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拿,今次咪再話我有好野唔益你喇。」啊朗搭著我的肩:「社幹事,諗唔諗得過先?」

「吓,社幹事?點解今年會搵我做既?」

「唔係今年搵你,而家你搵佢。」啊朗笑一下:「我交左你個名比社長架喇,佢話你可以做總務。」

「總務咪即係打雜……」

還以為真的有甚麼好的東西在等我。



「說話就唔係咁講喇啊寶,你知唔知今年文社既社長係邊個啊?係蔡嘉賢呀!」

是她?

「唔洗嚇到呆晒咁喎咁又,」啊朗剔剔下巴:「兄弟黎架嘛係咪先?」

「多謝,」沒想到竟然有機會可以和她一起共事:「咁我而家係咪要即刻上去搵佢?」

「嘩你睇你猴擒到……唔洗咁心急喎,遲下文社開第一次會果陣先再見都未遲啦。」


 
 
2.
不到一個星期,蔡嘉賢就召集了文社的第一個社幹事會議。

「拿,即係咁,我就覺得reverse呢個idea唔係咁work囉。」肥珊望著文靜,眉頭緊鎖著。

文靜點點頭。

「有乜理由叫人地坐係度五分鐘睇你由一樓拋啲野落地下之後啲野再由地下飛返上一樓?況且呢個idea上年行社咪用過囉!」



肥珊愈講愈激動,文靜一直點頭。

「咔嚓。」她緩緩地推開門,

「菜加盬!點做社長架你?話六點開會就六點半先見人。」

肥珊不失半分副社長的氣勢,站起來面向著社長。

「啪。」

她關上門,沒有回答,整個課室和我的心都漸漸變得沉重起來,

我就像被一顆紅心所魅惑一樣,頓時怔住了。



「好喇好喇,唔好嘈喇,而家人齊咪得囉。」啊朗站起來,揚手叫肥珊不要繼續追問蔡嘉賢。

肥珊坐下,啊朗亦坐下。

蔡嘉賢走過來,在我和啊朗面前坐下,點了點頭,露出溫柔的微笑,我亦靦腆地笑了笑。

講起來還真的是要感謝啊朗,當初蔡嘉賢不停地東奔西跑,為文社招募社招募社幹事的時候,

要不是啊朗將我的名字交給她,今天我就不會坐在這裡。

事實上他也有取笑過我仰慕中五的姐姐。

「好喇,大家好,我係今年文社既社長蔡嘉賢。希望今年可以帶領住文社攞到好既成績。」

她沒有力量的宣言顯得她更有魅力。



「唔,我地應該諗下最接近我地既事先,一個星期之後我地就要播文社既宣傳片比班師弟師妹睇,唔知大家有咩提議呢?」蔡嘉賢雙手按在檯上,神色顯得有點凝重。

「咪傾緊。」肥珊不滿地說。

「嘩……開會黎畫公仔都有既……」我的目光落在一個女孩的手中,她執著一支鉛筆,的而且確是在紙上繪著圖。

雖然我講得很輕聲,可是她好像還是聽到了,

因為她執筆的手停了下來,卻默不作聲……

一滴、兩滴地滴在紙上。

媽啊!我弄哭了這個女孩。



「白癡!佢係度design緊banner啊!」文靜突然變得激動起來,用不友善的目光瞪著我。

我沉默了。

賴友盈遞紙巾給她,她卻捂著臉搖頭,繼續簌簌地哭。

「唔知就唔好亂講啦。」文靜將那個女孩抱在懷裡。

「盧雲堡你走先啦,等我地哄返佢先再講。」肥珊鼻尖向上剔了剔,示意要我先走。

「係囉,啊寶,不如你走先啦,呢度有我地睇住,唔會有問題既。」

連蔡嘉賢都開口要我離開,我究竟做錯了甚麼?

我望向啊朗,啊朗點了點頭,我只好無奈地離開。




3.
不知道那個被我弄哭的女孩現在怎麼樣呢?

