同伙也將會來到人間,同一時間,我們也會在明天乘坐飛機前往彼薩市,明天將會是一個重大的日子。

我們整天都留在度假屋裏當懶人,而我也偷偷告訴玲綠,叫她收拾好行李,明天下午便會離開這裏,她似乎悶悶不樂的,應該是不捨得這裏?

今天晚上,我們在天台燒烤,腦袋裏正思索着有沒有甚麼東西遺留,行李、背包、衣服我都搞定了,早上我也上網查詢過飛往彼薩市的機票價錢和時間,只希望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得萬無一失…





「喂,你的雞翅快燒焦了。」

我看一看自己的食物,一半是金黃色、另一面則是灰黑色的,我連忙縮回燒烤叉。

「咦?車文城呢?」我一邊處理這隻炭燒雞,一邊問道,

「他下樓拿漢堡扒和棉花糖。」玲綠托着下巴,燒着滿是蜜糖的雞扒。

「笑一笑嘛,妳都已經悶悶不樂一整天了,不用這麼掛念這地方嘛,我們還有機會再過來啊。」

玲綠露出無奈的笑容,說:「我不是在想着這地方…」

「既然不是,幹嘛還如此憂愁?」





「是因為你啊!這兩天你都一直在想別的事情,別以為我看不出來。」

「我…我不就是在忙着思考明天前往彼薩市,和應對金髮男的計劃嘛,就是這樣了。」

玲綠開始質問道:

「是嗎?那昨晚的事,也是關於前往彼薩市,和應對金髮男嗎?還是你心底裏藏着另外一些事?」

我被她審問得啞口無言,一時之間想不出任何謊話,潛入房間偷錢,和跟黑幫交易,這些事情我絕不能說出來,因為……

「對不起,但請妳相信我,我所做的、心所想的也是為了我們着想。」

「哼,這句話怎麼似曾相識的呢。」玲綠有點生氣,但同時又略帶點擔心對我講:「我不是說過,你身邊還有我嗎?有甚麼事我們一起面對啊。」

「這些事情我絕不能說出來,因為,我不想把妳捲進來、我不想看見妳擔心的樣子、不想……」不想我愛的人,面對這一切。





「從我被你收留在地府的那一刻起,我早就捲進現在所面對的一切了,所以沒差啦。」玲綠豪邁地說。

或許妳說得對,但即便如此,我還是會擋着任何帶來危險的人和事,我不會讓妳跟我一起,去面對眼前的困難。

「可是,不就是因為共同面對過這些患難,我們的關係才會發展到如此地步嗎?」

我抬頭一看,不是玲綠在說話,這把聲,又是…

「真讓人懷念,現在的你,就跟最初的你很像。」

我從褲袋裏取出一瓶黑果汁,迅速把它喝掉,硬生生將腦海裏的聲音給壓下去。

此時,車文城推開鐵門回來,雙手各拿着一包漢堡扒和棉花糖,看見這傢伙我就安心了,因為我知道自己還在現實。





「欸,玲綠,妳的雞扒快要燒焦了啦!」

「噢,糟糕!」

她慌忙收回燒烤叉,跟我剛才一模一樣。

「怎麼啦?這麼出神。」車文城邊把食物的包裝剪開,邊笑着說。

「唉,又要重新燒過了。」

玲綠瞪了我一眼,我露出無辜的表情。

「我來幫妳燒吧,妳不是想吃棉花糖嗎?」

車文城把棉花糖遞了過來,玲綠開心地答謝他,臉上盡是感激。

唉……

我看着玲綠和車文城的一舉一動,為自己感到莫名的婉惜。

當你太過專注於現實生活,把時間和精力都奉獻給這堆繁瑣的事務時,你生活中最重要、最珍貴的東西就會悄然遠去。

所有事情的結果,都是取決於,我們應該如何抉擇。


***


到了晚上,我以到陽台吹吹風作借口,離開睡房,來到玲綠的房間敲敲門。

她打開門來,用不爽的語氣問:

「找我幹嘛?」

「妳不是怕黑嗎?我當然是來陪妳啦。」

「不用了,今晚我想自己一個在房。」

「那…好吧……」

可惡!這是甚麼弱智回應?快點做些事情去哄回她啊!

我呆站在門前,完全不懂得如何安慰女生,此刻的空氣瀰漫着尷尬。

在地府原以為自己是經驗無數的情場高手,但就在這一瞬間,我才如夢初醒,原來我只是個連哄女生都不會的大蠢材。

「還不離開?明天可別睡過頭,錯過了航班。」

她關上房門,只剩下我一人,呆站在原地。心中默默哀嘆:這是我應得的。

我轉身離開,回到睡房,車文城已經關掉床頭燈,發出微弱的打鼾聲。

當我確認了他已經沉沉進睡後,便翻開他的背包,不出所料,他的錢包真的放在這裏,防盜意識有夠低。

我把裏面的銀行卡拿出來,之前有看過他用這卡付款,所以應該比現金值錢吧?

以防萬一,我順手把他錢包裏所剩無幾的現金全都拿走,隨後把它放在床底。

希望妳能體諒,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啊玲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