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戰火的戀語】
基因研究所的燈光如血管蜿蜒,與夜空群星爭輝,卻比星辰更冰冷。C區外環商場屋頂平台,微風裹著薄霧,遠方街燈朦朧閃爍,如星火伏線。
賽特坐於泛黃木椅,罕見地未著軍服,僅披深灰襯衫與淺色外套。他的左手還繃著紗布,卻毫不在意地用右手舀著甜薯奶漿,就像一般的男人與女伴吃著路邊甜品,有說不出的溫馨。
珍妮花靠在他身側,腳尖輕輕踢著椅腳,聲音比平日放輕許多:「這不是我常來的地方。」
「那你為什麼選這裡?」賽特轉頭看她,燈光在她髮絲灑出一道淡金色弧光,比起在研究所時顯得更美麗動人。
「因為夠高、夠遠。」她說得很簡單。
「高?遠?」
「這裡夠遠——遠離手術室、戰傷艙與中央診斷核心。」她微笑,看著遠處星點,「只要夠高,就可以裝作下面那一切都不是真的。」她指著下面遠處的大樓「從這裡看它們就像模型一樣,不像嗎?」
賽特笑了一笑,沉默片刻,忽然伸手碰了碰她的手指。
她微微抽了一下,但沒有躲開。




「妳的手好暖。」他低聲說。
「你還沒恢復體溫吧。失血過多的人會以為別人像爐子。」她語氣帶著調侃,卻沒抽回手。
「如果我說,我現在不想談我的恢復指數,也不想談戰爭,我只想看著妳的臉,會不會太不合規?」
「不合規。」她轉過臉看他,「但我喜歡你違規的樣子。」
沉默落下一息。
賽特低頭看到她左手的手帶,有幾顆燈,其中有一顆有規律地閃爍,既不似手錶,也不像裝飾。賽特依稀記得好像之前在那裡見過,忍不住問:「這是什麼?」
「把我從夢幻拉回現實的手環。研究所有需要時會有顯示,我就要緊急回去工作。」
賽特心想:那不是飾物,而是枷鎖——這個手環,即使設計得再優雅依然形同鎖鏈。
賽特心念一動,笑著說:「你想不想讓現實變成夢境?」
「怎麼可能?」她若有所思柔聲回應「如何變?」




「來,我們一同回去研究所!」
她的笑意微頓,語氣仍溫和:「你是不想陪我,所以找藉口送我去加班?」
「不!我要將你工作的地方都帶著我倆的溫馨。」
珍妮花眼神微熱,卻還是側頭說:「你是想我被炒魷魚了?」
「不,我是想和你一起走進去,」賽特頓了頓,語氣像風吹過水面,「我要在你工作的地方創造我倆的回憶。」
賽特牽著她的手正往基因研究所進發。這一次,她沒有回話,只輕輕把頭靠在他肩上緩緩步行。
那一刻,整個世界真的安靜了一下。

【正側潛入雙並行】
另一邊,維克森徘徊在研究所外的轉運港。他今天中午已成例行檢查,技術人員回報一切正常。




而他每天凌晨三點,會自動進行系統整理與記錄,這是人民公國的標準維護機制。
維克森一如過往,表面靜默,系統會自動整理當日的學習與行動記錄,更新模組版本,並生成一份系統日誌。這不只是維護,更是他自我演化的過程。但腦內模組忽然傳來一道不該存在的訊號——一段古老對話錄影閃回:
> 「戰火一停,我們就回鄉。你一直都說,如果有機會……你會願意當一個…父親。」
他整個身體突然醒來,他低頭看著自己金屬指節,一瞬恍惚,以為看見一隻纖細的手從回憶中掠過。他曾經有那樣的樣式存在過?還是那只是殘留在記憶片段裡的錯誤程式?
他知道,這身體與意識之間有些東西出了錯。而答案——就藏在那個他曾無數次從外圍看過的地方。
維克森蹲下身,從外套口袋中取出一枚細如螺絲的金屬片。他將它插入頸側接縫位置,按下三次。一道微弱電流瞬間沿神經皮層擴散,他眉頭一皺——不是痛,是某種預料中的抽離感。
他腦中的「軍級定位與行動監測模組」已被中斷。他知道這違反了所有協定,但他也知道,他不屬於那些協定。
這段技術來自兩週前秦博士私下模擬的演練:「這不是給你違規用的,是給你保命用的。萬一有一天,你需要對抗自己的命運。」
那時他沒回話。只是記住了每一道步驟。
現在,正按那些步驟一一解鎖。
兩道身影,一場交叉行動。
一個用微笑走入研究所之中,一個在深夜從側門潛行而入。
他們還不知道,正在迎來的,是遠比備用體更骯髒的東西——一份從他們血裡複製出不文明的文明藍圖。
珍妮花有點緊張的用工作證拍卡帶著賽特進入研究所。
同一時間,就在研究所主樓燈光半明的牆角,維克森俯身鑽入通往中央空調動力槽的維修孔。他動作利落無聲,金屬手肘在彎管內輕觸鋁壁,只發出極輕的震顫。




冷風灌臉,一層又一層的鋼牆快速在他身邊掠過。他雙掌伏地,感受腳下鐵板微微振動——那是升降機下沉的聲音。
地下低層,是他的目的地。他正隨著升降機的升降,一步步的解開他的疑團。