明明已經回到家,卻仍想著學校的事情……

唉,好歹也得哄哄那個女孩,搞不好的話會在蔡嘉賢心目中扣掉很多印象分。

我只好硬著頭皮解鎖電話,在Whatsapp的通訊錄中尋找文靜的號碼。

「文靜。」

「點?」

「個女仔點樣……」

「人地叫譚詣珉。」

「咁佢點丫?」我不太喜歡這種不扣題的回答。

「喊完咪無事囉,咁你仲想點丫?」

「咁就好。」

我知道再講下去也沒有意思,便從文社的群組中尋找譚詣珉的電話。

「你係譚旨珉?」

糟了,誤把「詣」字打成「旨」字。

「譚詣珉。」對方冷淡地說。

「有無事啊?」

隔了一分鐘、兩分鐘……

「無。」

看見這樣的回答我才發現自己問了一個白癡到極點的問題。

「對唔住啊,今日我無心整喊你架……」

「嗯。」

快點想,想一些哄她開心的辦法。

「唔好嬲啦,最多哥哥請你食糖。」我拙劣地嘗試著。

「傻仔。」

竟然換到了這樣的回應。

「……」

「傻仔。」

「我都係想哄你開心啫。」

「I'm fine thank you.」

我放棄了,但始終有種愧疚的感覺。

 
4.
沒想到隔天蔡嘉賢又召開了會議,文社的幹事會議好像挺多的。

可是為甚麼只有我一個人呆呆的坐在小賣部?現在明明就是約定的時間啊。

蔡嘉賢來到了,她在我對面坐下:「其他人呢?」

「唔知啊,不嬲無人會準時架啦。」我不禁嘆口氣。

蔡嘉賢低下頭,紅著臉:「其實我尋日唔係有心架。」

糟,原來她以為我是在故意責難她。

「我唔係咁既意思。」我連忙澄清一下。

「我尋日只係掛住同黃與誠傾陸運會啲野先會搞到遲左,我真係唔係有心架。」她繼續為沒有必要說明的事情而申辯……

嘎?甚麼?

