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ara:
我原以為今天就是個普通的家教會開放日,沒想到會讓我想這麼多。早上一起佈置攤位的時候,你穿著淺藍色的襯衫和長裙,把活動表貼在展板上,一邊笑著說:「這些字體太小了,家長們要用放大鏡啦。」我站在你旁邊幫忙拉展架,兩人的手不小心碰在一起那一瞬間,我其實沒反應過來,只是你抬頭看我笑了一下,然後輕聲說:「唔好意思。」我卻整整愣了兩秒。那不是什麼曖昧的接觸,也不算特別親密。但那一刻我忽然很清楚地知道——我們的距離,很近了。近到,連那種「不小心」的碰觸都讓我感覺過於真實。你轉身去拉另一張桌布,我低頭綁著膠帶,心裡卻已經亂了。那天的陽光很好,窗戶開著,學生和家長陸續走進來,我們站在熱鬧裡,卻像是被隔在某個靜下來的角落。後來你和陳老師聊了一會兒,他說那句「這屆家教會效率真高」,你笑說:「有子樂爸爸幫忙嘛!」我在一旁聽見了,沒插話,只是裝作在貼那張物資清單。你講的話很平常,可是我聽在心裡卻有一點奇怪的酸。我知道你說得沒什麼意思,但那一刻,我心裡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好像我站的位置不該這裡,是的,我其實不該在這裡。你有沒有注意到陳老師?他還是一樣,戴著細框眼鏡,語氣一板一眼,眼神總是不直接看人太久。我跟他點了下頭,他回得客氣,但沒什麼笑容。我記得你說過他以前是承軒的英文老師,教得很認真,但性格有點難親近。今天我覺得他不是不親近,而是小心翼翼。他說話時會留意別人的反應,總在找一個安全的落點。那種感覺,我懂。我有時也會那樣,在說話前衡量分寸,總是要提醒自己不能亂說話。活動尾聲,你幫學生蓋紀念章,低頭一臉認真。我本來想幫你蓋,但你回頭對我說:「承軒爸爸,你去長枱那邊幫忙收餐單吧,我自己在這邊可以。」是你也開始察覺了——我們之間,好像靠得有點太近了嗎?所以你才有意無意地,把我移開一點?我沒說什麼,只是接過那疊餐單,一張一張數。你可能不知道,我數了三次,慢得像是故意的,只是因為我捨不得太快離開你那一區。Clara,我知道我們都在努力維持著一個剛剛好的距離。不要離你太遠,因為那是心的割捨;也不要離你太近,因為那是心的顫抖。我們剛好,相隔一張長枱的距離。
阿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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