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的頭兩天,行程總是會堆得滿滿的,彷彿一刻也不能閒着,把我全身全心的精力給壓榨至體無完膚;到了第三天,玫瑰已經懶得計劃行程了,而我則是索性提議說,不如留在酒店,下午或晚上才外出輕鬆走走吧。

起初,玫瑰仍然反對這項提議,覺得這樣會浪費了旅行的時光。然而到了第二天清早,我們兩人都賴床了,大家真的太累,儘管我很早就被窗簾外的陽光給弄醒,不過我還是選擇躺在床鋪上,單手摟着玫瑰,輕吻她的額頭,再一次睡了過去…

久違了,這令人熟悉的恬靜,實在舒適。

關於小姬的事嗎?至起碼在我看來,沒有我在她身邊,她也過得挺愉快的嘛。

我們倆人之間,是完了嗎?當這份戀愛、新鮮的感覺消磨殆盡後,我們還能維繫這段關係嗎?就如同命懸一線的嬰兒般,即便戴上了呼吸機,卻也會隨時斷氣。我和小姬的感情狀況就是如此岌岌可危…





能做些甚麼?我又能做些甚麼?我還可以做些甚麼呢?已經沒有我能做的事了,「盡人事、聽天命」,我盡了自己的本分,問心無愧,這段感情能夠努力艱苦走到現在這一步,結束也算是無可厚非。

潛意識默默動工,在我的睡夢中整理好腦袋裏一切凌亂的思緒,從而幻化成一陣虛無縹緲的夢境……

其實從小到大,我都很少作夢…準確一點來說,不是沒有作夢,而是忘記了夢境的內容。有時候某些大日子的前夜,如旅行、考試、比賽等,我才會勉強記得那些夢境的內容,因為通常在高壓力情況下發夢,夢境所呈現的畫面都較為強烈。

只是令我沒想到的是,這個耐人尋味的夢境竟然在我醒過來後,仍能牢牢記著當中的細節……


在夢境之中,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曾經我在網絡上看見某些「專家」們的流言蜚語,聲稱發夢等同於自己正在窺探另一個平行宇宙的自己,因此夢中所發生的事件,是切切實實存在於其他平行世界。





這也是為何人們常常出現所謂的「既視感」,總感覺眼前的景象、人物、言行舉止曾經重複發生過,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背後的真相就是我們的現實世界與另一平行世界重疊了一點點,從而形成「Deja vu」的奇怪錯覺。

當然啦,這種荒謬且沒有科學印證的理論,我才不會相信呢,雖說我剛升上中一便被送進醫院,一直待在這鬼地方而無法上學唸書,但也不要把我當傻子啊,這種胡說八道的理論連三歲小孩也騙不到。

我攤在病床上,放鬆身子,背靠軟綿綿的枕頭,手上拿着一本小說,小說裏面卻是沒有任何文字。

「怎麼回事?出版社印刷失誤嗎?」

我蓋上書本,封面上寫着《黃昏的咖啡師》,沒有圖畫、沒有故事簡介,是一本無字天書。耀眼的陽光照在雪白的紙頁上,我看看窗外,方才意識到現在是早上十時多,距離黃昏還有段時間呢。





此時,一個人影走進病房,周圍枯瘦的阿伯、油膩大叔,馬上把目光投放在她身上,無論走到哪處,她的美貌總是哪麼吸引人,我的女朋友,小姬。

「Hi,很久不見。」她擺出僵硬的笑臉。

「甚麼『很久不見』啊?妳每天都會過來探望我的欸,失憶了?」我困惑地說。

「這裏又多了一株玫瑰呢,真是漂亮。」

小姬答非所問地作出回應,走過來我的床邊,先是將保暖瓶的暖水倒在杯中,遞給我喝。隨後,她從自己的小包包裏取出一把剪刀,乾脆利落地將花瓶裏的玫瑰給剪掉,直接與帶刺的莖部給切斷開來。

「幹嘛要把它剪走?放在這挺美的啊。」

這時候,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全病房的老頭子和大叔們同時瞪着我看,臉上毫無血色,眼神兇狠,不說還以為我是甚麼殺父仇人之類的傢伙…小姬也向我怒瞪了一眼,然後又立馬變臉,臉帶微笑的跟我聊天:





「我們之所以懂得去愛,是因為,有人愛着我們,因此如何去愛一個人不需要教導,而是經歷和感受。」

此時,病房裏的病人們,即是伯伯和油膩大叔們,霎時毫無徵兆的一起拍掌,原本兇神惡煞的目光馬上轉變成慈祥友善的態度,發出不自然的笑聲,詭異的氣氛推至頂峰,我觀察着周圍每一個人的行為和樣貌,內心不禁打了個冷顫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面對著如此反人類的「人形生物」,我開始有點毛骨悚然,無意識地壓低聲線,向小姬提議道:

「不如…我們出去病房外走走吧,想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當然可以啦。」

我穿上病人用的拖鞋,小姬立時來到我身邊,摟著我的臂彎,露出開心而甜蜜的樣子。然而,在我的心底裏卻感到莫名恐懼,連我也無法理解,這份恐懼感是從何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