「黃與誠?」這個名字隨著我的驚訝脫口而出。

「係呀,忠社社長果個黃與誠啊。」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是哪一個,只是……

「少有wo菜加鹽,竟然早到?」我知道肥珊是沒有惡意的,

「好心你收下把口啦肥珊。」我搖搖頭。

蔡嘉賢再次垂下頭。

肥珊知道講錯了話:「Hey,唔好咁啦,講笑啫。」

我也知道你在開玩笑啊。

終於待得人都齊了。

「文靜,不如你黎講下條宣傳片應該點拍。」

肥珊似乎以為自己是社長……

沒有辦法,她倆是好朋友,所以社長本人也沒甚麼不滿之意。

「我就諗住將條片倒播既,即係……」

「我咪話左reverse呢個idea唔得囉!」肥珊連聽文靜講完整句話的耐性也沒有。

「好喇喎肥珊,唔好以為自己同蔡嘉賢friend啲就咁目中無人至得架。」大笨象忍不住開口。

「收啦!你尋日都無出現過,學咩人係度講野?我本來仲以為我地要搵過第二個啦啦隊隊長添啊。」肥珊站起來,

「係咪想郁手丫?」大笨象亦拍檯站起來,

一直在旁記錄的馬小玲嚇了一跳,用左手輕微地調整了平陰下的幼框眼鏡,在紙上記下:「肥珊拍檯站起來,大笨象拍檯站起來。」

馬小玲手底下的會議記錄根本就是一本活脫脫的劇本。

但現在的問題是,要先議定宣傳片的劇本。

「大家冷靜啲。」啊朗站起來,

「係佢唔冷靜先架。」大笨象激動地說,

「咩話?」肥珊問。

「一人少句啦,而家開會唔係開片啊!」賴友盈想要控制住局面,

卻沒有效果。

「食啦!」肥珊似是吃了火藥,連賴友盈都一併罵。

「完啦好嘛?」根本沒有人聽到我說話。

「啊珊,可唔可以唔好咁激動呢?」社長終於開口。

「咩話?你叫我收聲?好,我走喇,唔好追我啊菜加鹽。」肥珊轉身就走。

我不假思索就起來追出去。

「返去開你既會啦盧雲堡,做咩追出黎啫,係追都係菜加鹽追出黎啦。」

事實證明無論脾氣暴躁與否,女人都是口不對心的。

「你係副社長黎架ma,我地唔可以無左你。」原來我說謊還有一手。

「乜係咩,我唔覺喎。」肥珊仍然很不高興。

「蔡嘉賢都係重視你先至會搵你做副社啫,唔好搞到咁不和傷佢心啦。」

肥珊低下了頭,我猜這句話她準是聽進心裡去,她說:「嗯,你講得無錯。」

我只好忍著笑,故作認真地說:「返入去啦,佢地等緊你。」

接著和肥珊一起回到他們那邊坐下。

「都話左你係地球防衛隊架啦,hehe。」啊朗在我耳邊誇讚我,

「慳啲。」我寧願他給我閉嘴。

「不如講下今年既banner先啦。」我望向譚詣珉,卻換來她的冷眼。

不過她還是從文件夾中取出了一幅圖,她看著我們,我們看著她,她默不作聲。

「唔錯丫。」文靜以好朋友的身份鼓勵譚詣珉,

但我不認為譚詣珉會確信文靜的稱讚是真的,於是附和:「個水泡畫得幾靚啊。」

換來第二次冷眼,仍然默不作聲───哭了。

不要這樣捉弄我好嗎?

「係紅血球黎架。」譚詣珉終於開口了,但聲線已顯得模糊……

該死的紅血球。

「唔識就唔好亂講啦!」文靜用手臂摟著譚詣珉,

真的是一個似曾相識的畫面……

不知所措的我將拳頭放在嘴唇前,

「我緊係知啦,我只係係度講下笑啫。」我不惜撤一兩句謊來避免自己再次被逐離場,

可是似乎沒有奏效。

我實在受不了她淌著淚的雙眼:「好啦,係我唔啱,好對唔住。」換我低下了頭。

她抽抽搭搭的聲音終於止住了。

我這才明白她對笑話是沒有感覺的,誠懇地認錯反而可以叫她不再哭。

「紅血球好丫,紅血球幾好啊。」我故作鎮定地說。

「真係架?」這是她講的第二句話。

「係啊我無呃你。」

無可否認,她這個紅血球的構思很不錯,

因為文社本身是紅色的,而且紅血球這種東西蘊含著生命力的隱喻,

我不肯定我這樣講有沒有錯,所以不敢開口。

當下才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我連續兩天弄哭了譚詣珉,我在蔡嘉賢心目中的分數豈不已然直線下滑?

不過這些事已成定局,我只能暗暗地懊悔……

「其實一堆紅血球會唔會比一粒紅血球好啲啊?」我望著譚詣珉手中的圖,嘗試著引誘她講第三句話。

「你同我諗既一樣,只係尋晚時間唔係咁夠同埋……嘻嘻,我太懶。」她吐了吐舌頭,

未免太誠實了吧……

「咁就用一堆紅血球既畫啦,不如我地講返條宣傳片點拍先啦。」賴友盈終於幫我們的討論重回正軌。

現實真是無常啊!

