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尚未完全攀上城牆,方之城鎮的天際已染上一層異樣的紅光。空氣中瀰漫著熱浪,那並非來自爐火的熾熱,而是彷彿大地深處某種脈動正在呼吸——透過石板路、木門,甚至人的肌膚與肺腑,傳來一陣微弱卻難以忽視的躁動,像是一場無聲的預警。

深踏著緩慢而穩重的步伐,沿著海邊的堤岸前行。腳下的砂礫在微光中發出沉悶的聲響,港口的水面則如撒了碎紅油般泛著粼粼波光,隨著潮汐輕輕晃動,映照出天際那抹不祥的赤色。

「這溫度不對……像是大地在發燒。」深站在堤岸邊,低聲自語,手緊握劍柄。劍柄傳來的冰冷與四周蒸騰的熱氣形成強烈對比,令他眉頭深鎖。他語氣低沉,似是對自己說,又似在向無形的守望者傳達警訊。

胸前的盔甲仍殘留昨夜操練後的鐵銹氣息。作為第一勇士隊的隊長,他早已習慣於黎明前巡視城防;但今日,連他這般歷經無數戰火洗禮之人,心底也不由得泛起一股異樣的波瀾。

遠處市場的喧囂比往常提早了許多。幾名挑著貨籃的商販在街角踟躕不前,眼神不時瞟向天際。都20自城南方向走來,步伐輕盈卻沉穩,法杖垂於身側,法袍邊緣沾著未乾的露水。她目光掃過紅光與熱浪,彷彿在解讀一張無形的地圖。眉宇間雖無波動,但每一次停頓,都顯示她正細密計算著異象的源頭與可能的影響。





「溫度異常,伴隨明顯的元素波動。」當她走近堤岸,輕輕將法杖尖端指向水面,杖端泛起一圈淡藍光暈,如同探測每一絲被擾動的能量。她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質疑的堅定。

這簡短的一句話,如箭矢直射深的腦海。他深知,都20從不輕言異狀,她的判斷向來精準而有分量。見連她也察覺異常,深的心頭更添一層陰影。

「港口的紅光是從海底浮上來的,不是普通的反光。」公首率領小隊穿過集市,幾隻精靈守衛在她周圍盤旋,宛如由光影織成的獵犬,警覺地轉動頭顱。她的弓背在肩,箭袋輕響,步伐中帶著獵人巡視領地般的自信。她微微偏頭,目光銳利而好奇。

「可能是火元素活動增強。」她補上一句,語氣略帶戲謔,彷彿這場異變對她而言,既是陌生,也隱含某種令人期待的挑戰。公首向來以行動代替言語,她話不多,卻總能讓人既安心,又不敢掉以輕心。

城鎮的晨間日常已被這異象悄然打亂。羅德維已在集市中央高聲叫賣,嗓音比平日更富節奏,笑容燦爛,彷彿用熱情掩飾內心的試探。他的攤位上陳列著乾果、魚乾與各類奇貨,手勢頻頻揮舞,既吸引目光,也在暗中觀察人群的動向與反應。





「最新進口的香料,現鋪現賣!不怕昨夜寒氣,今日只賣暖胃之物!」他笑著吆喝,語調輕快,眼底卻掠過一絲精算的光。他在人群中穿梭,嘴角笑意如機關般精準,真偽難辨。當他看見深、都20與公首靠近,立刻揚手招呼,笑得更加開朗——然而袖中手指卻悄然掂量著一塊刻有符文的薄金片,猶豫著是否該在此時出售,或該留作他用。

艾勒曼的工坊前,鐵木敲擊聲與爐火跳動節奏相和,火星四濺。他雙手粗糙卻靈巧,在鐵砧上舞動,神情專注近乎虔誠。胸前那幅火元素紋身在晨光中微微發亮,宛如一座活的燈塔。艾勒曼對火有著既敬畏又熟稔的情感——他知道,火能鍛造萬物,也能吞噬一切。而今日天際那抹異樣的紅,讓他眉頭緊鎖,手中的鐵鎚也不由得停頓了一瞬。

