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週以來,碧翠斯就跟隨着母親東奔西跑,為着宴會做好準備。

無論是化妝品的選擇,還是髮型的處理,或者是美容,凡是母親要她去,她無一缺席。

碧翠斯也是有自己的朋友,但在外國歸來後別說要見面,連一通電話都打不出去。

「聊甚麼電話?吵死了。要聊就面對面聊。」

她母親總是用這句話來禁止碧翠斯跟朋友用語音聊天。





「母親,我想跟朋友星期日去吃個下午茶。」

「不行,你要跟我去挑飾品,還要做美容,之後還有家族飯聚。你祖母想聽你拉小提琴,你趕緊去練一練。」

可想而知,碧翠斯怎麼有可能約得到朋友見面呢?

然後,惡夢般的一天最終來到。

碧翠斯一直祈求會發生甚麼事情令到宴會取消,但沒有颱風,沒有暴雨,沒有疫病,沒有世界末日,甚麼事都沒有發生,宴會如期舉行。





碧翠斯也一直祈求生理期會提前或者遲到,但生理期正如她計算的一樣,非常準時地來到。

所以她現在是痛得要命。

她想躺在床上,用暖宮機自救一下,再吃幾排巧克力,必要時吃一兩粒止痛藥,再用幾包衛生巾把自己下體包得像稯一樣。

除非要動,否則絕不會動,她希望這樣一直躺下去,直到生理期結束。

但當然是不可能的。





「碧翠斯,你還躺着做甚麼?化妝團隊已經到了,趕緊到化妝間去。」

「碧翠斯別傻傻躺着,理髮團隊已經到了。」

「碧翠斯你躺夠了沒,把長裙穿好,團隊已經到了。」

「碧翠斯!!」

碧翠斯來,碧翠斯去,實在是煩死人。

只要她想躺下來休息一下,她母親就會突然出現,然後把她剷起。

莫說要躺,她根本連休息時間都沒有。

明明宴會是傍晚六時才恭候,但碧翠斯已經是早上六點就開始忙過不停。





而終於,來到了宴會開始的時間。

碧翠斯的家門對外打開,一群群身穿恤衫西褲打扮得體的賓客便魚貫而入的走進宴會場地,其實就是碧翠斯的家中。

碧翠斯的家也是一座豪宅,坐落於距離市區稍遠的山林之中,萬綠叢中金碧輝黃。

畢竟是整個家族的第二把交椅,所以這座豪宅只亞於祖母家的豪宅,光是知道能把自家當作宴會用的場地,同時氣魄得能邀請到達官貴人,就知道其豪華的程度。

每個到來的賓客都保持着笑容,祝賀碧翠斯母親的六十歲大壽。

人前人後兩個樣,碧翠斯母親帶着燦爛的笑容站在大門口,一一感謝賓客的每個祝福,同時與他們簡單地噓寒問暖。







「恭賀你六十大壽,這裡是小小心意,請笑納。」

「清朝時代的牛仔褲啊?吳爵士你的心意那裡小呢?哈哈哈,謝謝啊。」

「生日快樂,這是我們家的一番心意。」

「哎啊,哈哈哈,這也太大手筆了,把這麼貴重的股票當作生日禮物我會不好意思。」

「沒關係,或許將來就是一家人呢。」

「哎哈哈哈,何爵士真幽默呢。」

母親負責在大門迎接賓客,而父親則負責點算人數並管理現場,同時指示聘請而來的臨時侍者棒着酒水和小吃招呼賓客。

而穿着母親為她準備好的一身純白色連身長裙的碧翠斯,則站在母親身邊,懷着社恐心情,忍受生理期帶來的不適,對着每個賓客苦笑。







「對了,何爵士,這是我家的千金,碧翠斯。碧翠斯跟何爵士和他的公子打個招呼吧。」

母親對碧翠斯投來了「管理好你自己的表情」的眼神,並笑着要介紹她給何爵士認識認識,特別是他的兒子。

碧翠斯這下想起來了,這場宴會醉翁之意不在酒,重點是為碧翠斯狩獵一個好對象,而眼前這位何公子,正是母親心目中的第一人選。

「何公子,你好。」

碧翠斯強迫自己露出一個令母親滿意的笑容,同時對何公子打一個招呼。

何公子還未回話,碧翠斯母親就像銷售員一樣猛地向何公子推銷碧翠斯的優點,不知情者還可能誤會了碧翠斯是一件貨物。





碧翠斯覺得尷尬極了,但生理痛讓她不想理會自己尷尬的情緒,她現在只想躺下,只想宴會結束,可是宴會才剛開始。

「哎呀,文老闆,很久不見了,你怎麼又青春了?」

「很久不見了啊,生日快樂啊。」

「文老闆,這是你家公子嗎?都長大了,很有氣質的嘛,來來來,我介紹我家碧翠斯給你認識。」

才剛應付完何公子,現在又來一個文公子。

碧翠斯只好繼續強迫自己微笑同時強忍生理痛,以應付母親對自己的要求。

大概在應付了數十位公子後,碧翠斯已經陷入了疲勞狀態,還好賓客幾乎到都齊,宴會差不多可以正式開始。

在宴會正式開始之前,碧翠斯母親要先到在家中簡單搭起的小舞台上主持一個祝酒會,與各位賓客共舉杯。

她指示碧翠斯繼續留守大門口,留意其他未到的賓客並引領其就坐,之後母親就已經飛奔去化妝間補補妝,並準備主持一會的祝酒會。

碧翠斯瞬間脫離了母親的監視,她受不了地慢慢坐到附近的椅子上去,休息休息。

她穿着高跟鞋連續站了快近三小時,再加上生理期的不適,使她只是坐在普通的椅子上,都仿如坐在按摩椅上去。
「唉。」

她大大力地嘆了一口氣,回想起了在外國讀書脫離母親監控的時期。

其實也不是完全脫離,畢竟每一天起床後和入睡之前都要向母親以視訊方式報到,而報到時間也限制在早上七時前以及晚上十一時前,而母親甚至時不時會突擊進行視訊以確認碧翠斯的所有狀況。

