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齊格菲,你回來了?」
 
  「啊……我回來了,古德倫。」齊格菲勉強擠出了一個微笑,他很累,不知為什麼他很累。畢竟他剛才經歷過那麼激烈的戰鬥,累是正常的。不對,他的累不是肉體上的累,是心靈的累,為什麼會這樣?他不知道。
 
  「怎麼了?」古德倫親切的問他,為他擦去汗水,一個英雄背後總有一個美女在支援,齊格菲也不例外,這本應是件樂事,但是齊格菲卻感到違和,究竟哪裡出了問題呢,自己也答不出。
 
  「沒什麼。啊……謝了。」
 
  「啊?謝什麼?」
 




  「你個懷錶,可救了我呢。」
 
  「啊……懷錶?嗯,不用客氣。」古德倫臉無改色的說出了謊話,她知道,不撒這些謊,自己是永遠都得不到齊格菲的愛,儘管這是虛偽的愛。但是,古德倫愛上了齊格菲,因為她愛他,這便足夠了。
 
  但在齊格菲眼中,雖然他和古德倫一切是完美的,但是卻產生了違和感。自己是那麼紳士的嗎?的確,自己是一個紳士,但是對著愛人也是這種禮貌的態度嗎?記憶的碎片告訴著他,他和她的愛人之間,每天事無大小都磨擦出火花,不論是早餐吃什麼,以至走步路也會引起爭執,兩人一見臉就是吵架,吵架、吵架和吵架,惹人煩厭的吵架之聲,但是他享受著這種氣氛,倒不如說自己不經不覺間已沉醉在這種氣氛當中。
 
  但是,現在那種寧靜、舒服的氛圍,是戀人之間的曖昧期似的,齊格菲卻感到非常之不自然,不是說這種氛圍不好,但是自己更喜歡那種氣氛。
 
  望著那有如倉鼠般的女朋友,古德倫,自己卻不禁笑了,是個多麼可愛的害羞少女啊,一個讓男人希望保護的對象。不過,是這樣的嗎?印象中,她不是一個潑辣的女人,自尊比貓更強,發惡上來可比獅子,是一個不討人愛的少女。
 




  怎麼都好了,自己是愛著她,古德倫的。
 
  「啊!是齊格菲!布倫希爾德呢?」迎臉而來的是古恩納爾。
 
  「布倫她……不對,布倫希爾德她……抱歉了,我沒能帶她回來……」
 
  「那她現在?」
 
  「死了。」這是什麼?內心出現了一股刺痛,齊格菲用手按捺著胸口,這種沉重,悲傷的感覺是什麼?
 




  「死了?你說什麼?你居然說布倫希爾德死了?你個混蛋,枉我把妹妹托負給你,你居然這樣對我?你個混蛋!」古恩納爾不只破口大罵,還揮出了一拳,多麼有力的一拳正中齊格菲的臉上,恨恨地打得他跌倒了。
 
  「哥哥!」古德倫站在他們中間,怒視著古恩納爾。
 
  「啊……抱歉,我太激動了。」古恩納爾避過妹妹的眼神,別過臉說。
 
  齊格菲按著臉,站了起來。其實並不是那麼的痛,實際上內心的痛比起臉上更痛,自己究竟是什麼了?為什麼?究竟發生什麼事?一切都十分自然,卻又不自然。
 
  「算了。我們先回去找德古拉大人吧。」話雖如此,古恩納爾依然握緊著拳頭。
 
  步上了樓梯,一層一層的走上去,轉眼間已來到二十樓,德古拉的房間門外。除了陰森恐怖外,實在找不了其他形容。一扇窗也沒有,照明靠的只是些許燭光,畢竟德古拉這些吸血種惡魔懼怕陽光,這樣的設計也是理所當然的。
 