「火……在躁動。不是人點的火。」他抬頭望向港口方向,喃喃道。

「火,不是平常的火。」艾勒曼抬起頭,用沾滿煤灰的手背擦了擦額角,語氣中交雜著驚訝與恐懼。
他的話讓身旁幾名學徒停下手中的活計,火光映照在每張年輕的臉上,顯得更加蒼白。艾勒曼知道,世上有一種火喚作「元素怒息」,若不能及時辨明源頭,整座城鎮恐怕會在瞬息之間化為灰燼。

堤岸另一端,霍立成與十司正搬運一箱箱漁網與補給。霍立成臉上透著忠厚,手臂微頓之際,卻察覺到一股異常的熱度。他抬頭望向天際那抹詭異的紅暈,嘴唇緊抿。十司的妻子菲——綁著馬尾的女子——在不遠處整理布匹,眼神堅定。城中每個人皆感受到這股非比尋常的威脅,雖對其本質茫然無知,但生存的直覺已教會他們如何緊繃神經。





象所人的店鋪門半掩著,他一邊檢視古老的齒輪與機關,一邊傾聽街上的議論。這位開鎖匠見多識廣,對城下地脈的每一條通道都瞭然於心。當他聽見水面之下傳來不規則的微震時,臉上掠過一絲異樣神色,似是懷念,又似恐懼。

「這聲音,不該從那裡來。」象所人低語,手指撫過掌中一枚古銅鑰匙——那鑰匙竟微微發燙。
他的話讓身旁正在修理鎖芯的黑髮學徒抬起頭,眼神驟然沉靜,彷彿在那一瞬,他們共同窺見了城市地底某道久已封閉的傷口,正緩緩裂開。

鎮長班主早已在中央廣場落座。他滿面皺紋,語調卻依舊溫和。他召集幾位市民圍坐,聲音不高,卻如石子投入靜湖,激起一圈圈漣漪。班主熟知每條巷道的名字,記得每片屋瓦的年歲,一句話能安撫人心,也能喚起警覺。

「各位,不必驚慌,但務必保持戒備。國王已接到通報,深會前去請示。」班主望向深,眼中既有期待,也有無奈。
他輕拍深的肩膀,語氣沉穩,令人安心。但深明白,這份安穩背後,扛著的是整座城鎮能否安然度過此劫的重擔。

深點了點頭,從懷中取出早已備妥的信封——那是王室使者留下的緊急召令。他的手微微顫抖,並非出於懼意,而是責任的重量。黎明未至,火色已臨,他必須在最短時間內將實情稟報宣國王,並攜回指令。

「我會去的。」深說完,轉身朝王宮方向走去,步伐沉穩,背後的劍鞘輕擦出細微金屬聲,彷彿預示著即將迎來的風雨。
他穿過市場時,市民的目光追隨著他,有期待,也有恐懼。深知道,自己每一步都牽動著全城的命運。他將那份沉重緊緊壓進胸口,如同收起一面只待危急時刻才肯展開的盾牌。





三人短暫的交會,在冷暖交織的晨光中,宛如三股不同的河流於港口匯合。艾勒曼的理性、深的決斷、象所人的敏銳,在此刻交織成方之鎮最初的防線。遠方的紅光雖仍未顯露真身,卻已如一隻無形之手,悄然抬起,準備觸碰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鎮民尚未成意識到那隻手所預示的深遠危機,唯有屋頂上幾隻早起的貓頭鷹,發出低沉的啼鳴,彷彿在預警,又似在見證——一個不平凡黎明的序章,已然揭開。

