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低吟一聲,一直沉睡的黑髮少女翻了個身,她睜開眼,露出黑白分明的瞳孔。
 
她躺在一張柔軟的雪白大床上,四周和床頂上都蓋著淡紫色的帷幔。
眼中透出淡淡的驚訝,接下來是一陣瞭然,她斂去眼底的情緒,黑色細髮隨著她輕柔的起身動作勾勒出一道優美的弧度,緩緩地走下床鋪,舉手投足間顯得僵硬而生疏。
 
卻在瞥見鏡中的自己時停下腳步。黑髮在身後隨著動作輕輕搖擺,自然又帶點剛睡醒的散亂披散在肩上,雪白略顯透明的蕾絲睡衣包覆著和同齡人相比較乾癟的身材。
但她同時也在鏡中,找到了另一個少女的身影,一個和她極度神似的少女。
 
黑色挑染棕色的細髮一部分編成辮冠盤在頭頂,剩下的則像瀑布般柔順的披在身後,身穿銀綠色的長裙,將她纖細修長的身型表露無遺。全身散發著一股如寒冰般冷酷卻又意外柔軟的氣質,輕輕勾起嘴角,淺淺的笑容一點一點地將她身上的冷意化開,那種彷若帶著刺,卻飽含溫暖的神態,是任何人都模仿不來的,是獨一無二的。
但此刻,鏡前少女的眼神比「她」還要顯得疏離而淡漠。因為,她忘不掉。




 
閉上眼,有些模糊的畫面浮現,冰冷的雨水砸在身上,卻感不到疼,深愛之人就在觸手可及的範圍,溫度卻一點一點地從指尖流失,灼熱感撕扯著她的眼…痛嗎?
她不知道,因為當時她只關心她的心是否破成了碎片,只是那天以後,她的世界成了一片漆黑,直到…尖銳的剎車聲刺入耳膜,隱約間,她又看見,那垂倒下來的纖腕上,是刺眼的紅…手不自覺握緊,少女微微顫抖著,她彷彿還能感覺到那個人溫柔的擁抱…溫柔的卻也痛苦的擁抱,耳邊的呢喃沒有停過…「對不起」……
 
睜開眼,眼裡的痛苦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為什麼?
她不是第一次這麼問了,在事發時,她這麼問過;在那些白衣女士告訴她可以動手術時,她也這麼問過;在進入手術室前,她還是這麼問;在重新睜開眼時,她依然這麼問;在親眼看見那冰冷的灰色石碑時,她仍舊在問這個問題。
 
但…從來沒有人回答過她。
最痛苦的,莫過於曾經擁有。就是那兩個字──曾經




少女拉開抽屜,從中取出一封信。垂下頭,信封上印著清晰的字體…是的,有件事需要…不,是有個人需要她。
 
她痛苦,她想逃,她恨…但…她不能,是的,她不能。因為──
有件事需要她去做。這是,她唯一能做的。
抽起插在梳妝台前的剪刀,但從今以後,她再也不是「她」了,「喀擦!」一縷縷的細碎的髮絲應聲飄落…緩緩地散落…在陽光的照耀下,更加刺眼……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