但至少比現在母親就在身邊來得自由多了。

「有心事嗎?」

突如其來的一把男聲,還碧翠斯嚇得差點要漏出來,朝聲音方向把臉轉過去,發現原來是何公子。



碧翠斯安心了一下,因為她以為是那些會向母親打小報告的家族男性成員。

是的,畢竟母親是家族第二把交椅,而在這個家族中女尊男卑,為了得到利益,大部份家族男性成員會向母親打小報告,以取得任何利益。

「沒,沒事,只是有點累。」

安心下來的碧翠斯對何公子透露出真說話,何公子看見碧翠斯疲累的樣子便呼叫了個侍者過來,並從了一杯果汁以及一份一口雪糕給碧翠斯打起精神。

「來,吃點東西,人會比較精神。」

「謝謝你,何公子,可是我今天受不了冷的。」

何公子也是一位在情場中闖盪過的男人,所以他立即了解到為何碧翠斯會說今天受不了冷,隨即他換了一杯熱水給碧翠斯。

雖然只是一杯熱水,但對碧翠斯來說,簡直是一杯絕美的葡萄酒。

碧翠斯不客氣地接過這杯熱水,小心翼翼地雙手棒着杯子,然後慢慢地喝下,一從種「得救了」的感覺從體內漸漸滲透出來,幸福的表情就流碧在碧翠斯的臉上。

看到碧翠斯由痛苦的表情轉變成幸福的表情,那種變化讓何公子不禁一笑。

「抱歉,失禮了。」

這次碧翠斯終於能夠處理她的尷尬情緒。

「沒甚麼,最緊要你覺得舒服了點就好,看到有人需要幫忙卻袖手旁觀,這不是我做人的原則。」

「何公子的正義感很強呢。」

「還好吧,為富不仁是非常可恥的事,幫助弱小不是應該要做的事嗎?」

說着說着,何公子拿出他的名牌子智能手機,然後為碧翠斯播放了一段短視頻。

視頻的內容是一段關於何公子的名人專訪,以及談論他如何幫助貧困人士改善生活環境。

碧翠斯覺得眼前這個男人表裡如一,不像她母親一樣人前人後不同臉,而且在精神層面很強悍,不是似是那種面對打壓就會退縮的軟弱男人。

「母親從不來讓我接觸那個層級的人,她說會近墨者黑。」

「確實,但你有否想過,你可以成為墨而非近墨者?」

「這個觀點倒是沒有想過呢。」

「我想成為墨,即使只有一點,也能對整盆水深受影響。」

這一刻碧翠斯覺得眼前這位男人令她眼前一亮,或許母親這次是正確的,何公子確實是第一人選。

兩人輕鬆的閒談,在這殘酷的宴會之中,碧翠斯總算是有了點快樂的時光。

不久後,祝酒會正式開始。

換了一套全新宴會服裝的母親站到小舞台上,拿起麥克風,開始着祝酒會的演說。

何公子表示自己該回到宴會席上,雖然只是祝酒儀式,但禮儀還是要做到,這是對主人家的尊重,隨後就留下碧翠斯一人在大門口處。

雖然和何公子的聊天中斷了感到十分可惜,熱水也變成了暖水,但對於現在總算有自己的獨處時光,碧翠斯可以小休一會了。

然而事情並沒有那麼理想,正當碧翠斯想要放鬆靠向椅背時,一位賓客珊珊來遲的到來。

之前母親交帶過要引領遲來的賓客到宴會席上,無論是出於母親的命令還是作為主人家,碧翠斯都立即作出反應,從椅子上起來,過去迎接賓客。

「你好,我是------」

就在碧翠斯起來的一刻,忽然間頭暈轉向,這是血氣運行不足的特徵。

眼前的景象一片混亂,無法聚焦,同時大腦傳來一陣無力感,仿如當機了一樣。

碧翠斯趁着還有力氣的時候,伸手出去想要抓住些甚麼來穩定住自己,但手伸出去的方向只有空氣。

抓住空氣並不能穩定自己,出於自然本能,雙腳瞬間發力,像是樹根死抓任泥土的一樣要固定好自己。

可是要這樣做並不容易,要是穿運動鞋還好,但碧翠斯現在穿的是高跟鞋,鞋跟既高而幼,鞋底平而薄,要在這種情況下站穩絕不容易。

是的,站不穩了,碧翠斯甚至在站起來的一刻,因為姿勢與高跟鞋的關係,形成了向前仆的姿勢。

想要站穩的碧翠斯順勢向前傾,同時用唯一的氣力邁出一步,以這一套動作重新站穩,同時平衡好自己。

基本上做完整套動作的話,都能夠站穩起來,再加上血液循環至大腦的速度也算快,所以這個頭暈轉向的狀態可以極快地消去。

但事與願違,碧翠斯直接仆落在地下。



因為她向前一踏的時候,踩落在自己的長裙子上,絲質順滑的長裙,無法提供磨擦力,猶如踩落在香蕉皮上,碧翠斯直接向前仆下去,仆在自家的大理石地板上。

碧翠斯手中盛着暖水的杯爆開在地上,發出極為響亮的聲音,使得碧翠斯突然成為全場的焦點。

暖水流躺在地上,而另外一灘血紅的液體也大量地流躺到地上去。

那是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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