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私入境不太可能。而且,它的口碑不是太好,搞不好可是會爆炸的。駐港解放軍嗎……還頗值得玩味。」


驚心動魄的逃難片段,瞬間在腦裡補完。


舊世界,真的在一刻間崩潰。


三月十六日的驚變,並不是剎那的發生,而是有顯然而見的線索和異象。






我,是多麼的愚昧。


「喂,阿軒。」


首領終於發現我的不妥,輕推我的膊頭。記憶恢復時的衝擊,已不像以往劇烈。最愉快的,是可以見到美螢的一顰一笑。






「沒事,只是想起一些回憶。」


「回憶?想起溫老師的秘密嗎?」


首領果然口不對心,對溫老師的事情非常著緊。不過,我讓他失望了。回到大廳,我開始報告記憶中的重要線索。








最讓他們心驚的,是關於HPV疫苗的消息。


「小雨接種了HPV疫苗!會否有副作用?」


「我感覺良好,沒有發狂……」


「幸好,妹妹你是個左撇子。」


「左撇子令我們不會變成暴徒,還是讓我覺得不太符合常理。」






「別傻了,阿軒。外面的那些怪物,又能用常理去解釋嗎?」


相信常理,就是我們變得遲鈍的原因。其實,變幻才是永恆的真理。


我望著說話的朱古力,笑了笑。


「可能是基因吧。美螢給我看的HPV論文,曾提到它是一種DNA病毒,會影響我們身體細胞的DNA。」


「溫老師曾經說,暴徒的出現並非由於病毒的影響。」






「呿,人渣的說話也可信嗎?」


「還記得肥祥的太陽風暴理論嗎?」


小雨一邊問,一邊把各種食材炒得很均勻,香氣四溢。他的死與我們不無關係,我怎會忘記光仔殺死的這個男人。在這個團體裡,沒人是科學的專才,所以沒法推演太陽風暴的可能性。


此時,家璇穿上多啦A夢T-Shirt,施施然從洗手間裡走出來。


「巨乳女,我不能想像一個正常人會在凍水裡浸浴三十五分鐘。」






家璇坐在我的身邊,用毛巾抹拭頭髮,無視朱古力的說話。小雨把超級大量的食物,倒進空碗裡,恭恭敬敬地交到家璇手上,雙手合十。


家璇望著鮮艷的食物,雙眼發光。


「璇姐,這是小雨特製的午餐肉大雜燴。看在食物的份上,不要再對我和哥哥動氣吧。」


家璇故意板著嘴臉,認真地品嘗午餐肉大雜燴。


「嗯……口感不錯,午餐肉有午餐肉味,配合其他薯菜的清新感覺,不油不膩……」






然後,她不顧儀態地把食物倒裡嘴裡,像是許多天沒有吃過像樣的食物。


「與我的廚藝相比,還是遜色一點兒。你這個小女孩,還真是有點生存價值!呵呵,原諒你們這兩個平民吧。」


我想起那碗麵糊,她不是真心吧?


「我真的不值得信賴嗎?」


家璇的嘆氣很突然。


「不值得。」


朱古力繪形繪聲地模仿家璇躲進回收箱的模樣,再在地板上滾來滾去,讓大家都笑得樂了。她追打這個嘴賤的陽光男,差點把我們的食物都弄翻。


首領發現我們腕上的勞力士,笑指家璇應該替每人拿一隻,不要只優待我。朱古力恥笑我們是地下情侶,N角關係。


我喜歡這樣的休息。


雖然,大家不敢真正的鬆懈,一直留意著外面的情況。但我知道,他們很珍惜圍在一起輕鬆說笑,享受美味食物的時光。


晚餐過後,外面的陽光已經消失,大家逐一去洗澡,洗去渾身的血污。首領安排晚上的守夜更表。


「軒,你是最累的那一位,先去睡吧。不要勉強,好好休息。清洗的工作,就讓我和妹妹去做。我們不會弄污你的廚房,放心。哈哈,你這間小屋一點也不像男人的家啊。」


整潔不是一個合理的取笑原因吧?


