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二回



我看到這個任務後,一陣強烈的不安立時湧上心頭。接下來的15分鐘,正是第二節訪問的時間,任務三怎麼偏要在這時出現?

現在的退出獎金是200,000元⋯⋯不行,現在對我來說太少了,只要多完成一個任務,獎金就會上升至1,000,000元,而且這個任務根本不難,只要我不說話,就絕對能完成。

對了,關鍵就是不說話。繼續接受訪問的話太危險了,但只要離開錄音室,要我閉嘴十五分鐘可謂易如反掌。訪問事小,願望事大,我於是按下「繼續」,然後立刻站起來,打算趁主持回來前逃走。





可是事與願違,我剛走到錄音室門口,主持就突然推門回來。我吃了一驚,既緊張、又不忿地說:「呀⋯⋯咦?休息時間不是還有三分鐘嗎?」

「對。不過我去完洗手間,沒事好幹,就早點回來準備。你要去哪呢?」主持問。

「我的肚⋯⋯」我想訛稱肚子痛,藉去洗手間之名逃走,卻猛然想起任務已經開始了,我已經不能說謊。我立時收起正要說的大話,改為道:「我的肚子餓了,想出去看看附近有沒有零食買。」這不是大話,我的肚子的確有點空洞。

可惜肚子痛跟肚子餓是兩件性質截然不同的事,前者他人難以協助,後者卻有很多辦法解決。主持聽到我的「煩惱」後,興高采烈地說:「哦,這就易辦,你不用奔波了,我在錄音室內收藏了很多零食,可以讓你充飢。嘻嘻,我太饞嘴了,總喜歡做節目時偷吃東西。你不要告訴其他人啊,這不合規矩的。」

說罷他在枱底拿出了一大堆廉價餅乾及朱古力。我一看到,回憶起那些庶民口味,雙肩不期然縮起半吋,舌頭發了一下麻。我無奈地放棄計劃說:「不合規矩的話,我還是不要為你添麻煩好了。訪問早點完結,我再去吃東西吧。」





「好呀。不用擔心,下一節只有12分鐘長,很快就完。」主持把大部份的零食收起,只留下半排已開封的朱古力,心滿意足地吃著。

我心想,剩餘的3分鐘休息時間加12分鐘訪問時候,剛好就是任務的15分鐘限時;我剛才正想逃走,他又立刻回來,世事也未免太巧合了吧?我沒猜錯的話,這根本就是有所預謀,接下來的訪問,一定不會簡單⋯⋯

我留在房間內發呆,不一會,休息時間過去,真正的危機要開始了。我打醒十二分精神,準備迎接主持的問題。

「歡迎大家回來。」節目繼續,主持說:「在我身邊依然有喜愛無病呻吟的柳凝。剛才播放的歌曲,你覺得好聽嗎?」

我沒聽錯吧?他叫我做「喜愛無病呻吟的柳凝」?剛才第一節末他已經令我出醜一次,這次更故意詆毀我?你老爺吖!我怒瞪著主持說:「好⋯⋯」





不過,我才說了一隻字,我又把剩餘的吞回肚子——我不能意氣用事而說好難聽,因為這是謊話。而且,我也不能在直播節目中發瘋而影響我的君子形象。我改口說:「好不幸地我剛才沒專心聽,哈哈。」

「誒?」主持裝作迷惘地回應:「那真是太可惜了。洗手間這個時間應該直播著本台節目,你一定是去洗手間時發出巨響,把歌聲都蓋過了。」

他是故意作弄我的!我根本沒去洗手間,他卻搬出這種「屎尿屁」笑話,也未免太低級了。我不屑地皺著眉,勉強發出笑聲,不作正面回答。

對!不正面回答就好。之後我只要盡量笑、不斷笑、以笑代替言語,應能撐過去。

主持繼續說:「言歸正傳。你的第一部小說《在風鳥花月與沉吟暗啞中的不羈愛情》爆紅前,我記得網上曾流傳一段你和書店職員爭執的片段。你還記得女店員把書名說錯成什麼嗎?」

我果然沒猜錯,主持動真格了。上一節時,他的問題都很大路及平凡,這一節一開始他卻針對尷尬的事情猛攻。

「我不太記得。」我說。

「你肯定你不記得?不要說謊啊?你到底『記得』,還是『不記得』?不要模稜兩可。」





我不能說謊,是非題又不能以笑帶過,只好不情願地說:「應該⋯⋯記得。」

主持仍保持友善的語氣,但問題卻開始咄咄逼人:「那到底是什麼?」

「是⋯⋯」

他不讓我拖延,催逼我快說:「是什麼呢?不要浪費聽眾們的時間吧!」

「在瘋了呻⋯⋯」我輕聲說,而後面的字說得更細聲,我自己也幾乎聽不到。

「我聽不清楚,『你在瘋了呻吟愛撫什麼』?」主持故意加入「你」,還加強語氣說出「愛撫」二字。

可惡!他明明知道答案,卻要我自己說出來,分明是有意讓我難堪。那一刻,我被憤怒掩蓋了理智,鼓起勇氣大聲說出來:「沒有『你』字!是『在瘋了呻吟中的基情』!」





「Good!這才是男人嘛,勇於說出羞恥的事。在瘋了呻吟中的基情!太好笑了,哈哈!哈哈!」主持表面上開懷大笑,但他對著我的表情卻是恥笑。這個人,果然是有陰謀。

不用怕!我對自己說。我為什麼要怕他?那些事情早就在網上流傳,讀者們都看過了,但他們仍選擇支持我。而且,想著想著,如果主持真的有預謀,或許正是真﹒願望遊戲的目的,要我勇敢地面對過去。我沒做錯事,有什麼好怕?我仍怒火中燒,盯著主持,卻因想通了這點,面上展露出自信的微笑。

在第一輪猛攻後,我以為主持會繼續追問該事件的詳情,可是他卻突然轉換到風馬牛不相關的話題上:「柳凝,你的『小弟弟』有多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