「今天的香料保暖又提神,買一份送一笑!」羅德維的聲音像被汗水浸透的旗幟,在集市上空無力地飄揚。
他一邊吆喝,一邊用手背抹去額角的汗珠,笑容裡藏著精打細算,目光卻不時掃向人群後方那些駐足不前的面孔——像在衡量誰有錢,誰有消息。

攤位旁,一籃籃乾果在晨光下泛著油亮的光澤,顧客來回挑選,低聲交談著關於紅光的傳聞。有人說是遠方火山噴發的反光,有人猜是渡海商船燃煤產生的煙霧——謠言如細密蛛網,在空氣中悄然蔓延,讓每個人的話語都多了幾分重量。

「昨夜海面上像有什麼東西在翻滾,像巨獸翻身似的。」一名老漁夫低聲說道,顫抖的手指輕敲著那塊早已磨平的木牌。
他語氣沉穩,卻掩不住眼底的惶恐與不甘,歲月刻下的皺紋裡,流淌著難以言說的憂慮。

「別胡說八道,昨晚那股熱氣差點把我家的魚乾都烤熟了。」旁邊一名婦人皺眉反駁,緊緊抱著剛買的布匹,彷彿那是唯一的依靠。
她話音一落,臉上皺紋緊縮,像被火鉗夾住般僵硬,隨時準備抵禦恐懼的侵襲。

市集一角,羅德維察覺到深、都20與公首正朝這邊走來,便露出看似隨意的笑容迎上前去。




「三位早啊,這麼早就要出門?要不要試試我新進的熱香料?」羅德維笑著問,語氣中帶著慣有的調侃與試探。
話音未落,他無意識地摸了摸袖中那塊刻紋的小金片,彷彿在評估這場異變是否值得下注。

公首微微一笑,目光淡淡掃過攤位,肩頭幾隻精靈守衛盤旋飛舞,薄如霧的羽翅發出細微的嗡鳴。
「謝謝,羅德維。若有補給,留一份給守衛吧,這天氣正需要些暖意。」她語氣輕盈,臉上笑意溫和,眼中卻藏著獵人般的警覺。
說完,她微微側頭,留意四周人群的動向,背上的弓與那一串箭羽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光。

艾勒曼的鍛造舖前,火星如魚群般從熔爐中躍出,砧鐵在他鐵錘之下發出沉穩而規律的節奏。木牌上的火元素紋身,隨著天光搖曳,影子若隱若現。
「火能造物,也能毀物,今早那紅光不對勁。」艾勒曼低聲說道,語氣帶著工匠特有的莊重與敬畏。
他擦去額前汗水,眼神如熔鐵般堅定,將一塊尚未熄滅的鐵渣按在掌心,彷彿在測試火焰的脈搏。

忽然,一陣夾雜著焦味的熱風掠過集市,幾盞燭火被風挑起,跳動的火苗投下詭異的橘紅色陰影。有人驚呼,孩童被父母急忙抱起,整座市場瞬間籠罩在緊張之中。
「那邊的布匹著火了!」一聲喊叫劃破喧囂,聲音中滿是驚恐與急切。
喊聲迅速傳開,如驚弓之鳥般牽動每個人的神經。





「退後!別靠近!」深的聲音如斧鋸劈開混亂,沉穩而有力。
他展現出隊長的氣勢,雙手握劍上前,眉宇間雖有憂色,目光卻如冷鋼般清明。他的出現,讓躁動的人群稍稍恢復秩序。

公首輕抬手,召喚出數隻卡啦蘇守衛——那些如木偶般的守護者迅速衝向火源,穿梭於攤位之間,推開阻礙,將受困的孩子一一救出。
「別怕,跟著這些守衛走。」她低聲安撫,語氣柔和卻不容置疑。
話音落下,弓影一轉,兩支箭矢精準射出,撲滅了蔓延的燭火,弓弦震動的餘音,宛如心跳般在空氣中迴盪。

