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啊!對不起…!」鄺蔓桐的話,打斷了楊芷盈的思考。她這才知覺自己一直凝看著對面的鄺蔓桐,生怕自己的眼神令對方不舒服,連忙道歉。鄺蔓桐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只是繼續吃着碗裏的粥,小聲地說了一句:「嗯,你快吃吧。」

女囚犯們短暫的午餐時間即將完結,由於上午的工作消耗不少,楊芷盈幾乎吃完了整份午餐。甜膩過度的紅豆粥味道並不怎麼好吃,但至少能夠填飽肚子,繼續下午的體力勞動工作。

像上午一樣,女犯人們離開食堂,重新以期數分組,列好隊伍,由懲教員將她們帶回工作地點。楊芷盈和同為清潔組的囚友陳美玲一起回到了用具室,做好了出工的準備。

在懲教員的看管下,楊芷盈和陳美玲再次來到多用途綜合大樓的二樓,她們需要負責清理兩間比較大的活動室,還有那條長長的走廊。下午的工作,整體與上午大同小異,她們也一樣是先用掃帚清走灰塵,然後再用沾上清潔劑的地拖清潔地板。活動室和走廊範圍雖大,但沒有了需要慢慢擦拭的桌椅,清潔起上來反而沒那麼費力。靠着良好的分工,她們成功在下午的工作時段完結前,完成了清潔兩間活動室和長廊的任務。





時鐘指向五點正的刻度,下午的工作時段準時結束。陳美玲和楊芷盈在內的清潔組犯人們,陸續由懲教員帶領回到用具室。長官吳敏珊首先點齊人數,再進行了清潔用具的清點,確認數量無誤之後,才算是完結了一天的工作。

吳敏珊安排懲教員帶著女犯們回到飯堂,準備晚飯。懲教所的生活就是如此重複,每個工作天都是吃早飯-工作-吃午飯-工作-吃晚飯的循環。監獄裏的晚餐時間是下午五點半開始的,比外面要早上不少。這天的晚餐有滷水雞翼、烚蛋、椰菜,配上豉油汁和大份的白飯,還有一個飯後橙。以囚餐來說,可算是很不錯的配搭了。經歷完一整天體力勞動的楊芷盈,很快便把整碟飯吃得乾乾淨淨。

晚餐時間結束後,飯堂裏的六十多名女犯被安排回到囚倉,楊芷盈排在4倉的隊伍裏,跟隨着領頭的長官易珮瑜離開了飯堂。囚犯的隊伍穿過了長長的走廊,來到甲級重犯監區的大閘前面。

閘門的旁邊有一道金屬探測門,犯人們被要求在探測門下面通過,確保她們身上沒有攜帶著金屬製物品進入監區。前面的女犯一個一個地通過探測門,即將輪到楊芷盈的時候,突然響起了急速刺耳的警報聲,紅色的警戒燈也在不斷閃爍。懲教員立刻吹起哨子,並傳來厲聲的命令:「所有犯人馬上蹲下!雙手抱頭!」

「蹲下!蹲下,手放頭!」懲教員們紛紛從腰間抽出警棍,揮舞着警告女犯們,命令她們馬上蹲下。聽到懲教員的哨子聲,大部份犯人第一時間已經服從地蹲了下去,楊芷盈也連忙蹲下身子,雙手交叉放在頭上。





只見一名金髮碧眼的外籍囚犯沒有遵照命令蹲下,反而下意識地拔腿嘗試向外跑。幾個懲教員隨即圍了上去,合力將她按在地板上制伏,又不斷用手裏的警棍擊打着她。位置正正就在楊芷盈的前方,但她卻不敢多望,只是戰戰兢兢地抱頭蹲著。

「Shit! Stop fu*king hitting me! Fu*k you! (該死的!不要再打我!去你的!)」外籍女囚高聲喊叫著,懲教員們卻沒有理會她,其他在旁邊抱頭蹲著的女犯更是噤若寒蟬,絲毫不敢吱聲。

懲教員用手銬緊緊反銬上外籍女犯的雙腕,然後粗暴地將她從地上拉起。她的囚衣也被掀起,一根十厘米長的粗鐵釘正夾在腰側和長褲中間,清晰可見。一個箭步靠近的,是易珮瑜長官。她迅速而小心地抽出鐵釘,接着用英文嚴厲地質問女囚:「Katherine Brown, from where did you get this?! And why’re you trying to sneak it into the dorm??!! (凱瑟琳·布萊,你是從哪裏得來這東西的?為什麼你企圖把它偷運進監區?!)」

