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不久的將來我就死定了,所以我忽發奇想,不如用我的餘生寫「我的故事」吧。

如果我的雙手還可以打鍵盤,我想,我的故事應該這樣開始寫……

是咁的。

半年前,我租住了這個地方。而房東是個終日笑臉迎人的老先生,雖然老先生平日說話不多……

對了,這不是日記,我得先介紹自己……





我,是個瘦弱的女生,身高五尺三吋,長髮、瓜子臉、臉上架著一副粗框眼鏡……

我覺得自己的臉蛋很好,沒其他補充了。

最後,我的年齡和體重是秘密,不可以嗎?

工作嘛……主要是聯繫地球另一邊的客戶,因為工作要面對時差的關係,所以簡單點說就是「晝伏夜出」。

朋友沒幾個是這工作的缺點,但容易賺錢這優點完勝一切。





看來離題了點,不過沒關係……言歸正傳就是啦。

我住的單位是樓宇的最高層,可能是這個關係,我住的單位的樓頂比一般的高……

總而言之,我一直覺得天花板的高是非一般的,就算單位中加造了一層假天花板遮住了真實的樓頂……

換言之,上面一定有個大得可以藏很多東西的空間。

而且直覺告訴我……這層假天花的上面,應該是收藏了房東的什麼秘密吧。





但是,如果真的有秘密收藏其中,那又是什麼呢?我說不準……

「打開那天花板看了,你就會後悔。」半年以來,我內心深處一直有這個念頭在叮囑我。

所以我和那天花板的關係,一直介乎於要打開與不要打開兩者之間。

住上這裡半年,不只天花板的事,我亦有另一些事一直在意……

事情發生在天台,那是老先生的住處。我解釋一下……他是住在僭建出來的玻璃屋中的。

而我到天台的目的,一般就是曬晾衣服,因為洗過的衣服必須曬曬太陽才清新呢。

回說,有時我會無意中發現,老先生會把剛買回來的牛奶傾倒到天台地面的水渠口中……

奇怪的是,老先生每每都全神貫注、慢慢地傾倒他手中的牛奶。





如果他是因為牛奶變酸了,他應該沒必要小心翼翼的倒牛奶,就是他這行為令我一直在意……

不是嗎?與其說他在倒掉它,不如說他在餵水渠口喝奶應該比較像。

另外,雨天的時候,他會刻意地用東西為那水渠口擋雨……好像真正的水渠口就只有天台另一邊的那個一樣。

喂……天台的水渠口不是正正為了令雨水流走嗎?

難道這個特別的水渠口是另有用途的?

某天我猛然想起,這水渠口的下面正是我的單位……

所以,天花板藏著秘密。我果然推斷的沒錯。





所以……為了自己,一看究竟是必須的。

首先,我計算一下水渠以下是我這單位的哪位置,我猜……大約是剛好床尾的位置吧。

要開始了,我先將椅子放在床上,確認是可以安全地踏上去,之後就預備一個大步跨上……

這方法很好,因為我的頭剛好可以伸到假天花上的空間,

我只要打開一片天花板,再打開手上那手機「小電筒」功能,上面的世界就會盡收眼底。

對了,先戴上口罩吧……上面的灰塵一定很多。

「來了!」我心裡大喊。「一、二、三,開!」

一打開假天花板,我還未開始探頭進去,就看到一件奇怪的東西。





「這是個什麼箱子?」我問自己……

箱子的樣子不奇怪,其實只是個玻璃纖維造的、看似浴缸大小的東西……

奇怪的是,這箱子所有的周邊都上緊了螺絲……它是被鑲嵌在天花頂上的,而且像密封了什麼在箱內似的。

提外話,我知道玻璃纖維可以造小船……因為外國的朋友介紹過它,而且重量輕、防水是它主要的優點。

但,這個箱子有什麼功用呢?

我打開了手機的「小電筒」,開始探頭張望……

箱子的底部接駁著一條粗水管……另外,我細聽之下發現,水管中有液體流動的聲音……





繼續看就發現箱子的底部兩側,各有個三角形的金屬支架支撐住箱子……

老先生用這個做什麼呢……?

這時我想起牛奶的事……難道,這個是做芝士或是什麼奶製品的?

總之不是什麼奇怪的東西吧?我相信。

我終於放下了心頭大石,最後我隨意看看空間的四周……

原來,這個小空間內有一套抽風設計,出風口有一把小型的抽氣扇,而且空間的空氣會先經過隔濾……

所以就算牛奶發出酸味,我在下面都嗅不出呢……這是個精心設計吧?

我拉開一下面上的口罩,輕輕的嗅嗅……

這裡的氣味還是怪怪的……像死老鼠的氣味呢……

不過幸好氣味不太濃。我猜想,天花板這種地方總有這種味兒吧。算了,反正我又不是生活在上面。

「掰掰啦。」我拍拍箱子,預備下去。

就在這時,箱子竟然開始猛烈的搖動,這突如其來的搖晃,就像它被我嚇了一大跳般……

老實說,被嚇一跳的當然只有我。

「再拍一下的話,它會再震動嗎?」我有點懷疑,但我又沒膽子再試一次。

再者,方才一嚇之下,我的腳步開始不穩…所以,我拉住了箱子底部其中的一個支架,用來借借力穩住陣腳。但,這個支架真的牢固嗎?

如果這支架不牢固的話,在下面睡的我豈不是十分危險?

看來有投訴的必要……不過,現在幾點了?

我看看手機的時間,原來現在是凌晨三時多了……好,明天天一亮就上去找房東投訴。

想到「上去」這兩個字,我就不期然地抬頭……

我望著箱子,就像怕它再有什麼異動一樣……而心裡就不斷盤算,不如……今天搬到酒店住好嗎?