都20舉起法杖,頂端凝聚起一團藍光,迅速化作圓盤狀的寒氣。她的臉色冷若冬湖,雙眸平靜無波,彷彿正在執行一場精密的計算。
「寒雪天地。」她輕聲念出咒語,聲音平穩而充滿力量。
話音方落,藍光擴散,一層薄霜瞬間覆蓋燃燒的布匹,火勢被壓制為裊裊煙霧,那煙氣在冷氣中扭曲掙扎,宛如被困的猛獸。

艾勒曼見狀,立刻取出濕毛毯與水桶,迅速撲向殘餘熱點。他動作熟練,手腕有力。
「快!把那堆搬去空地,別讓風把火星帶開!」他對學徒下令,語氣果斷。
話音未落,他手臂一揮,學徒們如訓練有素的士兵般迅速行動,將餘燼轉移至安全區域。





人群邊緣,幾名鎮民因驚嚇而開始推擠,一名男子慌亂中差點撞翻小攤。深立刻側身擋下,劍尖輕抵其胸前,姿態霸氣卻不失分寸。
「冷靜,先喘口氣。」他低聲說道,語氣不帶威脅,卻有不容抗拒的權威。

說完,他收回劍,伸手扶住那人,穩住局面。混亂漸息,恐慌的漣漪終於緩緩平復。

此時,象所人從店內急步走出,手中握著一把古銅鑰匙,眉頭緊鎖,彷彿剛巡查完某處機關。
「我感到地底有微小的震動,像是石縫裡有什麼東西在蠕動。」象所人低聲說道,語氣中夾雜著好奇與憂慮。
話音落下,他將鑰匙輕拍入掌心,那古銅鑰匙在晨光下泛出一絲異樣的光澤,彷彿與地下某種脈動產生了共鳴。

班主老鎮長倚在廣場的石凳邊,雙手合於膝上,目光沉靜地掃過每一個人的神情。他緩緩起身,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平和卻不容忽視的力量。
「各位,請勿驚慌,我們會有序應對。深,你即刻前往王宮稟報,讓國王知曉當前異狀。」班主老鎮長語氣沉穩,彷彿將眾人的心緒一一稱量過後,才慎重開口。
話畢,他的目光落在深身上,那眼神中有信任,也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我馬上去。」深點頭應道,臉上不見慌亂,只有一種承接重任的凝重。
他說完,從腰間取出王室急件信封,封口蓋有國王印璽,內裡是一紙簡短而果決的召令。信封在晨光中顯得棱角分明,彷彿承載著不可推卸的使命。

正當深準備動身之際,一名少年滿頭大汗地奔來,推著一輛載滿乾魚的小車,聲音因緊張而顫抖。
「我家庫房的牆角冒出了奇怪的熱霧,像火在風中翻滾!」少年大喊,語氣已被驚懼磨得粗啞。
話一出口,他雙手死死抓著車把,眼中恐懼如潮水般湧現,幾乎淹沒了理智。

深立刻轉身望向那方向,眼神銳利如刃,手按劍柄,金屬與皮革摩擦間透出一縷寒光。
「帶路,兩名護衛隨行。」深沉聲下令,語氣果斷,不容置疑。
話音未落,兩名護衛已迅速上前,臂甲相碰,發出如戰鼓般整齊的金屬聲。

前往庫房途中,公首挽起弓弦,兩隻卡啦蘇守衛在她左右穿梭,如羽翼般護衛側翼。都20收起法杖,眉頭微蹙,似在推演下一步的陣法佈局。艾勒曼背著工具箱,口中喃喃念誦著鍛造咒語,準備隨時修補或加固任何受損之處。
隊伍前進時,街巷間仍殘留著冷卻的灰燼與焦味,市民遠遠圍觀,低聲議論,卻無人敢靠近。