要不是中途有那個誰將話題轉向海報,我們仍在正常地討論著宣傳片的事呢,更不用說會把譚詣珉再次弄哭……

慢著,將話題轉向海報的好像是我自己。


5.
現實,往往不如想像中完美,在開始的時候想得再完美的一件事,實際上很有可能是一團糟。

由於需要趕製、人們不夠團結……等等各式各樣的原因,宣傳片最後是用了一張接一張的個人近照和一首我不認識的歌曲拼湊而成。

不好嗎?總比沒有宣傳片好。

至於啦啦隊,蔡嘉賢一開口,馬上報名加入啦啦隊的人多得二十根手指也數不完。

而我這個身兼總務的文社幹事,則負責在啦啦隊排練時監督他們。

說實在的,名義上是在監督,實際上則是閒著沒事幹。

我當然相信大笨象不會讓他的隊員躲懶,

「喂!細路你識唔識跳架?人地左腳踏前既時候你同我前腳踏後?」光是看大笨象吆喝得多麼兇狠就知道他有多盡心盡力,

雖然我也搞不清楚甚麼是「前腳踏後」……

「盧雲堡。」譚詣珉走到我身邊坐下。

其實自上次把她弄哭以後過了整整兩個星期,我和她之間已經沒甚麼了,

事實證明女人在生氣過後很快就會當作沒那回事。

「做咩仲係度既,仲未走?」我望著她。

「乜你好想我走咩?哼!咁我走囉。」她竟然學會了肥珊的獨門絕學。

「咁又唔係,只係……」我想不到可以怎樣回應這種肥珊式的恐嚇。

「只係咩?」她提高音調,

「我同你講下笑啫。」肥珊的技倆我也會。

「唉,其實我係比Miss Kwok留堂。」譚詣珉嘆氣。

「郭知薇?點解既?」

「咪就係因為我將June寫左做Jane囉。」

「咁都幾離譜下架wo。」

「咪就係,連錯個字都要留堂。」

「我係話你將June寫錯做Jane幾離譜。」

「……」她並沒有哭,

因為我跟她熟絡以後再講些怎樣的話也不會弄哭她。
 
「喂!大笨象,呢度幾時比你地文社排舞?」好像有麻煩的事要發生了。

「皇太子,想打交可唔可以留返下次先。而家我排緊舞,真係唔得閒應酬你。」

大笨象轉過身,面向皇太子和他身後的兩個人。

「你係咪係度搞笑啊?我專程走黎呢度搵你,會因為你一句唔得閒就走?」

皇太子解開了胸口的鈕扣,慢慢地摺起他的衣袖,

大笨象身後的二十多人馬上往後退。

我敢打賭,若那二十多名啦啦隊隊員都衝上前,皇太子和他的兩名隨從必定招架不住,

然而他們都不敢上前。

大笨象脫了上身的運動服,露出他的黑色汗衣,把運動服往地上一擲,擺出架式。

甚麼?真的要打起來嗎?

「譚詣珉,你乖乖地坐係度,一係你走先。」

我這句話還未講完皇太子已經出拳打向大笨象的臉,我立即從長櫈站起來走到大笨象那邊,

大笨象往後一退,拳和臉還未有機會接觸的時候我已將皇太子推開,撲倒在地上。

「白癡仔。」皇太子一拳打向我的左頰,狠狠地命中了,

我被擊得臉轉向右,口沬橫飛。還未來得及顧盼一下自己的牙齒有沒有飛脫,

大笨象走上前一記重鎚垂直地轟在皇太子臉門上。

皇太子的其中一個隨從從我兩肋旁邊探出兩隻手一扣,一把將我從後抓起,將被我壓在地上的皇太子拯救起來,

另一名隨從扶著皇太子的右手,協助他站起來。

若大笨象此時出手,恐怕連皇太子的隨從都要倒在地上,

可是他沒有這樣做,他似是需要冷卻時間那樣佇立著。

「打佢啦!」我忍不住大喊,雖然我仍被他的隨從脅持著。

大笨象呆了一陣後,像沒有起手一樣揮出左手,左手掌心拍在那個扶起皇太子的隨從的右手手肘上,隨從的手鬆脫,皇太子又跌在地上:「嗚啊!」

聽見也覺得痛。

隨從的手方才鬆脫,已被大笨象的拳頭擊中下顎,整個人飛起來,

一記迅捷的左直拳,那隨從被打得往後飛,倒在地上。

見大笨象這樣將那隨從打得落花流水,一直抓住我的那個人便一手將我擲在地上,

我正反應著他會怎樣攻擊我的時候,大笨象已經跑到這邊一腳踢開了他。

皇太子自己站了起來,奔向我便是一記右勾拳,不懂閃躲的我左頰再次被擊中,

亂中伸出右拳,卻給他躲過了,

左掌一揮,撲了空。

「都話左你係白癡仔架啦。」皇太子從我的左手和右手之間冒出來,再使出右拳,

我不會再被擊中的了……

「碰!」還是被擊中了。

我正要倒下,他補上一發右拳在我的胸膛。

「做咩淨係識得蝦啲唔識打交既人?」大笨象解決了那個把我擲在地上的人後立即走過來,

跳起,轉身,一腳踢在皇太子的腦後勺,

帥死了!