我沒好氣地回到自己的睡房,見到家璇睡在我的床上。她不願獨自睡覺,又不願和其他人睡在一起。


「關上門。」


她側身望著我,忽然說。


「這不太好吧?」


「開著房門,又怎能睡覺啊?很沒安全感!」


「在污水處理站時,還不是一樣嗎?」


「那時候是沒有選擇!」


最後,我讓步,關上房門,把睡袋張開,放在床邊的地上。然後,她得寸進尺。


「如果有一點燈光就最好,我怕黑。」


「璇大姐,現在停電啊。即使是有電源,也不應該開啟電燈,暴徒會看見的。」


「噯,明白了明白了!你早點睡吧。」


她露出一個惡作劇成功的傻笑,轉頭去睡。這時候,我卻想起一件東西,拉開在床邊的抽屜,尋尋覓覓。


「你在幹甚麼?」


家璇又轉過身來,傻傻地望著我。


「找到了!確認拉上所有窗簾嗎?」


「嗯,這是……」


我找出數個乾電池,把它們插到那件東西的底座。睡房的牆壁,立刻佈滿點點星光。


「星空投影燈。」


「星星……很漂亮……」


家璇的笑容……真的很傻很天真。甜膩膩的聲線,配上孩子式的傻笑,讓我覺得是和一個年紀相約的異性好友,躺在廣闊的草地上無憂無慮地望著浩瀚的星空。


「滿意吧?」


「軒,我只是逗著你玩,想不到你這樣認真……」


忽然,她慢慢靠過來,一臉孤疑。房間細小,我們近距離互望。


「你不是喜歡我吧?」


「哈哈哈,你在說甚麼啊?我喜歡的是美螢。」


我不禁莞爾,真心地笑了出來。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她裝了個鬼臉,轉過身去。


「你想也不要想啊!而且,你不要胡亂對每一個女人都這麼體貼,我會向美螢匯報的。」


「我沒有對每一個女人都……」


「囉嗦、囉嗦!睡覺!」


我雙臂托頭,望著睡房天花的星空,非常舒適。


回家的感覺,真好。


家璇的呼吸聲開始均勻,真的睡熟。從我和美螢離開的那天起,她一直睡得不好,兩個黑眼圈非常明顯。今晚,她終於可以好好休息。


這個星空,是我對她的小小補償。


我們是因為甚麼而沒有折回污水站。


家璇的缺點不少。可是,發掘出來的優點卻越來越多。她拿著「小心地滑」膠牌時的英姿,讓我真的覺得她非常值得信賴。


在睡房躺著的感覺,特別舒適。


這是在家裡獨有的安逸感。我也應該好好休息,想著美螢的一些往事後,意識越來越模糊。


「嗯……」


意識開始恢復,精神飽足,應已睡了一段不短的時間。


快感。


突然,我感到快感。快感的源頭,是我的胯下。


家璇在替我口交。


在人造的星空下,她捧著我的男性象徵,輕柔地上下套動,用舌尖挑逗敏感地帶,再加快吞吐。


雖然我和美螢沒有經歷過性事,但我不是初哥。下體的強烈快感,讓我知道她已為我口交了一段時間。


她看見我已經甦醒,抬頭望著我,在微笑。然後,速度在加快。


我很震驚,想推開她……


但是,那裡的快感已到達臨界點。


肌肉鬆馳,久違的感覺滲透每一個細胞。


我喘著氣,看見她拿起盒裝紙巾,把嘴中的濁液吐出來,再用全新的紙巾在抹嘴。


「你在做甚麼……!」


我不敢高聲去罵,驚動其他同伴,但我真的很憤怒。


「舒服嗎?」


「我是在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甚麼?你……病發了!?」


我想起那位外籍少女。可是,家璇一笑置之。


「我當然知道,舒服便好了。」


「你怎麼……可以……」


「起床的時候,我見到你的那裡在睡夢中勃起。這十多天,你一定專注於為生存努力,漠視自己身體的需要吧。所以,見到它如此有活力,我才想去幫助你。不要想太多……軒,我只是報答今天的一切,用女人的方法。」


家璇坐在床尾,我坐在床頭,誰也沒有靠近對方。她穿著多啦A夢T-shirt,沒有赤裸。我發現自己還沒有穿上短褲,連忙把它穿起。


「不要再這樣做。我是你的摯友的男朋友!你到底在想甚麼?」


終於,我脫離快感與震驚的狀態,明確地表示我的不滿。家璇抱著雙腿,望著房間裡的星空。


「其實,我很羨慕美螢。總是能夠得到出色的男人。你的反應,便真實地表現出你的優秀。我在十七歲時已失去處女。年輕的時候,我幼稚得以為用愛情和身體便可留住男人。結果,只是招惹了一些卑劣好色之徒。他們說的盡是好話,但實際非常虛偽,心裡只是在想著那回事。」