就在我正猶豫不決的時候,我看到……

箱子和天花之間的小小夾縫間,竟然慢慢地有一絲絲的、約二、三十條黑絲伸出來……

與其說伸出,不如說這黑絲是由箱內被推出比較貼切些……

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雖說我覺得那些細絲看來有點髒……但我亦不自覺地伸手去拉了一把……

當我一觸碰到那些細絲的時候,我馬上就可以確定…這…

是一把頭髮!!

換言之,箱子中……藏著的是個人!!

「糟了!!快走!!!」內心的警覺意識命令著我……

心裡一急,手腳就變得不靈光……我一個失平衡,加上一腳踏空,之後,整個人就像滾地葫蘆的跌到床上……

「走!!!」經這樣一跌的我變得手腳發麻,雖然心裡著急,但我雙腿就是不聽指示……

我發覺自己的下身急促地變得麻軟……最後勉強離開了床邊……一屁股就直跌到地板上……

「冷靜點,冷靜點呀!!!」我命令著自己。

終於,我開始可以勉強站起……這時候我才發現……床上多了一個金屬的三角支架!

「這……是我之前一直握住的那個……」

就在我內心的錯愕與恐懼胡亂交錯的瞬間…天花板的箱子又開始劇震……

轟隆轟隆的碰撞聲響過不停,終於,天花板發出一下更大的響聲……

隨著箱子破裂的巨響,一個赤裸的女人背朝天地帶著一把一把的發泡膠擲到床上!!!!

我看著她的右手,她手指上圈上了自己的頭髮……這女人沒有再動彈,只是僵直著睡倒在床。

但我也好不了她多少,因為我也只是僵直地坐在地板……而這刻,我的心跳和呼吸已經佔據了我的思維……

腦中出現的,好像只餘下自己喘息……而全身的肌肉就好像快要被拉扯到心臟一樣……

這一刻,我的視線已被淚水浸得模糊不清,但我真的已經無力去刷眼…

我無意識地看了天花一眼……天花板正釣著一條排水管……一滴白色的水點隨意地滴到床上……

「噗!」

耳邊傳來一聲巨響……之後我眼前一白,隨之而來的…就是耳後的劇痛……

對,我昏倒過去了。

之後,我的意識就不斷地俳迴在清醒與昏迷之間…我只知道,我被注射了麻藥好幾次……

矇糊間,我發覺有人正把東西推進我的喉頭中……

經過好幾次的沉睡,我的確冷靜下來了,但是,我就像一件被收藏的玩具一樣,

全身上下被堅韌的發泡膠磚逼得動彈不得……看來這次的勞作作品,比上次來的好多了。

「哦,醒了嗎?」老先生問我。

這時,我只懂哭著求饒……

「她……」老先生指指床上的女人……

「用頭髮吸引你注意吧?」

他居然一猜就對了。

「你真傻,你忘了自己一直握著電話嗎,妹妹。」

這話真的諷刺得很。

「我得多謝你。」老先生拍拍床上的女人,

「你也教懂我一些事呢。」老先生微微一笑,之後,我只看到他手上撥帶著一道寒光。

「噗、噗、噗」我知道面前發生著什麼事,但……我不敢看上一眼……

環境由之前的嘈雜一下子轉為安靜,所以,我開始放膽張開眼,環顧一下自己的房間……

我看著本應該屬於自己的、現在卻胡亂散落一地的青絲……我知道,我連那一絲的希望都沒了。

看來,我的處境比她不幸得多……真的連一絲頭髮也不可以給我留下嗎?

「你看,刀子也崩了一角……這東西真真硬得很呢。」老先生背對著我,輕輕舉起手上的菜刀。

我沒回應,因為我根本回應不了。

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令我胸口作悶,而且,就單單看他那沾滿腥血的雙手,我就嚇昏了不知幾次了。

不過,總比他斷開她的內臟時……那股討厭的、前所未聞過的酸臭好得多。

雖說我被嚇得老實了,但,他背影帶給我的恐懼感,從沒有因為看的時間長了而減少過。

「你等一下,我處理好了之後就給你喝牛奶,你乖乖哦。」老先生一邊說,一邊看看門口……

他手中握著她一把秀髮轉身就走……而她那沒了下頷的頭「骨碌」一聲,就應聲被拉到地上去,

真的擲地有聲,雖說這聲響不比之前的斬骨聲重,但這一下突然其來的聲音,足以叫我嚇得魂飛魄散。

不過看來他不甚在乎地上的她,反而被嚇得一驚一咋的我比較吸引他的眼球。

他隨意地看我一眼,之後隨手拖著頭髮的末端……而她被拖著的頭顱……那上排的牙齒在地上直接掃著我的頭髮,

看著她那直向上翻白的、下半瞳孔呆呆沒有焦點的雙眼,也是另一個令人心寒的畫面。

我眼巴巴看著頭髮就這樣一把一把的、胡亂的被帶出門口……

這切身的恐怖感,比我看過的任何一套恐怖電影更加震懾心靈。

不過,一切都不比我身處的情況差就是了。

他出門之後,我才察覺到,我的喉頭疼痛得難以言喻……

媽的,我真的想問他:「你不是直把這軟膠喉管,由嘴巴插到我的胃裡吧!?」

「救我……」我試著對著空氣嗚咽一句,但我發出的,只有輕微的喉音……

看來呼救無從了……那瘋子是研究過,我口中的膠管是精心細選過的吧?

我想……肯定是了。否則她就早喊我了……我再想了想,不禁怪自己真傻呢。

「對了……」老先生回頭,像要告訴我什麼似的。

「你這種身體狀態,我看……養你五年,應該沒問題。」他衝我的面前微微一笑。

我想,可以的話,給我早死一點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