【戀意與真相交鋒】
而那邊,由正門進入研究所的賽特與珍妮花,在通道中迎面而來的是八卦的研究員彼得。他見到珍妮花與賽特同時進來,問道:「珍妮花又加班了嗎?咦?你身旁的不是賽特嗎?有甚麼狀況要跟優化人來研究所?已經向你傾慕的大英雄表明心跡了嗎?」珍妮花頓時滿臉通紅,答不上嘴。賽特急忙解圍,說:「我要回來檢查一下。剛巧遇上她一同進來而已。別拿她開玩笑啦!」說著與珍妮花急步進入剛好打開機門的升降機。
甫一進入,賽特快手按了最低樓層的按鈕。升降機內擠滿了人,兩人緊貼在一起,彼此的呼吸幾乎可聞。這段電梯旅程,比槍林彈雨的任務還難掌控。此刻,隔著衣衫都感到彼此的心跳同樣急促,卻因不同的緊張而起。升降機在幾個樓層停下之後,終於只剩下他們兩人。珍妮花羞澀地低下頭。賽特為了緩和氣氛,笑問:「誰是你傾慕的大英雄啦?」珍妮花瞪了他一眼,責怪他的明知故問。賽特見狀,追問:「誰人這麼幸運成為你傾慕的大英雄?」此時,「叮」的一聲升降機門打開,研究所最低的樓層到了。
地板微震的頻率微不可察,維克森緊貼在升降機艙頂,靜待那道唯一能接近「備用體」核心艙室的門扉在他腳下啟動。
這對小情侶步出機門就看到一度密碼鎖的白色閘門,珍妮花這時才驚覺到了地下樓層,說:「這裡不是我出入的地方,要四個位密碼才能進入,我也沒有密碼,還是回去吧!」賽特調皮地說:「想看魔術嗎?」只見他對著密碼鍵輕輕吹氣,順著水汽薄霧,他望見1、2、6、0及#都有不同的痕跡。他想了想就試按起來,兩次,竟然成功用「0126#」解鎖,閘門應聲而開。珍妮花彷彿看到不可思議的事,問道:「怎麼可能試三次就剛好正確?」賽特不答,反問道:「你還未告訴我誰是那個幸運兒。」珍妮花害羞地輕聲回答:「就是你了!」輕不可聞。賽特露出勝利的笑容,牽起她的手繼續內進。門後黑暗如喉,彷彿下一步就會掉入某種無法回頭的真相。一陣涼氣襲來,室內氣溫比已有空調的研究所更冷兩至三度。而室內有不同的玻璃房,玻璃房內放滿大大小小的培養艙,培養艙內都有不同的器官。賽特與珍妮花同時她一震,只是大家震動的原因不同。賽特拉著珍妮花進入一間隱蔽玻璃房,見她冷得面色蒼白,憐惜地擁她入懷,問:「這樣暖些了嗎?」珍妮花羞紅著臉,撒嬌道:「你不是也冷得抖震嗎?還說自己很強可以照顧我呢!」賽特把她擁得更緊,道:「古書有云:一人獨睡怎能暖和呢?二人同睡就都暖和。所以我才要更緊抱你。」珍妮花大羞,嗔道:「哪有人想和你……這樣胡鬧。」此時的珍妮花既美豔又叫人憐,賽特不能自持,低下頭用嘴封著她的唇,打斷她的話。那一吻,點燃了兩人壓抑已久的渴望。良久,賽特看到她背靠的玻璃房寫著「備用體S」的字句,心頭即時一震,他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連剛才那個吻,都彷彿是借來的幸福。房內培養艙內無數個盛載著被拘禁的「賽特」,看著這個「幸運」的賽特動情的一刻……

【玻璃瓶中的眾生】
「看著無數個自己與佳人擁吻,是否更感自豪?」維克森一邊說一邊在賽特背後緩緩步至。一對小情人尷尬得想找個洞去鑽,珍妮花無處躲藏,只好埋首賽特胸前。維克森不識趣的走近珍妮花背靠的玻璃房,邊看邊說:「優化人,總統真是待你不薄,有這麼多備用賽特,戰鬥之時就不怕受傷啦!」被多次搶白,賽特氣憤非常,但又無法還擊。珍妮花此時才認真看著身後,細閱培養艙的文字,方發現這些所謂備用體S,不是物件而是每個部份都有著不同的賽特靈魂。這個事實,實在太震撼了,她先愣住,像被世界抽空;然後想起賽特受傷後手術的種種,不禁掩面痛哭起來。此刻,她不敢接觸賽特,我雖不杀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而且死的不是誰人,是千百個「自己」。一向聰明的賽特亦不懂得安慰她,正如他不懂得安慰自己一樣。
維克森理解他們心頭的震撼,可是沒有時間容讓他們在情緒中沉澱。他向賽特說:「不只你有備用體。」伸手向最後的一個玻璃房指去,他們赫然發現上面寫著「永生不滅」。那字體不像是為醫療命名,更像是一場命運的標語。維克森的金屬手指劃過『永生不滅』的標籤,刮下一層薄霜:「看來有人連自己都想優化。」他們朝裡面的培養艙望去,除了不同的備用身體之外,那張面孔,熟悉得讓人顫抖——正是西蒙•湯姆。
維克森冷笑道:「西蒙這傢伙,竟妄圖永生不滅,真是可怕。」賽特與維克彷似心靈相通似的,齊聲說:「將這裡所有的備用體一起銷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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