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喂!你這傢伙,叫我『自重』是什麼意思!」

八谷半眯著眼,粗暴地雙手拍在赤石的桌子上。

「…………哈?」

赤石對八谷突如其來的衝撞皺起眉頭,回應道。





「哈什麼哈!你昨天不是叫我自重嗎!」
「不,我沒說那種話。我是說『妳最好了解一下自己名字的含義』。不是強制性的,意思也完全不同。這甚至算不上什麼修辭手法。」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八谷氣憤地揪住赤石的衣襟。

「說不過就動手嗎?真難看。」
「你這傢伙!」

忍耐到了極限的八谷舉起了拳頭。




然而,揮起的拳頭被身後的櫻井制止了。

「幹……幹什麼啊聰助!放開我!這是我和這傢伙的問題!」
「喂喂,適可而止吧。雖然我不知道赤石說了什麼,但妳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吧?」
「吵死了你這個笨蛋聰助!閃一邊去!」
「嗚哇啊啊啊!」

八谷甩開抓住她拳頭的櫻井,再次雙手按在赤石的桌上。

「妳快回櫻井那邊去吧。很礙事。」




「什…………才、才沒有那種事……我對聰助才沒有…………!」

被點破與櫻井的關係,八谷頓時滿臉通紅,用雙手捂住了臉。

雖然是為了收拾局面,但赤石對自己說出這種彷彿在調侃她與櫻井關係的話感到厭煩。

叮—咚—噹—咚—

就在八谷語塞之際,第一節課的上課鐘聲響了。

「你這傢伙放學後給我等著!」

八谷臨走時對赤石扔下這句狠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到底搞什麼啊……」





赤石一邊撫平被扯皺的衣襟,一邊獨自低語。

---

「臉借一下,赤石。」
「又來了啊……」

放學後,掃除時間中,八谷又來到了赤石這裡。

「有話快說。」
「你這傢伙真的很讓人火大。難怪不受歡迎。」
「妳不也一樣不受歡迎嗎?」
「我可是很受歡迎的好嗎!」
「呿…………」





事實上,八谷確實是校內人氣很高的美少女,但赤石完全沒聽過關於她有男朋友之類的傳聞,所以無法反駁。

「你昨天不是對我說『最好了解一下名字的含義』嗎?」
「啊啊,我是說了。」
「那意思就是叫我自重吧?『恭子』的『恭』是『恭敬、有禮貌』的意思,『子』是『從頭到尾』。你想說的就是,我缺乏禮貌和恭敬,對吧?」
「正是如此。」
「那不就對了!早上你卻否認了!別老是說謊啊!」

八谷以驚人的氣勢逼近赤石。

「我沒叫妳『自重』吧?而且我說的是『或許該了解』。含意不同。」
「強詞奪理。」
「才不是。」





你一言我一語,赤石回應著八谷的逼問。

就這樣,在毫無進展的情況下,掃除時間結束了。

「你這傢伙,掃除結束後也給我留下來。不跟我道歉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妳去社團活動啦。」
「今天休息。」
「嘖…………」
「不准咂嘴!」

赤石被八谷要求掃除結束後也要留下。

---

赤石和八谷那一組的掃除結束後,赤石在教室裡無所事事地翻著教科書。





「沒逃跑啊,這不是挺乖的嘛。」
「我就知道妳會這麼說。」

赤石考慮到,就算放學後丟下八谷回家,事態也不會好轉,只會不斷惡化,於是決定暫時先解決眼前的問題。

雖然出於自尊不願道歉,但認為別無他法的赤石,打算道歉了事。

「對不起啦,八谷。那我走了。」
「等……等一下!就這樣⁉」

對於想立刻結束話題的赤石,八谷慌了手腳,抓住他的手臂。

「我不是道歉了嗎?好啦好啦是我不對非常抱歉,我再也不說了,行了吧。放開。」
「一點誠意都沒有!」
「很不巧我不擅長表露感情。走了。」

赤石甩開八谷的手。

「等……等一下……」

當八谷再次伸手想要抓住赤石的手臂時,那隻手又被櫻井抓住了。

「喂喂恭子…………妳在幹什麼啊。赤石抱歉,看來是這傢伙惹了什麼事。在吵架嗎?」
「才不是吵架呢聰助…………這是蹂躪。」

雖然對突然抓住自己手的櫻井感到臉紅,八谷仍挺起胸膛大聲宣告。
然後,在宣告的同時,照例把櫻井甩開了。

赤石瞬間察覺到,她大概是因為面對面說話覺得害羞,才用暴力來掩飾那份尷尬吧。
真是小孩子。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能明白她對櫻井有好感,赤石「唉」地嘆了口氣。

「那我先走了,抱歉啊櫻井。」
「等一下,赤石!」

正當赤石要走出教室時,被櫻井叫住了。

「就這樣結束的話,說不定會在恭子和赤石之間留下芥蒂吧?我們是同學對吧?不想帶著芥蒂結束吧?和好吧?」
「哈啊…………?」

櫻井要求赤石和八谷和好。

對於櫻井強行要求自己和八谷和好的話語,赤石感到非常不快。一股如同腳上被套上鎖鏈般的不祥倦怠感襲遍全身。

「不想帶著芥蒂結束吧?和好吧?」

這話乍聽之下充滿正義感,像是要為人調解,但實際上,其深處無論發言者有意無意,都隱約透露出陰暗的情感。

那潛台詞彷彿是:這樣對你們比較好吧?

將正義強加於他人。

如果強加正義,那就不再是正義,而是惡。
赤石是這麼認為的。

當面對他人表面的善意時,他總是不由自主地感受到那些話語底下潛藏的陰暗情感。

「我是正義的,對吧?」
「應該貫徹正義,對吧?」
「這樣是正確的,對吧?」

將正義強加於他人。

殺人是正義——惡人會這麼說。將此強加於他人就是正義——他們這麼主張。

事物的本質兩者都是惡,區別只在於表面上看起來是善意還是惡意罷了,赤石一直這麼覺得。

因此,他瞬間就想遠離那些高舉正義旗幟的人。

「對了,現在我們三個一起去哪裡吃個飯吧!可能當晚餐還有點早,不過沒關係吧?怎麼樣,恭子?怎麼樣,赤石?」
「我、我是無所謂啦…………既然聰助這麼說的話…………」

八谷一副並非不情願的樣子,同意了櫻井的提議。

「那就這麼決定了!走吧,我們三個!」

無視了赤石的心情,櫻井強行決定了共進晚餐的事。

對櫻井的敵意沉澱在心底,發出黏稠混濁的聲音,不斷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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