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選十一人塵埃落定的幾天後,我也沒精打采,在校內又反覆著睡著、流口水、被口水浸醒了、抹掉乾口水再睡著的情況。 

老師叫我,我不理。 
嘉明叫我,我草草回應。 
阿健叫我,也如是。 

睡到下課就跑去街場發洩,亂跑,亂射波,亂跑,亂射波。 
揮發掉汗水,心情也沒好過。 
到底我的缺點是啥?想了好多天也想不通。 






終於,又到星期三。又是練波的日子。 
我又是睡到下課的鐘聲響起才醒過來,一醒來我已經背起了書包,準備走出班房門。 

「嘉耀,今日要練波喎。」嘉明和阿健叫著我。 

「今日我唔練啦,有野做。」我沒有因為他們叫我而停下來,我只是繼續走出課室。 


「有野做」 





的而且確,我是有東西要辦,就是到街場踢波。 
沒差,反正後備的存在就不大重要; 
不只是我這樣想,嘉明和阿健也是這樣想。(好似係) 



「嘉耀,今日唔係要練波架咩?」一踏進球場,舅父已開口問我。 

「唔想練呀。」 





「點解唔練波呀?唔練波同啲隊友邊有默契呀?」 

「我踢後備咋!邊個正選要同我有默契呀!」我竟然沉不住氣,對舅父怒吼起來。 

舅父忽然站了起來,把手上的煙頭扔在地上,用手拿起皮球,雙眼盯著我。 
舅父聲嘶力竭的大喊了一句:「仆街仔。」就拉弓想要將皮球射向我身上,我一看到舅父拉弓,就轉個身讓屁股頂下舅父這球射波。 


舅父這球有如李健和將球射向球證身上,不同的是,我沒有像球證般反抗,走向舅父身邊想要還擊。 
我默不作聲,一顆淚珠在我的眼眶裡打轉,我不敢眨眼,我不想在足球場邊流淚。 

「你究竟明唔明白足球係一樣乜野運動?」 
「到喱一刻你仲係以為一開始果十一個人先係球員?你當蘇斯克查係乜呀?」 
「後備一定有後備既作用,唔係點解會有喱個位置?」舅父對著我咆哮,場外的波友也不禁向場外望望。 





「你要做後備係我意料之內既事,你一日仲未知道自己衰啲乜,你一日都要做後備。」 
「但係我估都唔估到,你會睇少自己。你連做後備後員既資格都冇呀。」 

舅父對我說過這番話後,臉上並沒有平時的孩子氣,只有一絲絲哀傷。他轉個身,沒有走向球場踢球,只是沿著場邊的路,向著球場的出口走了。

「嘉耀你好叻仔架,波又控得好,傳波又好,視野又唔錯,踢咁耐波,波車都未踩過。加油啦。」 


這是舅父曾經對我說過的話,舅父對我有著這麼大的期待,想不到,現在讓他失望的,卻是那個很「叻仔」的嘉耀。 

我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淚水一掉下來就停止不了,就像洪水般湧出來。 
我抱著自己的雙腿,在場邊抽泣,聽著球場外皮球與腳觸碰的聲音,對於我這個「仆街」來說,真的很諷刺,一個自暴自棄的人,根本沒有資格踢足球。 


終於,哭到淚線也再分泌不出淚水。我緩緩走向球場的出口,看著球場的波友和皮球,輕輕的說了聲:「再見。」 




就像我以前未能在街場踢波時說的那句再見,同樣是對球場依依不捨,我真的捨不得你,足球。 

我知道我做錯了,我竟然因為要當後備而自暴自棄,也許我一直也太高估自己了。 
舅父,對不起。 
足球隊,對不起。 
足球,對不起。 

我一邊洗著澡,一邊想著以上的事,淚水隨著花灑的水一同流下來。洗澡除了讓我有思考空間,也許是一個讓我可以哭得更好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