這是一個古怪的時刻。


我無言地望著家璇,想著她剛才侵犯我的樣子。胸中還有憤怒的火焰,但聽著她慢慢說出心底的黑暗面,卻不能對她發作。


「美螢向你投訴過,我的男女關係很混亂吧。可是,我真心覺得自己是勇於尋求真愛,並不覺得有錯。你知道嘛,我人生的最大願望,就是找到那個在危難的一瞬間會毫不猶疑地選擇保護我的男人。那個男人的性格、年齡、財產、學職,全部都不重要。只要他對我付出全部的真心,我便會跟隨他一輩子。這種想法很孩子氣吧。」


她不是在暗示我吧?


她觀察著我的表情,傻笑。


「不是在說你啦,軒。我知道,你只愛螢螢一個。我也知道,你救我是因為你是一個好人。所以,我才會說,那是一種女人的回報。」


「但是,我的身份是……」


「我明白,下不為例,好嗎?來吧,像個男人,不要囉嗦得像個女孩子吧。我為男人幹那回事,你只是我二十六年人生的第三個。別說得我這樣濫交!你也二十二歲,像個成年人吧。」


我完全不明白家璇的邏輯。


不過,聽見她不是喜歡我,鬆一口氣。


「美螢曾向你分享我和她在中學時的事情嗎?」


當我再次坐立不安時,她這樣問。


我搖搖頭。


「我自幼便生長於富裕的家庭,美食華服不成問題。所以,我小時候過得非常愉快,成績也是頂尖的。開始懂事後,我才發覺一切也是虛偽的。爸爸在外面有數個情婦,媽媽也有一個穩定的情夫。他們沒有離婚,不是因為顧慮我的生活,而是因為面子、親戚、贍養費、撫養權等的麻煩因素。我不知道他們有多愛我。那時候,我就讀女拔萃的中二班。我和美螢是同班的同學。」


我留心地聽著。


「哈哈,我和美螢能夠成為好友,絕對不是偶然。那時候,我和美螢是班裡最不受歡迎的兩位。可能,她的人際關係比我更劣。我希望在鄰校的男學生身上,找到我需要的愛情,卻被同學見到,背地裡議論紛紛,還給我一個花名,叫姣婆墨……」


姣婆麥,姣婆墨……不能讓朱古力聽見。


「螢螢的不受歡迎,是因為她的高傲。她的成績非常頂尖,說話卻很苛刻,又有點看低其他同學。我們是被杯葛的一對,被迫坐在一起,被迫成為好朋友。我真心覺得她聰明,又細心,又有氣質,少許的苛刻就沒相干啦。哈哈,我很感激那些同學的無聊,讓我認識這位一生的好朋友。」


家璇絕對是真心,但下身的酥麻感,讓整件事變得很奇怪。


不過,價值觀是受到她的成長經歷的影響。


「我不覺得美螢苛刻。」


「嗯,她從中四開始,便改善對同學的行為,又主動去與交惡的同學和解,所以她的人際關係改善不少。此外,她開始加入教會,參與義務工作和團體活動,溝通技巧越來越好,結識不同層面的朋友。最後,我中五畢業離家出走,她進入港大。現在,她的人際網絡是我的數十倍。所以,我很慶幸她從沒有忘記我這個劣質的朋友。」


原來,美螢有這樣的過去。


我對美螢的了解,其實還不足夠。


「如果螢螢還在生,要好好對待她,知道嗎?」


「嗯。」


「你要去替更嗎?可否讓我睡多一會兒,又有點兒睏……」


發生剛才這樣的事情,她還能如此從容地要求我去做事,佩服。我沒好氣地答應她。然後打開房門,在洗手間裡不停洗臉,冷靜自己。


大廳裡,小雨睡在首領的大脾上,像隻乖純的小犬。首領為她蓋上毛巾,不讓她著涼。他本在閉目養神,聽到腳步聲後,張開雙眸,向我招手。


我坐下來,聽到他說……


「大家相識的日子雖短,但已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了!現在,我有一些心裡話要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