楊芷盈認得這名有着金髮碧眼的外籍女犯凱瑟琳,她和自己一樣被關押在4倉,也是受長官易珮瑜直接管理的。桀驁不馴的凱瑟琳不僅沒有理會易珮瑜的質問,還故意擺出不服的樣子,一邊掙扎着身體。易珮瑜亦非省油的燈,立刻正色嚴詞地對屬下的懲教員說:「犯人378961凱瑟琳管有未獲授權的物品,違反監獄條例。現處其隔離囚禁,為期兩個星期。現在馬上押她去『水記』!」懲教員們聽後,立即用力按下凱瑟琳的頭部,並將她反銬著的雙臂抽起過頭,強迫她弓著身子。被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的凱瑟琳放聲大喊:「This is fucking abuse!! I still have my rights!! (這是該死的虐待!我還是有人權的!)」可是不管她如何大叫大嚷,懲教員仍然牢牢地緊抓著她,將她押離隊伍。

等她們走遠,易珮瑜才對數十名仍然抱頭蹲著的犯人命令:「所有人站起身來,繼續過機。」看見這般情景的女犯紛紛服從地站起來,剛剛還在低聲交頭接耳的幾個犯人,也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楊芷盈跟在鄺蔓桐身後通過金屬檢測門,走在下面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心跳加速,生怕頭頂的機器突然響起警報聲。





幸好警報器並沒有再次響起,後面的女囚犯也都順利地通過檢測門。領隊的懲教員拿起她的對講機,通知控制室說:「六十二名Cat A犯人完成檢測。有一宗違規個案,已完成處理。」監區的大閘緩緩地拉開,懲教員隨即帶領着犯人的隊伍進入了囚室區域。

完成當天的工作後,犯人可以享受晚間休息的時間,她們被允許在自己的囚室裏看書、寫信給親友。在七點至八點半這段時間,懲教員也會打開電視給她們觀看。

每一個分監區的囚倉,左右兩邊各有兩間囚室,中間則是女囚每朝早列隊的地方。後面是共用的浴室,電視機就放置在不遠處,還有幾張看電視時可以坐的白色膠椅。這樣的設計,是為了方便懲教員可以同時監視在浴室洗澡的、以及坐在電視機前的犯人。

除了犯規被押走懲處的凱瑟琳以外,關押在4倉的另外六人跟隨著長官易珮瑜,回到了她們的囚倉。隊伍一解散,便聽到在上午嘲諷楊芷盈那個區慧欣諂諛地對易珮瑜說:「Madam Yick~幸好你們抓到『鬼婆』有古怪,不然她那根鐵釘可就插在我頭上了,真恐怖…」面對區慧欣的奉承,易珮瑜仍不動聲色。「她犯了規,就要接受懲罰,就這麼簡單而已。」

「…我不知道你怎樣得罪凱瑟琳,但你要是違反監規對她報復,我也同樣不會手軟。」易珮瑜嚴肅地說道。「還有,別讓我再知道你欺負新人了。現在快去洗澡,後面的人正等着呢。」

本想阿諛奉承一番,卻被易珮瑜責備警告,心生不悅的區慧欣惡狠狠地瞪了楊芷盈一眼然後悻然地回到自己的囚室,收拾洗澡用品,準備到浴室洗澡。楊芷盈不敢多說話,只能假裝沒有看見。

浴室只有兩個淋浴間,因此需要輪流使用,而且每次限用最多十五分鐘,使用的次序則是依照囚室4A-4B-4C-4D順序安排,所以住在4A房的區慧欣可以第一個洗澡。等待洗澡期間,幾個女人都坐到電視前面。晚上七點鐘到八點半播放的節目分別是:新聞、時事節目『東張西望』、處境劇『愛回家』。

在外面的時候, 楊芷盈是幾乎不看電視的。每天一放學,她就要趕去兼職,回家又要做功課和溫習,周末假期更是整天都要工作,實在沒有空餘的時間。進來以後,她與一切外界的聯繫都被隔絕。這天是她近一年以來,首次能夠憑着電視機的螢光幕與外界進行少許的接觸。在懲教所裏,還有很多待了十多年的囚犯,早已與時代脫節,她們沒用過智能手機、不知道什麼是社交網絡,只能靠着這一個半鐘的電視時間更新對牆外世界的認識。





