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後,阿媽急於準備餸菜,我就充當助手,在旁觀察及記下食譜,盼日後能重製。 

「你到底點煮?」我再次問她,她竟尷尬一笑,笑說每次調味均是隨心、全憑感覺,每次味道不盡相同,也曾被自己廚藝驚艷過。

 「都係睇你有冇心煮。」她一句總結。

 整過程,我不斷發問,她從解答幾句,變成從旁協助、糾正我動作。

 最初,我不敢插手,生怕影響成品、非回憶味道。阿媽反而自信滿滿,聲稱有她在旁,無需擔心。 





於是乎,我倆交換角色位置,上演一場手忙腳亂、有驚無險廚房大戰。 

「收起手指,你咁樣會切親手。」從切菜基本功,我已錯漏百出,漸覺麻煩要求多,想敷衍了事,卻遭阿媽嘲諷:「切個菜都攰,之後嗰啲唔洗煮。」

每聽到這些說話,就馬上打消放棄想法,拼命想要煮好,證明自己有能耐完成。 或因廚房狹窄,距離縮短,彼此互相擠擁,變相多留意阿媽,發現有幾處不妥。不,正確來說,應為阿爸身體有異常。 

「你係咪有口臭。」近距離對話,頓覺她口氣問題嚴重。不僅如此,手腳遇水就易冰冷,手背更異常乾燥,甚至乾至脫皮。 

對於我發現,她全統一答覆:「個身體我借翻嚟。」,使我無法追問。 





「你真係唔洗見阿爸?」 

「唔洗。」  

「你翻嚟⋯⋯唔係為咗佢?」 她頓了頓,欲言又止,終吐出一句:「可以翻嚟已經好難得。」  

「你頭先話淨係我先可以幫佢。講嚟聽吓。」我主動重提此事,阿媽居然噗一聲笑出來。 

「笑咩。」我不滿問。





 「無嘢。本來覺得你大個咗,但頭先又覺得好似以前咁。」 

「咩意思。」 

「欸講咁多,繼續洗菜啦。」她指揮道。 

我皺起眉頭追問:「你都未答我。」 她的答覆,故弄玄虛,使我摸不着頭腦。不論如何追問,她依然守口如瓶,堅稱這就是解決方法。 

「同煮飯一樣。」 這就是阿媽所謂「解決方法」。

未幾,我放棄追問,專心洗菜,卻苦無盡頭。

 「宗仔你太慢啦。一陣仲要醃雞翼,我幫你刨薯仔先啦。」阿媽拿出幾個薯仔,坐在客廳,邊看手機影片、邊削薯仔皮。 

我無法想像,阿媽當初如何於幾小時內,單憑一人之力,完成所有準備功夫。更難以置信,廚房僅得一個爐灶,她竟能一口氣煮出三餸一湯,趕在我們回家前開飯。





甚至乎,每晚餸菜不同,每日均有新鮮感,但我不曾珍惜,習慣當作平凡事,失去後,才明瞭有人等待自己回家,能吃住家飯的温暖。 

上年冬天,抵受住寒風、於人龍中排隊買雙餸飯,今年冬天,又會上演同一橋段嗎? 

我望向阿爸身體、阿媽身影,至少此時此刻,我並非孤身一人。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