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哋收工一齊去囉,順便偷師,我都想學下。」我開口道。 

矯情動人的說話,自問對阿爸說不出口,但可以嘗試、逐步卸下防備,放膽去關心慰問幾句,也許已經足夠,足夠打破僵局。 

「好、好啊!我可以收早,睇你幾點得。」我能聽得出,阿爸難掩興奮之情,但又隨之壓低聲線,扮作冷靜克制。 

「未知,到時再算。」雖說內心已有答案,但要付諸實施,確實要時間慢慢修補及適應。 

「你到時再話我知。」 





「O⋯⋯好,我翻房先。」我平靜說着。

 彼此已將話說開,應該暫無誤解地方,以此當作下台階,應該不失為好方法吧。 

只不過,阿爸居然再次把我叫停。 

「你仲有冇嘢想問我?」他問。 

我頓了頓,思索片刻,然後擰轉身望向阿爸,他不知所措與我對視着,尷尬等待我開口。 





這眼神、這氣息、這氛圍,與昨天相比,可謂差天共地。 

有些事情,無須刻意找證明,無須特意找答案,只要相信,就是真實發生過。 

畫面從阿爸雙眼移走,他身影漸變模糊,視線定焦在一大堆的外賣上,定眼一看,原來全是媽咪昔日喜歡的,亦是每次拜祭,他都會準備的祭品。

每一次,他都以肚子餓理由,買下一大堆食物,然後一人吃光所有。 

每一次,我都以不想吃藉口,關上房門叫外賣,其後選購一人套餐。 





「你一個人食唔食得曬咁多?」我問。 

他隨之一笑,摸着肚腩自嘲道:「我都要減下肥。」 

我走向他、坐下來,啪的一聲分開那雙木筷子,沒說半句,就把食物塞進口。 

他見狀,坐起來、步向廚房,從抽屜取出兩雙筷子,遞向我:「木筷子多刺,易吉親手同口。」 

「唔該。」我伸手接過,且批評食物味道:「呢間難食咗咁多你仲買嘅。」

 ⋯⋯又來了,我又不自覺批評他。 

我隨即修飾說:「都係上次煎嘅豬頸肉好食啲。」 

只不過,阿爸反應竟非預想般失落,反過來,他眼角露出一道深而長魚尾紋,滿足笑說:「你鐘意嘅話,下次再煮。」 





「好。」我秒答。 

果然,我不是聖人,無法想改就改,說變就變。 

要一改掉口硬心軟習慣,原來遠比想像中困難,嘴巴總比腦海想的快,一個不留神就衝口而出,一不為意就想損阿爸幾句,一下子就傷到別人。

有些句子,說出口,會造成遺憾,沒說出口,也可變成遺憾。 

也許,無須刻意說甚麼,單純陪伴在側,就已經足夠。 

並非甚麼難事,卻沒多少人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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