皇太子用左手摸了摸後腦,不忘出拳攻擊大笨象。

大笨象一縱身躲過右拳,出手正要擊中皇太子的左臂,

皇太子用右手格開了他的手,終於使出左手攻擊。

但他的左手似是沒有甚麼勁道,大笨象任由皇太子的左手打在他身上,自己爭取到機會用雙手抓住他的胳膊,想要將皇太子推向牆壁。

皇太子轉了一個圈才將力給卸了,脫過身來,毫不留情地使右腳踢向大笨象,

大笨象俯身,一下子將皇太子掃得跌倒在地上。大笨象用左手按著皇太子,正要狠狠地教訓他一頓的時候,聽見有人大喊的聲音。

「你地係度做緊乜野?」陳貝昕走過來,

從現場的環境來看,就連瞎子都知道是在打架。

「打緊交啊Miss Chan。」大笨象邊說邊揪起皇太子。

「咩話?即刻放開個男仔啊戴彬章。」

大笨象作勢要打皇太子,然後把他扔在地上。

「發生左咩事?」陳貝昕盤著手,皇太子跌跌撞撞地站穩了。

「戴彬章、黃泰訾,你兩個最好同我解釋下……仲有你啊盧韻寶。」陳貝昕瞥到我在不遠處調整著領帶,用手背拭著嘴角的血,我只好走上前。

「如果唔係譚詣珉叫我黎,睇怕真係要call白車。」就在陳貝昕說著話的時候,譚詣珉從陳貝昕身後冒出來。

原來她既沒有聽話地待在那裡,也沒有先回家,竟跑去找來了陳貝昕。

皇太子拍了拍襯衣,盯著譚詣珉,好像是說她在礙事一樣。

如果我是他,老早就已經跪在地上感謝她的救命之恩,要不是譚詣珉找來了陳貝昕,皇太子已經被痛揙了一頓。

「你幾個無咩事丫嘛?」陳貝昕收起她兇惡的臉,變成了關心學生的模樣。沒有人回答她,

看來要記小過了,我心裡盤算著。

「無乜野,係擦傷左少少啫。」大笨象若無其事地回答,可憐我的左頰被皇太子擊中了三次。

我轉過身來想要找那兩個皇太子的隨從,但是他們像臨時演員那樣,裝死過後已經自己爬起來跑到不知哪裡去了。
 
 
6.
本來以為陳貝昕的心情不錯,可以放我們一馬。

但是現實往往沒想像中那麼完美,我和大笨象,還有皇太子一同被記了缺點。

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要是碰上別個,恐怕動輒就是一個小過。

回到家時已八時許,折騰了這麼久,實在提不起勁……

翻熱了涼菜涼飯來吃,唔,連咀嚼也隱隱作痛。

突然口袋裡一陣震動,於是掏出手機。

「有無事啊你。」譚詣珉竟然主動問候我。

「你問得都幾廢下……」她問我有沒有事簡直就像我把她弄哭的時候問她有沒有事一樣───毫無意義。

「對唔住啊。」

「都唔係你既錯。」

「如果我早啲搵到人黎就唔洗搞成咁。」

「仲好講,你咁報串,我同大笨象就話無乜野,都唔知皇太子會唔會搵人黎搞你添呀……」雖然這樣說未免太誇張,但仍然有這樣的可能性。

「有無咁嚴重啊……」她似乎不太相信,不過也沒關係。

「我又唔係皇太子,我點知啊。」不肯定倒是真的。

「我只係唔想見到你上白車啫……」她竟然這樣看扁我。

「咁你即係話我打交廢啫。」雖然這也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如果唔係你就唔會比佢打到咁傷啦。」