對於楊芷盈來說,這一個半小時的電視時間可說是彌足珍貴。大概是因為與外界的隔絕,即使是從前覺得無聊的節目,現在也變得有趣。她正看得入迷,忽然聽到陳美玲叫喚自己:「阿盈,輪到你們4C房洗澡了。」轉頭一看,剛洗完澡的陳美玲正在用毛巾撥乾短髮,從浴室裏走了出來。

楊芷盈正想叫上室友鄺蔓桐一起洗澡,她本以為鄺蔓桐坐在自己後面。等她站起身來,才發現原來鄺蔓桐一直沒有在電視區看電視。楊芷盈回到了自己的囚室,鄺蔓桐正坐在自己的硬板床上,凝看着手裏的書本。她一看見進來的楊芷盈,便馬上合上了書,把它塞到床下,眼神裏閃過了一絲的慌張。

楊芷盈略帶歉意地輕聲說:「…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嚇着你了?」

「…沒事。」鄺蔓桐轉過身去,從洗面盆取出洗澡的用品。楊芷盈也拿了自己的毛巾、肥皂和換洗的內衣,兩人一起走進了浴室。

踏進浴室,面前是半身鏡和洗手盆,往左邊是公用的廁格,再往旁邊就是她們洗澡的淋浴間。花灑掛在牆上,兩個淋浴間的外面各有一張膠椅,用來擺放她們的衣服。然而不論是淋浴間還是廁格,中間的間隔牆壁都只是半身的高度,而且浴室的門是不能關上的。這想當然是出於安全考量,確保外面的懲教員能監視着浴室裏的情況,而囚犯們的私隱並不是設計的考慮因素。

鄺蔓桐把手裏的物品放到膠椅上,開始脫去身上的衣服。她把囚衣的鈕扣逐粒解開,然後褪下長褲,最後自己的貼身衣物也除了下來,只剩下腳上的膠拖鞋。白皙無瑕的肌膚、修長䊹䊹的雙腿,還有那雙傲立的酥胸,一絲不掛的她,將曼妙的身段顯露無遺。楊芷盈一邊脫着自己的衣服,另一邊忍不住偷偷瞟望了幾眼。

在懲教所服刑了好一段時間的鄺蔓桐,早已慢慢習慣了在人前赤身露體,因此她並沒有太介意楊芷盈的視線,只是俓直走進了淋浴間。微溫的暖水淋濕了她的胴體,點點水珠使她身上的冰膚玉肌顯得更加晶瑩剔透。另一邊廂的楊芷盈也踏進淋浴間裏,打開了花灑。兩人就這樣站在旁邊,各自洗刷着自己赤裸的身體。可能是出於好奇,她們都不時地偷瞟著對方。





鄺蔓桐從瓶子裏擠出乳液,均勻地塗抹著自己的短髮上。她所用的洗髮液,是親友探訪時從外面送來的認可物品。沒有來訪親友的楊芷盈,只能從僅有的那塊肥皂裏搓出皂液,充當洗頭水使用。鄺蔓桐見狀,便默默地把她那支洗髮液挪放到兩人中間的分隔牆上,又故意別開了視線。楊芷盈卻沒理解到她的意思——或是理解了,卻不好意思用,還是準備把肥皂液擦在頭髮上。鄺蔓桐只好伸手過去,輕輕抓著她即將碰着頭髮的手,語帶靦腆說:「用肥皂洗頭,很傷頭髮的…你用這個吧,省着點用。」

「蔓桐…謝謝你!」楊芷盈剛想抬頭望向鄺蔓桐,鄺蔓桐卻馬上鬆開了輕抓住的手臂,背過身去。

「…快點洗吧。要是超時了,會被訓的。」

楊芷盈小心翼翼地把少許洗髮液擠在手心裏,搓出泡沫,然後才抹到頭上。新剪幾天的制式短髮仍然短不披肩,不用太多洗髮液,也能清潔乾淨。她接着把肥皂液塗勻全身,洗去身上的污垢,尤其仔細地清潔著腋下、陰部這些私密部位。十五分鐘的洗澡時間即將完結,花灑戛然而止,楊芷盈和鄺蔓桐步出了淋浴間。潔白的毛巾拭乾了少女的身體,她們撥弄著剛洗淨的短髮,洗髮液的淡淡薄荷香氣在浴室裏飄散。