庫房門一推開,一股溫熱氣流夾雜著細碎火光從縫隙中竄出,彷彿某種微小的元素正掙扎著甦醒。牆角的石縫中,一層薄如膜的熔岩微微顫動,發出低沉的嗡鳴。
「這不是凡火,是元素之火,有脈動,有生命。」都20俯身觀察,手掌緩緩靠近,又在半空中停住,如同在測試它的界限。
話落,她法杖尖端泛起一縷藍光,短暫閃爍,似在探測火焰的溫度與性質。

象所人蹲下身,從鑰匙箱中取出一片小鏡,伸入縫隙細察裂紋。
「這裂縫像通往地底深處的氣孔,像沉睡已久的通道,被某種力量剛剛喚醒。」他低語,語氣中透著古老記憶的迴響。
話畢,額角沁出冷汗,手中鏡片反射出一縷不尋常的暗紅光,映得他臉色微變。

深將劍柄輕點地面,用靴尖撥開縫隙外的碎石。石子輕微顫動,竟似與地底脈動同步。
「立刻封堵,先保障居民安全,不可讓此勢擴散。」深下令,聲音簡潔,卻帶著血性與威嚴。
話音一落,護衛們迅速以沙袋與濕布封住裂縫,艾勒曼則取出特製金屬片與鐵釘,開始加固危險區域,動作熟練而精準。

遠在王宮,宣國王端坐於會議廳內,燭火在高闊的屋頂間搖曳跳動。王座前攤開的地圖,標示著方之城與周邊海域的脈絡,線條細密如命運之網。宣國王面容沉靜,眉宇間卻藏著憂色,語氣雖溫和,決斷卻如刀鋒般銳利。

「召集城中最能幹之人——深、都20、公首,必須即刻回報。我要知道這紅光的源頭,以及可能引發的後果。」宣國王沉聲道,語調堅定,彷彿在黑暗中點燃最後一道明燈。

「是,陛下。」一旁大臣低頭應道,神情凝重,手中已摺好一卷速報,準備遣使傳令。
回應之後,他輕按額角,似在壓抑內心急切行動的衝動。

「命趙一信率精銳巡防各要地,凡居民聚集處立即封鎖。祭司團備齊淨水與符綴,若情勢惡化,即刻啟動城牆防元素陣。」宣國王繼續下令,語氣沉穩卻帶著不容違逆的鋒芒。

話畢,他目光緩緩掃過廳內每一位臣僚,彷彿在確認誰能即刻執行,誰又將成為這場風暴中的支柱。

趙一信馬上出發,陛下。」護軍長應聲答道,拔劍動作乾淨俐落,語氣中透著不容置疑的服從。話音未落,他已邁步朝門口走去,步伐沉穩而迅捷,帶著久經戰場淬鍊出的效率與警覺。

與此同時,在王宮側廊,一名侍從匆匆送來最新的報告紙片。深在接到召喚前便已將現場情況梳理完畢,此刻步履沉著地走進會議廳。當他來到王座之前,宣國王緩緩起身,兩人目光交會,無需言語,一種深沉的責任感已在彼此之間悄然流轉。

「深,把你在市集與庫房所見的情況,說清楚。」宣國王開口,語氣中既有君王的冷靜,也藏著父親般的關切。
話畢,他輕按王座扶手,彷彿在等待一個足以抵禦風暴的答案。

「陛下,紅光並非一般火光,而是帶有節律的脈動,宛如自地底升起的呼吸。我們已在三處裂隙實施封堵,並疏散了周邊居民。」深簡明回報,語句精準,肩頭卻似壓著千鈞重擔。
說罷,他將庫房中取得的一塊冷卻熔膜碎片置於案上。那碎片在光線下泛著幽微的暗紅,猶如一顆微弱跳動的心臟,隱隱透出不祥之氣。