「我讓下佢啫。」我只好開玩笑地為自己辯護。

「會唔會係咁啊?」她亦跟我開起玩笑來。

「唔信你問下大笨象。」

「好喇好喇,信你喇。」

「張banner搞成點?」

「畫緊。」

「咁我唔阻你喇。」姆指戳了這麼久後終於可以歇一歇,打發了她後,我繼續獨自吃那又放涼了的飯菜。
 
 
7.
「喂!肥仔成。」小息時大笨象走到肥仔成身後,用左手搭著他的肩。

「係,係既。」肥仔成怯懦地從書包摸出一本習作簿,遞給大笨象。

「咁就啱喇,拿,呢罐醒你既。」大笨象從他的書包中掏出一罐汽水,另一隻手接過習作簿,

肥仔成亦抖著雙手接過汽水,小心翼翼地放進抽屜。

大笨象走過來:「啊寶,尋日無野丫嘛?」

這是最經典而且最沒有意義的問候句。

「唉……」

「其實尋日我一個搞得掂。」他說。

當然我從來沒有質疑過大笨象這方面的實力,

「我只係唔係果種可以就咁坐係度食花生既人。」

「你係果種要蹦帶包頭先安落既人丫嘛。」大笨象開玩笑說著。

「抄你既功課啦,陣間又打鐘喇。」我笑著說,

「你又啱。」他認同我的講法,回到自己的坐位埋頭苦幹。

葉小麟這時走進課室,大笨象即時用雙手捂著正在複製的習作。

葉小麟一眼就瞥見了,笑著說:「快啲抄啦章仔,如果唔係一陣無功課交比Miss Leung就麻煩。」

大笨象低下頭繼續移花接木。

「同學仔,呢度呢張係陸運會既報名表,唔該大家快快手手同我填左佢,聽日就收!」

葉小麟雙手舉起一張紙,向大家展示,然後放在桌上,就離開了課室。

啊朗走到桌前撿起報名表,走到我面前,倚著桌子坐著。

「今年你玩咩?又係推鉛球?」啊朗看著報名表。

「你真係了解我。」我回答,

「咁唔得架wo,今年我地係社幹事。」他沉思著,

「有咩唔得?」的而且確沒有規定社幹事要參加多項項目,

「蔡嘉賢想我地參加多啲項目啊。」啊朗望著我,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眼眉向上彎。