擦乾身體後,她們各自換上乾淨的內衣褲、胸圍。楊芷盈再次拿起了那件啡白色的囚衣,上面殘留著些微的汗味和體味,背後還有少許汗漬,讓人心生抵制。可是看著胸口位置的布條,正清楚地印著自己的名字。她輕咬了咬唇,把囚衣穿在身上、扣好鈕扣,並套上那條深啡色的囚褲。厚重的褲管包覆著雙腿,感覺焗熱又不透氣。楊芷盈望着半身鏡裏的自己,正穿着一身象徵罪犯身份的囚服。刑期為終身監禁的她,已經被剝奪了自由穿衣的權利,而這套囚衣囚褲,將是她唯一被允許穿着的衣服…

旁邊的鄺蔓桐,像是看懂了楊芷盈的心思,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楊芷盈用力地晃了晃頭,加快手腳把自己的物品收好,趕在十五分鐘的時限完結前和鄺蔓桐一起走出了浴室。外面的電視機正在播着處境劇,可是楊芷盈本來坐着的位置已被先洗完澡的區慧欣佔走,楊芷盈只是多望了一眼,本就不爽她的區慧欣便衝著她說:「望什麼望?這椅子是你買了不成?」

楊芷盈不想與她起衝突,只想快點離開,可是她的不反抗卻令對方更加肆無忌憚。區慧欣快步走到楊芷盈前面,擋住了她的去路。「喂,殺人犯!我跟你說,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打小報告的傢伙,現在Madam Yick下班了,我倒要看看誰還能護著你!」說罷她便掄起手掌,作勢要動手。楊芷盈下意識地躲了一下,但區慧欣並沒有真的打下去,反而嘲笑她說:「哈哈…怕了吧?不愧是被打習慣的呢,你爸媽真該一早把你這白眼狼打死…」





面對區慧欣故意揭起自己的瘡疤,楊芷盈強忍着將要奪框而出的淚水,想要出口反駁。此時,室友鄺蔓桐卻已搶先一步,伸手架開了區慧欣舉在半空的巴掌。區慧欣沒料到平時孤來獨往的鄺蔓桐,竟會突然出手護著楊芷盈。「鄺蔓桐…這事與你沒關係,別多管閑事!」

鄺蔓桐沒有多理會麻煩的區慧欣,轉身對楊芷盈說:「我們回去吧,Madam差不多來晚間巡房了。」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向她們的囚室,楊芷盈也連忙跟了上去。被留在原地的區慧欣氣急敗壞地嚷叫:「你要為了她跟我作對是吧?給我等着瞧!」可是,任由區慧欣如何喊叫,她們依然沒有回頭。

回到囚室,鄺蔓桐先把剛剛洗澡的用品抹乾放好,再將潮濕的毛巾晾在鐵柵欄上,然後重新坐在硬板床上,翻閱起另一本書。

楊芷盈放下了手裏的東西,半蹲在鄺蔓桐的床邊。「…蔓桐…剛剛謝謝你。」她抿著嘴,小聲說道。

「嗯…你說洗頭水嗎?我的也用不完,分你用一點,沒什麼的。」

「洗頭水…當然也謝謝!但其實…」

不等楊芷盈說完,鄺蔓桐搶先轉換了話題:「那個…應該還有半小時才巡房…你要看看書嗎?想看什麼書,我可以借給你。」看見鄺蔓桐好像不想說區慧欣的事,楊芷盈便沒有故意再提起。





「…剛剛洗澡之前你看那本,可以嗎?」她問道。

「嗯…那本不行。」鄺蔓桐把手上的書本放在一邊,在床下找出另一本書,遞在楊芷盈手上。「給你這本吧。剛剛那書…我還在看。」

「謝謝你。」楊芷盈接過書來,一邊道謝著。她剛升上中學時,曾經也很着迷不同的小說,周末假期總捧着圖書館借來的書看上一整天。但是到了高中,功課開始越來越多,她又要兼職在外打工,就算有空餘的時間也要拿來溫習課本,才漸漸沒有看小說。

書的封面畫着一位穿紅裙的少女,旁邊寫着書名——《圓舞》,是作者亦舒的小說。把書接過來時,楊芷盈才看見書側處用原子筆寫上了一串數字——『392 744』,是鄺蔓桐的編號。

她坐回自己的床上,翻開了書,從第一頁開始閱讀着。兩人就這樣坐在對面,靜靜地看着各自手裏的小說。《圓舞》是一本愛情小說,一如書名所述,故事圍繞着一種名叫「圓舞」的社交舞蹈開展。女主角周承鈺九歲便被父母拋棄,卻在巧合下邂逅了另一主角傅於琛,在相處之間產生了一種特殊的情愫。書中的文筆秀麗、描寫細膩,久未接觸文字的楊芷盈,很快便看得入了神。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才剛看完第一章,外頭就傳來了尖厲忤耳的警鈴聲,將楊芷盈從書海裏拉了出來。接着,4號囚倉的大閘拉開,兩位負責夜更的懲教員踏着軍靴走了進來。各個女犯馬上回到了她們所屬的囚室等待巡查,鄺蔓桐和楊芷盈也放下了手裏的書本,在床前立正站好。

