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誕的童年》: 第九章：十字路口的鴿子

「穎霖，你知道嗎？隔壁班的班花許艾艾和黃俊峰在一起了，有人昨晚在後巷看到他們⋯⋯唇舌交纏，甜膩得很呢。」午休時，鍾心閱夾着興奮的語氣，從背後輕輕督了穎霖的肩膀，露出八卦的神情，「誒不是，你不是黃俊峰的幼兒園和小學同學嗎？你覺得他帥嗎？」



「啊？」穎霖愣了一下，隨即裝作毫不在意的語氣回應，「不知道。黃俊峰嗎？只知道他有很多女生喜歡而已。」



「鬼才信呢。」心閱瞇起眼睛，像是識破了什麼，「你雖然不及許艾艾那樣美艷，可你也挺清純的，而且……而且身材也不錯，我才不信那個花花公子沒向你下過手。」







「你別鬧了。」穎霖白了她一眼，語調微微提高，「我這飛機場，誰會選我？那傢伙眼光挺高的吧。倒是你，是不是暗戀他被班花搶先一步，所以心裡不甘心？」她語重心長地補充道，「我告訴你啊，那傢伙可不是省油的燈，你要是喜歡他的話，小心被玩得一乾二淨。」

「別，我可不喜歡壞壞的男生。」心閱擺了擺手，滿臉嫌棄：「看他那種樣子，誰碰誰倒楣。我只是以為你們同學那麼久，一定暗戀過他。畢竟我這麼可愛的霖霖，要是被渣男毒害了，我可心疼死了。」

「好了啦，別說些有的沒的。」穎霖無奈地笑了笑，試圖岔開話題，「誒，要不要去小吃店買點零食？我又餓了。」







「好啊。」心閱摸了摸微微突起的小腹，滿足地點了點頭，「不愧是我的霖霖，想法和我一樣！」 兩人牽着手走下樓梯。就在途中，穎霖瞥見黃俊峰牽着許艾艾，從另一側樓梯擦肩而過。



他們的眼神短暫交會，那一瞬間，穎霖仿佛看到黃俊峰依舊向她眉目傳情。她心中一陣亂，匆忙轉頭，裝作漫不經心地和心閱聊起天來。



「誒，都說是真的吧！」心閱得意地看向黃俊峰的方向，自豪地說道，「大口芝的情報果然靠譜！」







「不過說起來……」心閱壓低聲音，語氣帶著幾分神秘，「之前聽隔壁班的單霜霜說，她被黃俊峰搞大了肚子，後來輟學去墮胎呢。可怕吧？」她頓了頓，繼續嘆氣，「女生真的太容易被這種渣男蒙蔽了，搞不懂為什麼要為了這種人毀了自己的一生。學校也不處理他，真是氣人。不過話說回來，那班花許艾艾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聽說她收兵無數，很多男生都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呢。」心閱一口氣說了很多，手上的雪糕早已溶化，沿著指縫滴落在地。



「隨便啦，反正不關我的事。」穎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快步往前走，「明天要考英文了，你溫習了嗎？」

「啊，對喔！」心閱拍了拍腦袋，「等一下回去溫，希望能合格吧……要不要一起去自修室讀書？」

「不了，放學後我要跟媽媽去搬家。」穎霖隨口回應。



鈴——鈴——







上課鈴聲響起，兩人匆匆回到課室。

課堂上，穎霖坐在窗邊，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教室中央的黃俊峰身上。他的身影，格外刺眼。

放學後，和心閱道別後，穎霖獨自站在學校不遠處的十字路口。

傍晚的天空染上橘紅，一片寂靜中，突然一隻鴿子從空中俯衝而下，重重摔在她面前的馬路上。



那是一隻瘦小的鴿子，翅膀顯然折斷了，無法再振翅飛翔，只能用兩條短細的腿，踉蹌地一步步挪動。十字路口車來車往，喧囂的汽車聲與刺耳的喇叭聲交織，鴿子的身影顯得格外渺小。







穎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心跳如雷。她天性害怕鳥類，尤其是鴿子和麻雀，牠們任何一點拍翼的聲音都足以讓她驚慌失措。



然而，眼前的場景讓她無法移開視線。一架綠色的小巴正朝鴿子疾馳而來，車燈刺得人睜不開眼。鴿子如同困獸般，拖著扭曲的翅膀，拼命踏著小碎步想要逃離，但牠的速度太慢了。



下一秒，小巴毫不減速地駛過。

「砰！」

那聲音像是什麼東西被撕裂，伴隨著刺耳的輪胎摩擦聲，鴿子的身體被碾過，瞬間化作一灘血肉模糊的鮮紅碎漿。奇異的是，牠的頭卻沒有被壓碎，仍突兀地立在原地，雙眼睜大，死死地盯著某個方向，彷彿在控訴，又彷彿在哀求。







血液四濺，一部分濺到了穎霖的鞋邊。混合著內臟的氣味，讓人作嘔。

她僵在原地，雙腿發軟，想逃又逃不開，想閉上眼睛卻無法轉移目光。



那鴿子死了，死得極具戲劇性——牠的身體四分五裂，腸子如長蛇般拖在地上，血液滲入柏油路，濃稠而黏膩。牠那本該潔白的羽毛，如今沾滿了血污與碎肉，狼狽不堪。



穎霖想起自己對鳥類的恐懼，明明連牠們振翅的聲音都害怕，卻不知為何，這一刻竟感到一絲不忍。







她僵硬地轉過頭，不再回望那灘血跡。



十字路口的信號燈變成了綠色，車輛重新駛過，那灘血漿被無數車輪碾得更加支離破碎，彷彿從未存在過。

穎霖深吸一口氣，快步離開。 她的心卻像被什麼東西啃噬了一樣，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