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話
 
是夜,凌晨十二點幾,街上已經很寧靜了,人也不多,晶晶才敢放肆地讓眼淚流出來,未料,任她笑得如何燦爛,還是有人會察覺得到。他慢慢把紙巾遞給她,雖然他和她對視了幾秒鐘,但他很快就把眼神移開。紙巾仍然在空中飄呀飄,他不禁瞄向她,她卻只懂發楞。

因為這種情節很電視劇化,她滿心以為眼前人是阿健,卻原來只是個陌生人。晶晶笑了,她笑她自己很蠢,笑她自己很戇居,也笑她自己太痴心妄想。

他見狀表情則有點不安。「妳還是拿張紙巾抹抹眼淚吧。」

晶晶搖頭,但他的手勢依然沒變。「抹啦,我還有很多包紙巾,妳不會用完的。」



晶晶溜了溜眼珠後,終於肯接過他的紙巾。「多謝。」

「不客氣。」他的笑起來整個人都很陽光。「但妳也不要在大街上哭啦,現在又是凌晨,妳一個女孩子很危險的,應該找個安全點的地方,再大哭一場吧。」

「多謝關心。」晶晶抹掉臉上的淚珠。

「我看妳應該會哭很久,這樣吧,我把整包紙巾都給妳。」他從背包裏取出一包紙巾,然後把它放在晶晶的手掌裏,晶晶卻連忙揮手。「不用,我有紙巾啦。」

「都拿去啦,有多包紙巾用來旁身都好。」



晶晶聽後便點頭。「那……多謝你啦。」

「傻啦,只是一包紙巾而已,況且妳已經說了很多次『多謝』啦。」他指著另一個方向。「如果妳無甚麼特別事的話,那我走囉。」說完,他便轉身離開,晶晶凝視手上那包紙巾,忽然叫住他:「喂,先不要走。」

他停下腳步並轉身望著她。

晶晶指向身後的咖啡店。「我在這間咖啡店做的,如果你想飲咖啡的話,我可以請你飲。」

「傻啦,一包紙巾同一杯咖啡的價值根本不一樣嘛,而且我和妳又不認識,怎麼可能要女孩子請我飲咖啡?信我啦,真的不用啦,妳好好返入去調整下情緒,冷靜下就OK啦。」說罷,他便背對晶晶,再揮揮那隻高舉的右手。「我走啦,拜。」



晶晶大叫:「但我總不能夠欠你人情啊,這樣吧,如果有一天你很想要杯咖啡,又路經附近,就來這裏吧!我夜晚一定在。」

他向晶晶做了個OK手勢,晶晶看見後鬆了一口氣,接著步回咖啡店,再把紙巾放到收銀機附近。她托著下巴一直注視,但覺這包紙巾的意義很大呢,不但提醒了她別再哭,還告訴她,在這個世間上,還是有關心陌生人的人。

她微笑,這時嘉豪推門而進,看見晶晶的表情後,突然在她的面前拍枱。「妳又發甚麼姣?」

「喂喂,你知道有哪些地方收義工嗎?我想做啊。」晶晶雙眼發光。

「妳有病呀,有時間不去打多份工,竟然去做義工?」嘉豪指著她的頭。

「你這種money money的人怎會明白,我想讓自己忙一點,好讓我不要再胡思亂想。」

「啊,不要再胡思亂想。」嘉豪很強調。「怎樣,表白不成功囉。」

「你又知我表白?」晶晶尖叫。



「我無偷聽妳講電話呀。」嘉豪避開她的眼神。

「男人啊。」晶晶搖頭並步進休息室。「我還是叫老闆別跟你續約好了。」

「喂,我剛剛過了試用期,妳別搞這麼多東西呀。」嘉豪邊說邊追著她,但晶晶反而狠狠地關門,嘉豪見狀便拍門。「喂!都這麼夜啦,不要煩老闆啦,喂!」

晶晶在休息室偷笑,心想,幸好還有個嘉豪在,最起碼,上班的時間過得比較快,比較開心,也比較輕鬆,但下班以後怎麼辦?

於是乎,第二天,晶晶報了一間社區中心的義工團,那裡很多都是全職主婦,又或是失業的婦人,男人都有,但只佔了少數,所以大部分時間,晶晶都忙著和女人打交道。這個義工團主要是負責一些社區的清潔工作和協助中心的活動,晶晶特意挑了這個團,因為參加者大多都是女人,所以,她可以暫時豁免和男人建立任何包括朋友的關係。

這樣做應該很快就可以忘記對阿健的情感吧,她認為。

如是者,她每晚都帶著倦容返工,有時候,更累得整個人都扒在桌上,甚至對客人不瞅不睬。嘉豪被迫肩負起打理咖啡店的責任,為此,他極度不滿。「喂,妳每朝都好像做了賊一樣,返工好像無返一樣,幾乎所有事情都是由我來做,喂,妳現在想點先,我都好累啊,我返完這份工之後,還要返7仔呀。」