過了一會兒,懲教員們便來到了鄺蔓桐和楊芷盈的囚室。其中年紀較大的一位懲教員,對著她們說了一聲:「報!」聽到命令的鄺蔓桐立刻從褲袋裏拿出犯人身份證,熟練地將它舉在胸前報告道:「Madam,我392744 鄺蔓桐,因犯組織三合會罪、串謀殺人及串謀販毒等21條罪名,於2017年11月23日被判處終身監禁,Thank you madam。」緊接其後,楊芷盈也用雙手在胸前舉起牌仔,大聲地報告:「Madam,我395628楊芷盈因犯謀殺罪,在2018年6月12日被判終身監禁…Thank you madam!」

「好,準備睡覺吧。」另一位比較年輕的懲教員聽後點了點頭說道。昨晚楊芷盈第一次『報牌仔』時,因為報告得不夠流暢而被在旁監督的『海狗』施皓晴訓了兩句,幸好這天沒有再次犯錯。懲教員關上了囚室的鐵閘,並用鑰匙鎖好,完成了晚間巡查。

「呼…」楊芷盈小舒了一口氣,重新將牌仔收好,又拿起書本問鄺蔓桐說:「蔓桐…需要先把書還給你嗎?還是我可以暫時保管着…今晚和明天,應該就能看完了。」

「你先把書還給我吧,還想看的話,我明天再借你。」鄺蔓桐一邊準備着睡覺的床墊和被子,一邊說:「晚上就別看書了,關了燈,對眼睛不好。趕快換衣準備睡覺吧,反正明天是休息日,多的是時間。」

「嗯…謝謝!」楊芷盈把書交還給鄺蔓桐,然後也開始整理着自己的床舖。

她把床頭放着那份摺疊好的床墊弄開,鋪在硬板床上,然後脫下了囚衣褲,換上粉紅色的睡衣。剛完成準備,囚室裏的光管便恰好關上。她躺在床上,蓋好被子。經歷了一天的勞累,即使外面的燈光仍然長明,卻擋不住襲來的睡意。

「蔓桐,晚安…今天真的謝謝你了。」

「嗯…早點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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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時三十分,水飯房門口。

水飯房,或稱水記,是用作囚禁違規犯人的單獨隔離囚室。名字源於以往港英時代,被隔離在此的囚犯一日三餐都只有清水和白飯,作為懲罰的一部份。後來出於人道理由,廢除了這樣的安排,現時供應的膳食與一般囚餐無異。

在這個區域裏,共有十多間單獨隔離囚室。三面灰色的混凝土牆,外面則是鐵柵欄和緊鎖着的鐵閘。比起一般的雙人囚室,這些水飯房的空間更為狹小,裏面只僅僅足夠放下一張硬板床,與旁邊的馬桶距離沒有幾厘米。被單獨隔離的囚犯會被列入特別組,她們每天只有一小時的『行街』放風時間,其餘二十三小時都會被鎖在狹小的水飯房裏面。即使是晚上睡覺時間,頭頂的光管仍不會關閉,使外面的懲教員能清楚地看見違規犯人的一舉一動,這樣的安排使裏面的囚犯在晚上難以入睡。

走進『水記』區域的,是4倉的長官易珮瑜。跟巡邏的懲教員交代幾句後,她把警棍握在手裏,走到關押凱瑟琳的房間門前,敲擊著囚室的柵欄。易珮瑜臉上掛著嚴肅凝重的神情,她厲色質問:「Katherine, what’s happening between you and your cell mate Au Wai Yan?! Why’d you try to stab her with that iron nail?! (凱瑟琳,你和你的室友區慧欣之間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要企圖用鐵釘襲擊她?!)」

躺在硬板床上的凱瑟琳緩緩用手撐起身體,慵懶地瞧著易珮瑜說:「Who the hell told you I was trying to stab her? That bitch ain’t even worth it. (誰他媽告訴你我要襲擊她了?那婊子根本不值得我這樣做。)」

易珮瑜聽到凱瑟琳滿口髒話並沒有勃然大怒,反而陷入了沉思:「她的目標不是區慧欣…」

「…那究竟,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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