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醒來,古玉美就聞到很香的薰衣草香味,稍一翻身,柔軟的床舖讓她想起這裡不是旅館而是紗希的家。溢滿房間的薰衣草香味是來對面櫃子的櫃頂的香薰,是紗希的媽媽……媽咪,紗希是這樣叫她媽媽的,昨晚拿進來的。她笑咪咪拿著香薰進來時的樣子很好看,人也十分隨和,什麼都沒問,就算古玉美帶著貓咪也不介意。

  才走下樓梯,食物的香味飄然而至,紗希的爹地坐在餐桌前看報紙,紗希的媽咪在流理台弄早餐,而紗希正幫忙把食物放到餐桌上。紗希看到古玉美走下樓梯,便對她揮揮手。

  正當古玉美要走進飯廳時,西爾比亞鑽過自己的腳邊走進去,來到紗希的媽咪腳邊,不住磨蹭。媽咪笑了笑,拿了一塊煙肉給小貓咪。西爾比亞『咪』了一聲,高興的吃下去。

  那邊,紗希要古玉美過去,再把她塞到椅子上。古玉美眼前是很簡單普通的早餐,就只有白麵包和煎蛋、煙肉。但煎蛋和煙肉是熱的,白麵包也是新鮮出爐不久,拿上手還可以感到溫熱,已不知道多少年沒吃過像樣的早餐,古玉美拿在手發呆,不忍心咬下去。終於一口咬下去,白麵包柔軟可口,蛋黃還是濃稠。

  回想起以前在家裡,父親當然不會準備早餐,她們的早餐多姐姐早一晚買回來的隔夜麵包,要不就早點起床出去找快餐店吃;而自從姐姐離家出走後,古玉美就只能拿零用錢,到學校小吃部買個麵包吃,但是用零用錢的話,午餐只能吃便宜一點。





  飯後,紗希的爹地放下報紙,然後說:

  「小玉是嗎?那我也叫妳小玉了,可以嗎?」古玉美點頭,紗希的爹地繼續說:「妳的事我聽紗希說過了,我想問妳一些問題。」

  「嗯。」

  「妳是離家出走吧,妳爹地呢?他知道妳離家出走嗎?」

  「爸爸他……過身了。」





  「是這樣啊,對不起。」

  「不……不要緊,我沒關係。」

  「那麼,妳離家出走之前住在哪裡?」

  「隔壁的叔叔和阿姨好心收留我。」

  「那他們知道妳離家出走嗎?」





  「嗯,我有留一張字條給他們。」

  「這樣就好了。但我認為還是應該通知他們一聲,報個平安,妳覺得怎樣?」

  對此,古玉美沒有異議,並把電話號碼告訴紗希的爹地。

  「妳離家出走是想找到妳姐姐是嗎?」紗希的爹地繼續問。

  古玉美點點頭。

  「我認為找警察幫忙是最快的,妳覺得呢?如果沒問題的話,那我們就去警察局。」

  這個提議的確很好,古玉美也曾想過找警察幫忙,但因為自己是離家出走。現在雖然可以拜託紗希的爹地,但感覺好像麻煩了人家。這樣想時,古玉美不自覺望向紗希,見她在微笑著,微微點點頭。那一刻感覺踏實了一點,還是答應好了,便點了點頭。

  「好,那我們出發吧。」然後紗希的爹地轉身向媽咪說:「我已經和鐵路局說了會晚點到,妳自己先去吧。真抱歉不能和妳一起走。」





  「嗯,不要緊的,我們很快就又見面了。」

  「嗯,小心一點。」

  「我明白了。」兩人同時深情的望著對方。紗希也很無奈的嘆了口氣,一副又是這樣的表情搖搖頭。

  來到警察局,紗希的爹地把情況告訴警察後,便被帶到一間房間內。古玉美三人坐在一邊,一位年輕的警察坐在另一邊,他自我介紹姓黃,說叫他黃警官還是黃叔叔也可以。黃警官先從古玉美口中再聽一次詳細的版本,古玉美幾乎如實回答,只除了離家出走這件事。