「你認為,這是自然現象,還是人為所致?」宣國王再問,眼神銳利,警覺深藏。
問罷,他語調依舊平穩,彷彿正將每一種可能在心中反覆權衡。

「目前尚難斷言為人為,但此現象絕非一般元素失衡。幾處裂縫的出現模式,似被某種力量喚醒,且非單點爆發,而是有節奏地同步甦醒。」都20插話,語氣冷靜而理性。
話落之際,她手中的法杖微微泛出藍光,光芒如脈搏般輕顫,彷彿是她思緒的延伸,也是她判斷的憑據。

「若真為喚醒,則源頭恐怕深埋於古老結構之下。我建議立即請象所人與艾勒曼共同檢視舊城地脈圖,追索其流動異變。」都20續道,語氣中流露對地脈與元素之力的敬畏。
說完,她目光轉向象所人,眼神中帶著徵詢,也似在尋求一位老友的技術確認。

「象所人願意。」象所人微微鞠躬,聲音低沉,卻掩不住一絲緊張。
話畢,他不自覺地摩挲著手中那把古銅鑰匙,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彷彿那鑰匙不僅開啟機關,也牽動著某段塵封的記憶。

宣國王沉默片刻,神情凝重,隨即下令:
「先以百姓為先。立即封鎖所有重要倉庫,疏散居民至城牆內側,設立臨時營地安置。另,即刻聯絡周邊領主,加強海上與邊境警戒。」他語氣堅定,既有溫度,亦具戰略遠見。
話畢,他示意侍從將地圖展開,親自圈出重點防區,確保在場每一人都能清楚掌握城鎮的防禦佈局。

風自高窗縫隙潛入,吹動案上紙頁,彷彿大地的呼吸正悄然逼近。廳內眾人靜立,各自肩負其責,靜待下一波風暴來臨。

忽然,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護軍長的通報。趙一信踏入殿內,身上沾著飛濺的灰燼與焦土,面容冷峻,氣息尚未平復。

「陛下,剛巡查完南門與漁港,發現南門外沙壩出現類似熱漩渦的波動,海邊燈塔底座亦有晶狀物堆積。我已下令收緊外圍哨戒,並請祭司團加強淨化。」趙一信語速快而沉重,字字清晰,不帶一絲猶豫。

說罷,他將手中長矛靠在一旁,動作俐落,彷彿才從戰場歸來,尚未卸下征塵。

「很好,那便分兵。」宣國王點頭,眼神堅定,目光在深身上停留片刻,隨即示意都20與公首留下。他的語氣沉穩,透著對將領的信任與深切期望。

「公主宣麗,你留在宮中,協調民眾安置與補給事宜。若有緊急狀況,我們會立即回報。你的冷靜,能讓鎮民安心。」宣國王說,語調溫和卻不容置疑,父親的擔憂與君王的責任交織其中。