「咁啊……200米,1500米啦就。」

我二話不說搶過了報名表,用筆剔了鉛球、二百米和一千五百米。

「嘩!愛情既魔力真係大啊!」啊朗接過報名表,還要刻意用嘲諷的口吻說。

這倒難怪,

在我初中的時候我每一次都只會去推鉛球,

我只好隨意地向啊朗笑了笑。

「Hey,今晚打唔打LoL啊?」軒仔走過來。

拜託,現在才早上,用不著這麼性急吧。

「又要我黎carry你啊?」啊朗未免有點大言不慚……

「緊係等我地既LB寶黎carry啦。」軒仔這麼說我又愧不敢當。

「我呢啲……support黎既啫。」我謙虛地回答。

「吹啦你。」軒仔覺得我有點過份。

「你要咁講我都無辦法架。」我無奈地接受這種無法避免的恭維。

「係喇,肥仔成佢都話打喎‧」軒仔說。

「吓,肥仔成?乜佢都打LoL既咩?」這個有點難令人相信。

「係呀,遲下學校搞比賽丫嘛,所以咪拉埋佢湊人數囉。」軒仔搭著我和啊朗的肩:「拿,我預埋你地兩個架喇。」

軒仔竟然擅自替我倆做了決定……不過沒關係吧。

 
8.
沒想到肥仔成的實力實在慘不忍睹,晚上的遊戲幾乎因他而輸掉。

隔天回到學校時,軒仔已急不及待地責難肥仔成。

「有無搞錯啊肥仔成?」

「算啦。」事實上我和啊朗都沒有感到氣憤。

「雷到喊啊真係。」軒仔咬著麵包,

「咩係『雷』啊?」肥仔成好奇地問,難怪他的技術會這樣……

「即係累輸全隊咁解。」啊朗為他解答,肥仔成知道答案後一臉沮喪。

「下次打好啲咪得。」我嘗試著鼓勵他,

「咁搞法我地點係11月打比賽呀?」軒仔搖搖頭。

「最多我唔打囉。」肥仔成不想連累我們幾個。

「都要搵到人至得架。」軒仔說明了肥仔成只是沒有選擇下的選擇,

「練下咪得。」啊朗看法比較樂觀。

「拿,肥仔成,你同我醒醒定定練好啲support佢啊,如果唔係你每日返學都會比我gank架!」軒仔恐嚇著肥仔成,

「咩係gank?」面對著這樣的問題,我知道要將這個新手在兩個月的時間內訓練成高手根本就沒可能。

「大笨象呢?」我瞥見剛回到課室的大笨象,

「乜料?」大笨象走過來,

「打LoL比賽。」軒仔開門見山,

「唔好搞我,呢啲野我唔啱。」大笨象連忙搖頭揮手,

是的,他在現實中能夠把別人打得落花流水,並不代表在遊戲中也能夠這樣。

「仲要同啦啦隊班細路排舞……真係唔好話打機,連打交都唔得閒。」大笨象抱怨著啦啦隊的事情太繁重,但我們沒有一人可以幫得上忙。

「等我黎幫下你啦。」軒仔用手搭著大笨象的肩,

「死開,你呢個忠社既社幹事。」大笨象攘開軒仔的手。

算起來距離陸運會還有不夠七天,如果我是大笨象,不緊張才怪。

 
9.
雖說我沒有甚麼能作的,但至少也能在下課後留下來為啦啦隊打氣,甚至監督一下啦啦隊的小夥子。

「啊寶你走黎又想同人打?」大笨象提起皇太子的事。

我也有這樣想過,但現實並不會如想像那樣發生,或許是我和大笨象的想像力太豐富了,

「無事既。」我說:「就算有事都唔洗驚,有你係度丫嘛。」

大笨象笑了笑,繼續排練。

「啊寶,點解你都係度既?」蔡嘉賢從不遠處走過來,

「無啊,無野做咪走落黎睇下大笨象囉。」我攤開雙手,

「你睇低form妹妹咋嘛……」她笑著說。

媽啊,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甚麼時候變得如廝田地?

「嗯……」我竟然還不經意地承認了,呃,她那種笑容算是甚麼意思?

「唔係咁架,唔係咁架!」我不停地否認,

「得啦,明架啦。」蔡嘉賢的手輕輕地放在我的肩上,我的聲音嘎然而止,整個情景根本就是一個姐姐在調戲她的弟弟。

唉,我實在不懂得該如何令她對我的感覺變得好一些。

「譚詣珉呢?」只好轉移一下話題,

「掛住人?」想不到話題始終擺脫不了低年級妹妹,

「唔係。」我選擇不再講下去,因為這樣講下去只會令她對我的誤會愈來愈深。

「做咩啊?係咪有心事?」蔡嘉賢見我的神情突然變得黯淡,

「無,係比個中五既姐姐恰啫。」我沒精打采地回答,

「唔好咁啦,我都係玩下啫。」她搖著我的手臂,

「嗯。」著實提不起勁。

「我走先喇。」我站起來,

「做咩啊?嬲左我?」她問,

「唔係。」我亦不能解釋這種沒來由的無力感,

只好拖著一步又一步的沉重步伐回家。


10.
在陸運會開始前幾天,文社召開了一次不算太緊急的會議。

這一次是大笨象先到了。

「啊寶,其他人呢?」他走上前來坐下。

「未到。」

但我沒有跟大笨象鬥嘴的興趣,只是隨便地回答他。

「喂,啊寶。」肥珊走向我,她瞥見了大笨象:「戴彬章,」她低著頭說:「上次好對唔住。」

「唉,得啦,講呢啲。」大笨象揚一揚手:「話晒我都有唔啱,對唔住。」

大笨象亦向肥珊道歉。

不知甚麼時候馬小玲到了,在旁邊的她已在筆記簿上記下這感人的一幕。

「頂,唔好寫呢啲啦。」

肥珊發現了馬小玲的存在,

但馬小玲抬起頭望了望肥珊,調整一下眼鏡,繼續寫她的會議記錄。

終於所有人都到齊了。

「今日我叫大家黎係想睇下大家準備好晒啲野未。」蔡嘉賢認真地說:「話晒我都係社長,有責任確保所有既野都準備好晒架嘛。」

她強作認真的神情瓦解了,變成傻裡傻氣的樣子。

「啦啦隊無問題。」大笨象盤著手,靠著椅背,合著眼點頭。

「banner都畫好喇。」譚詣珉一邊說一邊用手肘碰我的手臂,示意要我把它拿出來。

我從身後的座位上撿起一捲很大的東西,在眾人圍著的桌子上攤開。

「嘩!」肥珊被眼前所見的畫面所嚇到,

「太有霸氣喇!」賴友盈不禁讚嘆,

因為眼前的這幅橫額是由譚詣珉親手一筆一筆地畫上去的,

每顆紅血球都擁有迥然不同的神情,

絲毫沒有使用過複製貼上的痕跡,

讓人印象非常深刻。

「會唔會屈左啲……」啊朗亦表現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我更不敢估計譚詣珉究竟花了多少個晚上完成這件傑作。

在我們好一陣的讚嘆後,

蔡嘉賢簡短地講了一番激勵士氣的說話和打點一下其餘的事情,就將我們解散了。

接下來,就是對文社意義重大的陸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