「我今朝去掃街呀。」晶晶的聲音很弱。「由朝早六點掃到十二點,食了點東西之後又再掃過,你話,我累不累啊。」

「那妳就不要去掃啦。」嘉豪發難。「做了又不會攞獎,妳講,妳這麼辛苦到底是為了甚麼?」

「你不明白啦。」

「我為甚麼不明白?不就是失個戀而已嘛,妳都這麼大個人啦,還不懂啊,最應該對自己最好最好的時候,正是失戀的時候啊。」

晶晶瞄向他。「我現在對自己不好嗎?」

嘉豪把逐個字吐出來。「絕對不好。」

晶晶指著他。「那你說,我該怎樣對自己好?」

嘉豪微笑。「乖乖地入去廁所洗個面,然後出來招呼客人兼沖咖啡。」



晶晶挺腰。「這只是對你好呀,好不好!」

嘉豪拉起她。「乖啦,這幾天我做到成隻積,妳是時候重回崗位啦。」

晶晶扁嘴。「人家說,失戀的女人大過天呀。」

「妳已經是最大的啦。」嘉豪的笑容很假。

「好啦,我不玩你啦。」晶晶笑了。「我都覺得這種生活很不好,這麼辛苦去忘記一個人,忘又忘不了,卻天天都累死人。」

「知就好啦。」嘉豪推她進廁所。「計我話,妳應該參加聯誼會,認識一下其他男生,然後找個人拍個拖,很快很自然地,妳就會忘記啦。」

晶晶苦笑。「你和我朋友的說話簡直一模一樣。」



嘉豪露出驕傲的笑容。「這就是真理好不好。」

晶晶似笑非笑。「我最怕這個真理遲早會害死你。」

說罷,她便步進廁所洗個面,再望著鏡子中的自己,然後拍拍雙頰,兼唸唸有詞:「晶晶呀晶晶,妳這樣可不行喔,妳該重新振作,妳該為自己裝扮一下,妳該去多點聯誼會,妳該認識多點男人,妳該放下過去再放膽去愛。」

晶晶呼了一口氣,再望著鏡子中的自己,表情好木獨啊,但無辦法,剛剛那番出自機器人般語氣的說話,她都已經背了好多次,又背了好多年。想著想著,她的眼角開始泛淚,於是,她閉上眼睛努力控制情緒,忽然,嘉豪拍門。「喂,妳是不是在這裏又約了男人?」

「無呀,我今天都無約人。」晶晶回應。

「無?但那個男人說,他想找一個夜晚在這裏工作的女人,不就是妳嗎?」

「夜晚在這裏工作的女人?那個人是誰呀?」晶晶溜了溜眼珠,忽然,她想起幾星期前的情景,開始有點頭緒。


『如果有一天你很想要杯咖啡,又路經附近,就來這裏吧!』


晶晶立即衝出廁所。「他在哪裡?」

嘉豪指向那個靠窗的位置,晶晶望望,發現那個坐在椅子上的人果然是他。晶晶笑了,她先給他倒了一杯水,然後慢慢靠近。「你還是來了。」

他抬起頭並苦笑。「對,因為今晚要開OT趕proposal,我攞住很多文件,附近又無通霄開的咖啡鋪,所以就想起妳啦。」

晶晶追問:「你公司在附近?」

「嗯,也挺麻煩的,因為附近不是商業區,要甚麼無甚麼。」

「那你想飲甚麼?」

「Macchiato。」他立即回答。

晶晶低著頭傻笑,他見狀便問:「有甚麼問題嗎?」

「無,我只是在想,你會不會像我朋友一樣,都飲齋啡。」

「我受不了齋啡那種苦澀味,但又不想飲太多牛奶泡,所以才會飲Macchiato。」他坦言。

「原來如此。」晶晶聽後一臉恍然大悟。「我去沖咖啡先,你等一等,好快。」

「等等,我可以問你叫甚麼名字嗎?」

「我叫晶晶。」

「Frankie,不過妳都可以叫我阿輝。」

晶晶點頭示好,接著,阿輝便打開電腦和翻開文件,並開始寫他的計劃書,未幾,晶晶把咖啡放在桌上,但阿輝的目光都在電腦身上,自然忽略了那杯咖啡。嘉豪忙著招呼客人,晶晶則一直注視阿輝,但覺,從他的工作方式能夠看得出來,他是個很勤力兼很認真的人。

至少,阿輝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寫完計劃書就算數的人,因為他由夜晚七點開始,就一直做到凌晨十二點幾。

轉眼間,晶晶已經幫他換了六杯咖啡,但他一直未停過手,他一時打字一時翻閱文件,有時候更拿出一本厚厚的書本查閱,然後到了凌晨,阿輝終於放下手上的工作,兼第一次拿起桌上的那杯瑪琪雅朵咖啡,然而,當他喝了一口之後,他的眼睛睜得很大很大,他看著杯裏冒出來的煙,再把嘴唇靠在咖啡中,這一瞬間,他露出一個會心微笑。

因為這杯咖啡無論放了多久都依然是熱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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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話互動式劇情發展:
晶晶看見的人是誰?
 
A. 嘉豪
B. ST
C. Richard
D. 初戀男朋友
E. 一個完全和故事角色毫無關係的陌生男人 (雙方好感度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