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人類根本無法支配愛情,控制不了自己會愛上誰、不愛上誰,或許正是這種不清不楚的感覺,才會令人更加渴求去得到愛吧?

愛情既是一種無堅不摧、牢固無比的力量,但同時又是如此脆弱不堪。

或許它就像鋼鐵一樣,必須經過高溫的煉淨,無數次的反復打磨,才能昇華作耐用的金屬;這些共同經歷的苦難,只會使我們二人之間的關係變得更加深厚,更加穩固。

從北城回來後的一個多月,我和小姬的關係慢慢回復至初時交往的曖昧狀態,多了約會、多了聊天、多了二人相處的時光。這段時間裏,我沒有與玫瑰見過面,儘管還會在手機裏互相寒暄幾句,但已經比以往少了很多。

感情狀態開始健康起來,在餐廳裏,我看着坐在對面的小姬,本以為生活應該朝着更美好的路程邁進,但偏偏…偏偏發生了這種事……






「剛才的飯菜不合胃口嗎?」我問道。

「不是啊,很美味呢。」小姬笑着回答。

「哦,好吧。」難道是我多慮了?那就算吧。

走在回家的路上,才不過數分鐘,我便已經頂不順市區內的高溫,決定截著了一輛計程車。我打開車門,但小姬卻在原地發呆,遲遲不肯進去。

「欸,要回家了啦。」我輕拍她肩膀。





「啊…嗯。」她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和我一起坐在後座。

在整個車程中,我透過窗戶的反射,觀察到小姬的視線一直呆滯地盯着地面,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內心的恐懼油然而生,因為害怕我們的關係會否倒退回一個月前的那樣子,失去新鮮感,然後冷戰和吵架……

我曾在心底裏承諾過自己,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了!現在的我不再是當初腳踏兩船的陳羽業,而是一心一意愛着小姬、呵護這段感情的陳羽業,所以啊…所以我不會袖手旁觀,一定會想辦法讓小姬開心起來。

因此在這段雙方都安靜的時間裏,我絞盡腦汁,到底該怎樣哄回小姬呢?難道是我做錯了甚麼?她的工作壓力太大?家庭關係之類?到底有甚麼事情正在困擾她啊?

話說現在已是7月中旬,我和小姬在期末考中同樣拿到優異的成績,因此學業方面不成問題,問題一定是出在其他事情上。





當然…到了最後,我們兩人牽着手回到家中,我還是沒猜出小姬的心事,只能盡力做好男朋友的角色,微笑邀約她:

「聽說妳的連假是後天結束呢,明天有甚麼特別想做的事嗎?我都可以陪妳去哦。」

「也沒甚麼事想做的啦…」

「那麼…不如去騎單車吧,輕鬆之餘還能看看風景。」我笑道。

「羽業……」

「嗯?甚麼事?」

我們坐在沙發上,看着依偎在我身邊的小姬,她的樣子十分苦惱,好像在糾結着甚麼大事。





「怎麼了?有煩惱的事嗎?」我溫柔地問她。

「嗯…」

「是關於工作上的事情?還是關於我呢?」我盡量抑制內心的緊張和憂慮,故作輕鬆的問道。

「主要是…關於我們兩人的。」小姬低着頭說。

我深呼吸放鬆自己,用平和的語氣,對小姬說:

「如果是我有甚麼地方做得不好、或需要改善的話,請妳直接說出口吧,我願意為了妳、為了我們二人的關係,去作出改變。」

「不…」小姬無預兆地流下眼淚,搖頭說道:「不是你的錯,一直以來,你都對我這麼好,我又怎可能要求更多呢?」

我笑了笑,為小姬擦去淚珠。





其實,我沒妳想像中那麼好,玫瑰是我感情上的污點,但一切都過去了,現在我的眼眸和心房,都只有妳。

眼見小姬不停抽泣、身體顫抖着,我便立即摟抱着她,給她安慰、平復現時不太穩定的情緒。

「妳是不是有甚麼難受的事藏在心底裏?說出來吧,我會陪在妳身邊,一同承受和面對的。」

小姬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過了十多秒後,她才深呼吸、鼓起勇氣,對我說:

「對不起…我……懷孕了。」

懷……孕?

我睜大眼珠,不敢相信剛才聽見的話,小姬懷孕了!?不可能!我每次都做好安全措施,竟然也會……





「對不起…我真的很對不起。」小姬一邊擦乾淚水,一邊不停抱歉道。

「先等一等,這不是甚麼整人環節吧?妳怎麼知道自己懷孕了?」這個暴擊,來得有點突然啊…

小姬吸着鼻水,說:「前幾天我用過驗孕棒…是兩條紅線,再加上我六月份停經了,所以……」

「會不會是巧合而已,還是……」當人接收到一定程度的打擊時,自我保護機制便會隨之啟動,嘗試否認或找證據推翻面前的事實。

「本來我也沒打算告訴你,想偷偷把孩子打掉,但…我的良心過意不去,我不想對你有所隱瞞……」

此刻,我的心跳十分急速,但還是盡量保持鎮定,對小姬說:「如果妳想把孩子留下,我…我當然願意背負起作為父親的責任,我不會丟下妳和孩子不管的!」

聽罷,小姬沉默下來,用淚光閃爍的雙眼抬頭望着我,說:「在我說出某件事之前,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答應妳甚麼?」





我內心突然有股不祥的預感…

小姬拭抹淚水,說:

「你可以答應我,在聽完我準備講的事情後,不要跟我分手嗎?」

我呆著了,沒有回答小姬,現在的我十分困惑,這算是甚麼承諾?雖然我很想馬上回應她「傻瓜,從一開始,我就已經發過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講出分手二字」,但是,這一秒鐘,我的腦袋卻高速運轉着……

為甚麼小姬會對我說出這一番話?六月的第二個星期我結束旅行回來,當晚幫小姬弄了一會,但我沒有做愛;然後是一星期後,我和小姬的第一次做愛,當晚我有戴避孕套啊,而且精液一滴都沒流出。

再之後的做愛,雖然我記不太清楚,但每一次我都做好保護措施,怎麼就如此倒霉,我突然間便要當爸了?!

等等……六月份、月經停止、兩條紅線的驗孕棒…難道是……

我吞了吞口水,看着小姬,她同樣凝視着我,但眼神之間,她彷彿已經預料到我即將要講的話。

所以,她捂著自己的嘴巴,淚水再一次傾湧而出,無聲無息地飲泣着。

而我…則是用平淡、虛弱的聲音問:

「孩子的爸爸……是不是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