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少野,冇事。你呢?」我抓住她肩頭,急切地問道。
 
「頭先後頸有啲麻痺,跟住醒翻就係度。你堂哥呢?」列天欣驚惶失措地說道,我感到她的身體正在微微顫抖:「果隻係猲狙呀!佢點可能自己一個應付到?」
 
我想起剛才的驚險情況,咬了咬牙,霎眼間腦海裡已轉過千百個念頭,道:「你係度等我,千其唔好過黎住,我同堂哥會好快翻黎。」一面說著,我一面再次奔回去。我的瑞士軍刀還插在那怪物的身上,現在手無寸鐵地闖進去其實跟送死差不多,但我一想到我居然把堂哥獨自丟在那裡面對那隻恐怖的怪物,我就彷彿控制不到自己的步伐,一拐彎就重入了戰場。堂哥依舊在和那怪物搏鬥,但仍然注意到我的腳步聲,有點慍怒地說道:「都叫左你──」
 
話未說完,但聽破風之聲,想是那怪物向他撲去。我鐵了心腸要跟那怪物拚命,什麼都不管就衝上前,卻被地上一物滑了一跤。我重重摔在地上,還撞到肩頭的傷口,只疼得兩眼直冒淚水,伸手在地上一摸,卻摸到了一把手電筒。沒有空餘時間多想,也沒空理會肩上傷口有多疼痛,我抓起手電筒,一躍起身就撲到那怪物身上,一手扯住它扎得我手心發痛的糙硬皮毛,一手抓住手電筒猛敲它的頭。那怪物似乎被我這狠勁嚇得一呆,但下一刻就驚天動地大吼起來,用力把我甩下來。
 
我又一次撞上粗糙的石面地板上,手上還緊握著手電筒,這一撞過後,立即有道強光扎進我眼中,卻是手電筒又能發光了。我急忙向傳來腥氣的方向照去,卻見堂哥已被那怪物逼到牆角,兩者都渾身是血,我的瑞士軍刀就明晃晃地插在那怪物的側腹處。眼看那怪物就要撲向堂哥,我頭腦一熱,順手把手電筒丟在棺木上頭,然後下一刻已是手腳並用連滾帶爬衝過去,猛地拉出那把瑞士軍刀,狠狠向它頭顱插去。它無比淒厲地嗷叫一聲,向旁邊閃躲,我這一刀便落了個空。堂哥脫了險,向我拋來一個責備與感激並存的眼神,就握著手中短刀追趕那怪物。
 




我見那怪物正向洞口跑去,怕它會跑出通道傷害到列天欣,忙去堵截它。怎知它跑到中途,卻突然轉了方向撲向我,把我死死地壓倒在地,腥熱的氣息直噴在我臉上。這一切不過是兩三秒的事,我還想掙扎,那怪物已一口咬在我本已受傷的肩頭上。我不禁放聲大叫,肩頭火辣辣地痛得幾乎沒有知覺,眼睛睜不開來,鼻端嗅到的是難以忍受的怪物腥臭夾雜著原有的墓氣。
 
這就是死亡的味道,我要死了。我腦中閃過這個絕望的念頭。
 
就在我覺得我死定了的下一秒,突然臉頰一暖,像沾上了大片溫熱的液體,而怪物咬著我肩膀的力道已經鬆下來。我勉強張開眼睛,只見眼前怪物的頭頂,赫然插著一把眼熟的短刀。
 
我一怔,才意識到怪物終於死了。
 
堂哥腳步蹣跚地走近我,提起地上的怪物屍體,丟到一旁,向我伸出手。我用沒有受傷的右手抓住,借助他的幫助,還得扶著牆壁才能慢慢站起來,只覺四肢百骸的細胞都在痛苦地呻吟著,一時頭昏腦脹,大口大口地喘著粒氣,猶如身處夢中。
 




過了好久,我調整好呼吸,看了看堂哥。他正盯著地上的怪物屍體,嘴脣微動,卻沒有說話。他蹲下來,把那短刀拔出來,插回腰間刀鞘。而我只能呆在原處,腦袋空盪盪的完全不能正常運作,直到聽到列天欣急速的跫音正在靠近。十秒不到,她就出現在洞口邊,看到我們兩個的淒慘模樣,倒抽了一口氣,差點要昏厥在地:「你地──」
 
堂哥虛弱地提起手臂揮了揮,然後道:「死唔去,你放心。」頓了頓,又道:「你冇估錯,係生門。不過係八道門都有呢啲怪物。」說完,他腳步不穩地走到棺木邊,一手拿起我放在上面的手電筒,另一手緩緩推開了棺材蓋。
 
我這個角度看不到棺材裡放著什麼東西,只見堂哥本來就因失血甚多而臉上無甚血色,現在更是一下子變得面色慘白,身體微微搖晃,看來隨時都能倒下;列天欣見狀忙上前攙扶住他,也去瞧那棺材內的物事。但她一低下頭來,立時兩眼瞪大,驚呼了一聲,愣住不動。
 
我不明白他們兩人為何如此驚訝,但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事。不過現在無論是什麼事都嚇我不倒了,想想,我剛才跟一隻《山海經》裡的怪物搏鬥。我舉袖擦去了滿頭滿臉的怪物血,便按著肩頭痛得更厲害的傷口,跨過怪物屍體,辛苦萬分地走前兩步,低頭一看。
 
我明白他們這種反應的原因了。
 




因為棺材裡面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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