宣麗起身,輕鞠一躬,神情平靜,眼底卻藏著難以掩飾的堅毅。

「我會的,陛下。」她回答,聲音溫柔卻堅定,不帶一絲顫抖。

說完,她轉身向後宮侍女下達指令,手勢俐落,有條不紊,顯然早已準備承接這份重責。

會議結束的瞬間,深再次向國王行禮,隨即準備返回城中,指揮封鎖與巡查。公首與都20已在門口整裝,彼此默默檢視裝備,默契在這緊張時刻無需多言。

「我們分頭行事,但隨時保持聯絡。若有異動,即刻回報。」深說,語氣沉穩,肩負隊長之責的擔當清晰可見。

說罷,他揚起劍鞘,動作俐落,胸中那份責任彷彿再次被熔鑄成鐵。

「記住,不要貿然深入未確認的裂隙,優先控場與救人。」都20叮嚀,語氣冷靜而戒備,目光如刃,掃視四周可能的法術痕跡。

她將法杖重新固定於背後,眼神轉為警覺,彷彿已開始推演接下來的變局。

「若需要我的召喚,立刻傳令,我會以守衛分散火勢、掩護撤退。」公首說,語氣自信沉穩,箭袋輕響,發出金屬碰撞的微聲。

話音落下,兩隻卡啦蘇守衛從她側翼飛出,展翅巡弋,確認自身狀態,彷彿在宣告:已備戰。

三人走出王宮,城市的空氣彷彿被壓低一層,沉悶得令人窒息。然而,當百姓看見這三位勇士的身影,眼神中竟浮現一絲安定。

深率先抵達被封堵的庫房,親自檢視封鎖成果,並向在場的工匠與護衛提出改進建議。艾勒曼在一旁忙著加固金屬封板,汗水與煤灰交織於臉頰。象所人則蹲在周圍,細查那些古舊石塊,低聲吟誦幾近失傳的鎮壓咒語。

「把這些封板再加固一圈,我要每一處縫隙都像被鐵鑄死一般。」深下令,語氣不容妥協,堅決如鐵。

命令一出,護衛們立刻行動,鐵錘敲擊聲此起彼落,彷彿是這座城鎮沉默的誓言。

「我會在今晚安排暗夜哨兵巡查,兩小時一輪,任何異動,立即通報。」趙一信說,語氣中帶著戰將特有的縝密與警覺。

他說完,目光在火光與陰影間游移,彷彿已預見下一波風暴的來臨。

夜幕漸沉,白晝殘存的紅光雖被暫時遏制,但地縫深處那一抹暗紅仍隱約脈動,宛如一頭睡不安穩的猛獸,在黑暗中悄然喘息。城市的燈火重新點亮,夜間的哨聲也拉得更響。人們在恐懼與希望之間交替呼吸:有人緊握工具,守在裂縫邊緣;有人跪於祭司面前,低聲祈禱。深、都20與公首分頭行動,然而夜色並未因此平靜,反倒如一根被壓縮至極限的弓弦,越繃越緊,隨時可能崩裂。

「南門那裡的熱漩渦比白天更活躍,海風裡夾雜著怪異的咆哮聲。」趙一信走進指揮帳,語氣中透著戰士特有的戒備與疲憊。
話音落下,他手指不自覺地緊握長矛,額角汗水在火光下凝成冷珠,目光頻頻投向帳外那片被火色染紅的夜空。

「哨兵發現有小型熾焰精靈在裂縫周邊遊走,似乎正在吸取石縫中的熱氣。」一名年輕哨兵在帳外低聲稟報,聲音微微發顫。
說完,他雙手緊抱披風,呼出的白氣在夜空中瞬間化作薄霧,眼神卻像被無形之火灼傷般驚疑不定。

深持劍立於封堵處最前線,目光如鐵。他緩步走近一道仍微微發熱的裂縫,蹲下細察。石縫深處的暗紅並未熄滅,反而在陰影中閃爍出類似呼吸的節律,一明一滅,彷彿地底有生命在甦醒。
「封板雖穩,但不足以支撐長久壓力,明日曙光前必須再加一重承力樑。」深沉聲道,語氣低沉卻極具分量,令在場工匠默然領命,立即動手準備。

「給我時間,我會在夜裡施行熔接咒,將金屬與岩質融合,至少能暫時阻絕元素滲透。」艾勒曼接話,語氣沉穩,透著匠人對火的熟稔與自信。
說罷,他掀開鐵匠圍裙,再度揮起鐵錘,火花在夜色中飛濺,如不甘沉寂的星屑四散。

都20立於城牆矮臺之上,法杖頂端幽藍如月的光芒緩緩擴展,形成一層薄而透明的護罩,使周遭空氣變得凝滯,阻隔外竄的熱氣。她眉目冷靜,彷彿在夜幕中鋪開了一張無形的網,細密而精準。
「寒雪天地的結界需間歇運作,不可長時間維持,否則魔力將難以支應。今晚我會以輪替法令守住幾個關鍵節點。」她說完,手掌輕微一顫,法杖的光暈隨之微微波動,顯露消耗的痕跡。