  「好了,先告訴叔叔妳姐姐叫什麼名字?」

  「古倩美。」

  「那妳姐姐多大?」





  「她大我四歲,所以……應該是十七歲。」

  「妳說妳姐姐一年前離家出走,跑到城市想當偶像明星,是嗎?」

  「嗯……是,她的聲音很好聽,唱歌也很好。」

  「她是夏天暑假離開的,對不對?」

  「是。」古玉美點頭。

  「就讀那間中學?」

  「和我一樣,都是聖露西亞中學。」

  「是不是已經畢業了?」





  「是。」

  「然後妳姐姐說來到本市會投靠媽媽?」

  「是。」

  「但妳找過妳媽媽,她早已經搬走了?」

  「是。他們說我媽媽搬走多年了。」

  「那妳姐姐沒有沒說她找到媽媽?」

  「沒有,」這次古玉美搖頭,「姐姐一直沒說她住在哪裡,只是說她很好,所以我才認為她是和媽媽一起。」





  「妳姐姐多久聯絡妳一次?」

  「不一定,有時一數天一次,有時兩個星期沒消息。」

  「最近都沒有聯絡?」

  「是。」

  「什麼時候開始?」

  「大約三個月之前。」

  「那最近一次聯絡是什麼時候?」

  「九月十日。」

  「她說了什麼?有沒有什麼異常?」

  「沒,沒有。她只是說很好,有新工作要做。然後我問她沒事嗎?一個多月沒聯絡了,然後她說沒事,只不過很忙,然後她又問了一些家裡的事,最後才說遲點再打電話來。」

  「那她有沒有說是什麼工作?」

  「沒有。」古玉美搖搖頭。

  「好。接下來我會問一些妳媽媽的問題,妳媽媽叫什麼名字?」

  「張妤婕。」

  「妳媽媽爸爸離婚了?」

  「是。」

  「什麼時候?」

  「大約我七歲時。」

  「之後她就搬到這裡?」

  「是。」

  「是她告訴妳嗎?」

  「她有一次寫信過來,是寄給姐姐和我的。」

  「只有一次?」

  「是。」

  「什麼時候?」

  「就在媽媽離開後不久,數個星期以後。」

  「之後沒有聯絡?」

  「是。」

  「電話也沒有?」

  「是。我爸爸後來改了電話,所以媽媽未必知道。」

  「那妳或妳姐姐有沒有試過聯絡妳媽媽?」

  「姐姐她試過寫信去,不過沒有回覆,試了幾次後她就不再嘗試了。」

  「好了,叔叔差不多問完了,最後可不可以把妳媽媽以前住過的地址給叔叔?」

  古玉美便告訴他。

  「好了,謝謝妳。」然後黃警官向紗希的爹地說:「那我們有什麼新消息,會盡快通知你的。」

  到三人離開時已經差不多十時了,紗希的爸爸叮嚀兩人不要亂跑,然後便回去上班。

  等到爸爸走遠,紗希打電話給瑪莉娜。其實當他們還在警局時,瑪莉娜已打來數次,不過紗希人在警察局,不方便接聽,所以一等到可以了,就連忙致電回去,要不然瑪莉娜一定急死。

  知道兩人之前在警察局,瑪莉娜才原諒兩人。正巧今天美夏和法拉都沒有工作,所以可以慢慢聊。瑪莉娜建議兩人到她家的餐廳去,最好可以帶寒假功課來。由於古玉美是離家出走,所以帶功課的只有紗希。

  去到餐廳,古玉美看到伊玲果然也嚇得愣住,連忙追問紗希是怎麼回事。紗希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微笑著,帶著古玉美走進員工休息室。

  瑪莉娜正埋頭於功課堆中,皺起眉頭;她的媽媽坐在旁邊,樣子有點嚴肅。聽到開門聲,兩人同時抬頭望向門邊。紗希和古玉美向瑪莉娜的媽媽打招呼,然後坐下,瑪莉娜看到紗希,那樣子就像看到救世主來到似的。

  「什麼都別說,先開始寫功課。」瑪莉娜說。

  瑪莉娜告訴兩位,說一定要在今天之內完成所有功課,因為瑪莉娜被媽媽禁足了。今天已經是二十八日,但瑪莉娜的功課幾乎沒動過;而放假後有考試,上次瑪莉娜的成績不好;加上昨晚夜歸,媽媽大動肝火,下令功課沒寫完不准去街。連解釋的機會也沒有,瑪莉娜只好默默接受。

