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撐着傘,任由冰冷的雨點刺入身體,妄想用肉體的痛楚覆蓋錐心之痛。

走入新北江商場,把濕透、留長倆月的頭髮撥去後方,緩步走過彩虹髮型屋,眼尾睄過緊閉的鐵閘、不再旋轉的三色燈,假裝自己沒有眼紅。

找到另一間髮型屋,已經不記得它的名字,還是$70。

等了兩位,坐到椅子上,髮型師為我調整座位高度。

直視着鏡中的自己,那半長不短的頭髮,難以掩蓋紅腫的眼睛、憔悴的面容。





「想點剪?」髮型師保持專業微笑問,絲毫不在意我如死人一般的神態。

「⋯⋯skin fade。」我苦笑道,又想起我們第一次相遇。

這次我也沒有睡着,卻也無法留意髮型師的技術,只能拼命止住要流出的眼淚。

髮型師在我背後,嗖嗖地剪下我的長髮⋯⋯但艾莉在我身後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在每一刀鉸剪聲中重現,我無法忘記艾莉的一顰一笑,在我腦海中沒完沒了。

終於撐過15分鐘,換成一個skin fade。





望着地上的一條條長髮,這些頭髮最終有沒有捐到艾莉頭上,我才妄想可以藉剪走它們忘記這一個「過客」。

走出商場,雨停了,在灰白的背景中呈現一條偌大的彩虹。

彩虹,真實存在,卻又捉摸不到的虛無飄渺。

此刻,我睹物思人,便倒墨裝詩人。

《彩虹色的頭髮》





頭髮,
像人生的過客,
千絲萬縷。

彩虹,
是最美麗的一條,
柔和而燦爛。

用七色引誘着我,
然後在觸碰到的一刻,
轉瞬即逝,
已剩下一絲絲灰白。

寫下,捨不下。





寫畢,捨不得。

至少從此我剪的是skin fade,而不是乏味的,偷薄剪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