  叩門沒反應,大概德古拉不在房間。
 
  「那我們直接進去吧。」古恩納爾說。古德倫沒所謂,而齊格菲只是跟著古德倫便可以了。




 
  進入了房間,房間內還有一條樓梯直上二十一樓,德古拉就寢之房。
 
  「上去不太好吧。」古德倫說。
 
  「但是我需要借助大人房間內的一點器具。」古恩納爾對著妹妹微笑,走上了二十一樓。
 
  「等等。」古德倫追上了哥哥,齊格菲緊隨其後。
 
  等等,二十一樓有什麼?古德倫不喜歡向來上二十一樓,因為那裡不單是德古拉休息的地方,還是一片血腥之地。
 
  「等等,哥哥你想怎樣?」
 
  上到二十一樓,二十樓和二十一樓之間隔了很厚的地板,若二十米厚,那是當然的,因為二十一樓有著拷問型具,這是德古拉的惡趣味,當中包括十米深的熔岩池。
 




  古恩納爾拿起了鞭子,浸在熔岩中,化為了火紅色,猛力一抽,齊格菲身上多了一道火紅色的傷痕。
 
  「嗚……」其實齊格菲可以輕易地接下這一擊,只是他懶得去接罷了,對他而言,這種肉體上的痛楚遠比不上心理上的悲痛,但他仍未知道他為什麼而傷心。
 
  「哥哥!你在做什麼?」古德倫走到他們中間,伸出雙手保護齊格菲,用驚訝、憤怒、憎恨的眼神瞪著哥哥,但是古恩納爾這次推開了古德倫,繼續猛抽齊格菲。
 
  「你個混蛋!把布倫希爾德還給我!」憤怒、悲傷已經蒙蔽著古恩納爾的雙眼,他把一切的絕望感發洩於齊格菲身上,就算是親愛的妹妹也阻止不了他。
 
  「哥哥,接受現實吧,布倫希爾德已經死了。」
 
  死了。死了。死了。這個話傷透了古恩納爾的心,悲痛已經充斥於他的雙眼之中,化作怒火。這是理所當然的,失去了愛人,任誰也會暴走吧,古恩納爾也不例外,拿起鞭子──
 
  「你哭什麼?」古恩納爾放下手腳問。
 
  「啊……我……在哭?」齊格菲用手擦一擦眼睛,是淚水:「我究竟在……哭?」




 
  同時之間,古德倫低下了頭,即使用盡一切方法,齊格菲也沒能忘記布倫希爾德,為什麼?心化作一陣陣的陣痛,像是快要撕裂似的,人在哭,心也在哭,得到他的愛,真的那麼難嗎?
 
  猛拳轟了過去,一口氣把齊格菲打在地上,不斷拳打腳踢也難解古恩納爾的心頭之恨,他憎恨著齊格菲,恨不得要殺死他。
 
  沒錯,殺死他吧。
 
  古恩納爾把齊格菲推下了熔岩池──
 
  「就算是不死之身也會死吧!」
 
  古德倫則坐在地上痛哭:為什麼?自己只不過是想要齊格菲的愛罷了!喜歡一個人有什麼錯?
 
  齊格菲下墮的剎那,他看見到走馬燈,卻是模糊不清的走馬燈。時間好像減慢了,明明只是短短幾米下墮距離,卻看見到那個少女。
 




  是古德倫嗎?
 
  不對!不是她,雖然眼前一片模糊,但是自己很清楚不是那個楚楚可憐的少女,而是另一個,惹人憎厭的少女。
 
  「和他結婚?你傻了嗎?」「和你結婚的人才有問題!」
 
  「真是沒藥可救的笨蛋。」「哎哎,我可不想被你這樣說。你可沒資格說。」
 
  「你是什麼意思?」「沒.什.麼!」
 
  記憶之中一次和一次的爭吵,雖然是互相對罵,卻是無比的快樂,比起虛假的快樂,更喜歡真實的罵戰。
 
  墮落的同時,齊格菲也跌落了眼淚:為什麼呢?為什麼自己居然忘記了她的存在?她究竟是誰?究竟是誰?
 
  身旁的聖劍有著他和她的氣味,究竟是誰?
 
  走馬燈一一閃過,死了,自己快要死了。但是為什麼自己還是沒能想起她?
 
  那個可是自己的最愛之人!自己的支柱!
 
  記憶的裂縫卻沒有告訴他她的名字。
 
  伸出右手,伸向天花板。
 
  沒錯了,為什麼自己會忘了呢?
 
  少女的微笑,是多麼的溫暖,為了保護她的微笑,自己甘願為她化作劍舞。
 
  她會笑,會哭,是一個真實的愛情,自己是喜歡她的。
 
  「我愛你。」齊格菲淡淡,細聲的說。
 
  雖然她已經聽不到了。
 
  不過,沒所謂了。反正自己也快要死了。
 
  反正自己也快要死了,那就大聲說出她的名字吧!
 
  沒錯了,她的名字是:
 
  「布倫希爾德!布倫!」
 
  化作無比的溫暖,治癒著一切,那有如白雪落下,使人流下了眼淚。
 
  男的因為看見到她的英姿而流淚。
 
  女的因為看見到她的出現而落淚。
 
  沒錯,那個英姿是──
 
  布倫希爾德!
 
  折翼天使受了重傷,儘管如此,她在抓住了齊格菲,免他跌進熔岩之中。
 
  「你不是死了嗎?」
 
  「看到你這個樣子,就算我死了,也要從地獄走上來嘲笑(救)你。」
 
  「你難道不可以溫柔點,像個女孩子嗎?」
 
  「我那麼不溫柔真是抱歉啊!」
 
  哭著。笑著。明明自己就是那麼喜歡不溫柔的她。
 
  「抱歉了,布倫,要你擔心了。」
 
  「什麼?人家才沒有擔心你呢!」
 
  兩人都笑了。
 
  天使降到地上,受了重傷的兩人各自拔起了聖劍,張開了羽翼──
 
  「好了,你們做好覺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