公首伏身於屋頂,俯瞰夜間街巷,箭袋中的箭頭在月光下泛著冷冽鋒芒。她低語召喚幾隻卡啦蘇守衛,令其化作巡邏的暗影,在巷口與屋簷間無聲滑行。
「將守衛分散至易燃區域,若發現熾焰精靈靠近,立即以箭驅離;必要時,我會召回更多守衛掩護撤退。」公首語聲如風掠過弓弦,清冷而果決。

夜色愈深,城中一處封閉倉庫忽然傳來低沉的轟裂聲,彷彿岩石在呼吸。護衛隊迅速包圍現場,只見一道比成年犬稍大的身影從縫隙中竄出——渾身佈滿熔岩紋路,四蹄落地時激起點點灼燙灰燼。它眼中無惡意,只有本能的飢渴與驚惶。
「熔火犬魔!」一名護衛驚呼,語氣中混雜著恐懼與警覺。
話音未落,長矛已然揚起,隊形瞬間轉為攻守兼備的陣勢。

深一躍而上,劍尖劃出一道冷光,迎向犬魔的突襲。他不急於斬殺,而是以身為盾,以劍為引,將犬魔逼向預設的誘導陷阱。
「退開!別靠太近,小心被灼傷!」深低喝,聲音如銅鐘撞響,既是命令,也含警告。

公首在高處拉弓,箭矢附著微弱元素封印,精準射向犬魔四肢,試圖削弱其機動力。同時她輕聲下令,指揮卡啦蘇守衛包抄圍捕,防止火勢蔓延。
「穩住它的移動軌跡,我要在它噴吐火息前封住口鼻!」公首語調冷靜,卻掩不住緊迫。

都20在側施放一枚冰封結界,晶瑩如薄片的寒霜在空中浮現。當犬魔張口欲吐火焰時,寒氣瞬間包裹火流,將其壓縮成一縷漂浮的熱煙。她緊繃的氣息微微一緩。
「雷霆嫣擊,準備!」都20冷冷下令,語氣如冰刃出鞘,既是命令,也是終結的預告。

公首一箭命中犬魔前肢,犬魔哀鳴一聲,但在封印與冷凍的雙重作用下,掙扎越發激烈。都20點出一道集束閃電,直擊其核心,將其力量抽離,終使它癱軟在地。
「別再掙扎!別讓它的動作引爆地底熱源!」深厲聲警告,指揮護衛們迅速上前,以濕布與冷石壓住裂口,並用特製繩索將犬魔牢牢綁縛。

事後,眾人圍聚一圈,檢視犬魔帶出的土塊與岩屑。都20以法杖掃過碎石,藍光遊移其上,映出縷縷古老符理。那些紋路不似自然形成,反倒像是被刻意排列的封印殘跡。
「這些晶體並非純粹天然產物,其中的符紋,像是遺忘已久的封印殘片。」都20語氣平靜,卻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憂慮。

象所人蹲下細看,指尖觸及一塊微熱石片,感受到的不只是溫度,更是一種有節奏的震動。
「這震動有節拍,像是在回應某個遠處的聲音……或許是地底的心跳,正在呼應被觸動的封印。」他低語,語氣中浮現古老記憶的陰影。

深將犬魔安置於臨時圍欄內,目光轉向城牆之外那片暗紅天際,胸口彷彿被無形之手扼緊。
「今晚只是開始。任何看似平息的裂口,都必須視為未結之結。」他低聲道,語氣中滿是警覺。
說完,他從懷中取出一張小小符紙,交予祭司,下令於夜間巡查時投擲於各要點,以作預警。

都20、公首與深在夜間短暫會合,三人的影子在火炬光下交疊,那重疊彷彿是誓言,也像是宿命的枷鎖。片刻後,他們各自分離,重返崗位,履行守護之責。城鎮在短暫的安寧中喘息,但地縫深處那抹暗紅仍如心跳般時隱時現,彷彿在預告——更深處的覺醒,即將來臨。

第1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