  麻煩的是明天美夏要拍廣告,而且功課說易不易。她是有問過吉兒和芽子,但兩人都未開始,至於哥哥,算了,他看來也沒空……總之現在瑪莉娜超苦惱,尤其是她看到古玉美不用寫功課時,嘴巴也扁起來。

  雖然學校不同,但所學的還差不多,而且紗希的成績還算可以;而古玉美有部份科目也很出色,所以瑪莉娜的進展很快。不到兩個小時,紗希已把剩下的功課都完成,而瑪莉娜也差不多完成了大半。

  午飯時間,由瑪莉娜的媽媽端著食物進來。食物和餐廳可以點的沒分別,蔬菜很多,營養滿點之餘也很美味。飯後趁著休息時間,古玉美問起伊玲的事:

  「那不是在試演會上碰到的伊玲嗎?」

  「嗯,對啊。」

  「為什麼會在這裡?」

  「妳說伊玲姐?她在我們餐廳兼職當侍應。」

  「但是她不是……」

  「我也不知道。」紗希接口說,然後轉頭望著瑪莉娜問:「要去問問看嗎?」

  瑪莉娜轉而望向古玉美,她巴不得有借口可以逃離功課,一見古玉美點頭,立即就站起身,一古腦兒跑出去。紗希想叫也叫不住她,心裡浮現了一點罪惡感。

  外面正值午餐時段,人多得嚇人,不單止滿座,外面還有三數十人在等候。瑪莉娜的媽媽看到她們,只是使眼色要眾人回去。沒法子,只好先回休息室,等下再問。

  一直到瑪莉娜才終於完成所有功課,三人抬頭,看到時鐘已經指著三時,大吃一驚。連忙跑出休息室,餐廳已幾乎沒有客人,不過連伊玲的人影也見不到。根據瑪莉娜的媽媽的說法,伊玲剛剛才離開不久,她今天只當班到三時。

  「那麼,伊玲姐住哪裡?」

  「什麼?」

  「有些事情想問她……」瑪莉娜細聲說,然後再補充一句:「功課我已經做完了。」

  「是嗎?我看看。」瑪莉娜的媽媽便拉著瑪莉娜的耳朵走進休息室,坐下來逐一檢查,全都看過才滿意的點頭。古玉美雖然跟著紗希一起苦笑,但心裡總有點羨慕。

  「好吧,出去也沒問題。」

  「太好了,謝謝媽媽。」

  「但不准超過九時回家。」瑪莉娜的媽媽搖著指頭說。

  「是。」瑪莉娜轉向紗希和古玉美說:「那走吧。」

  「等等。」紗希叫住正要跑出去的瑪莉娜,再向瑪莉娜的媽媽問:「伯母,可不可以把伊玲姐姐的地址告訴我們?」

  「為什麼?」

  接著由紗希和古玉美合作解釋,把她想要找到離家出走的姐姐,還有聽聞伊玲有當模特兒的事都說一遍。

  「原來如此,」瑪莉娜的媽媽偷偷擦去眼淚,「妳現在有地方住嗎?住在紗希家?如果需要的話,也可以來我家。」

  「謝謝伯母。」

  瑪莉娜的媽媽吸了口氣,才繼續說:「像伊玲這樣的孩子,不時也有,例如之前當兼職的愛瑪。她們都和妳姐姐一樣,從鄉下來,夢想當偶像明星的女孩。只不過,大多數人最後都沒沒無聞,真正可以出頭的很少。」

  「為什麼?」

  「這太複雜了,等妳們長大了才說。」瑪莉娜的媽媽笑著說,一邊撫摸著瑪莉娜的頭頂。紗希偷偷瞄向瑪莉娜,她卻沒有開心的感覺,反而扁起嘴巴。後來,紗希問起,瑪莉娜便說了一句:『別把我當小孩子,我可是十三歲了。』

  「那麼……伊玲姐姐的地址……」

  「好吧,」瑪莉娜的媽媽說,然而拿紙筆寫下地址,交給紗希:「要小心點。」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