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最終回

「什麼?我不能出去見小薰?」我瞪大眼睛大喊。

「殊!細聲一點,你被其他人發現就麻煩了。」男子緊張得差點想用手掩蓋著我的口,阻止我放聲大叫。

我成功完成四個任務後,男子立刻帶我離開該場地,為我「實現願望」。現在我們已身處在小薰就讀的中學門外,躲在不遠的牆角處偷窺。放學時間已到,不一會,小薰就步出校門,在門外站著,好像在等待著什麼人。我當刻以為,他一定是感應到我會回來找他,心中立時興奮不已,正想跑出去團聚之際,卻被男子阻止了。

「我完成了真﹒願望遊戲啊,為什麼不能跟小薰團聚?」我仍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繼續高聲問。





男子自知無法說服我降低音量,於是我把拉開到更遠的地方,才向我說:「你完成了四個任務,我們的確會實現你的願望,但你還記得你的願望是什麼嗎?」

「就是跟小薰團聚啊!」

「不!」男子突然變得嚴肅起來,雙目直視著我說:「你不要像那些高官『搬龍門』好嗎?在遊戲及任務四開始前,我都跟你確認過你的願望,你記得你當時是怎樣說的嗎?」

聽到男子奇怪的提問,我心中的興奮先轉化成疑惑,再慢慢變成不安。我猶豫了半晌,才既擔憂、又有點不情願地低聲說:「我不用死,而小薰亦能得到我的人壽保險金!」

「對。你現在沒死,而小薰已得到你的人壽保險金,還清債務了。你的願望我們已幫你實現。」





「那麼我為什麼不能出去見他?」我發問時的語氣,並不只是疑問,而是質問。我開始覺得事情並非我所想像般完美,有什麼不對勁之處我還未發現。

「小薰能拿到你的保險金,是基於你失了蹤,我們再在背後做了一點小動作,才能令保險公司假設你已經死亡,提早支付保險金。問題是,如果你未死呢?」

「我現在的確沒有死啊!」我不滿地反駁。

「看來任務過後,你的腦袋又變回不太中用的樣子⋯⋯」男子不滿地嘆了一口氣,翻一翻眼,才沒好氣地繼續解釋:「你只要沒有現身,即使你事實上沒死,但在外界看來你還是死了,保險金勉強能夠發放。可是,如果你突然『重現人間』,你自然仍活著。人沒死,人壽保險金又怎能發放?即使已發放的也要收回,所以⋯⋯」他雖然沒說完整句話,但我大致上終於明白到底是怎樣的一回事了。

「怎會這樣?」我不禁反問。我雖然沒死,卻不能回到正常生活,否則小薰就要退回已到手的保險金,到頭來債務又會重臨。我為及後的人生感到迷惘,失落得跌坐在地上,自言自語:「我沒有死,卻不能跟小薰團聚,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有什麼意義?有什麼意義⋯⋯」





男子見狀蹲下來,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安慰我說:「不要難過,你的心情我很明白。我們有能力從S機關手上救回你,卻未能讓你回復自由,實在很抱歉。」

「你們從S機關手上救回我?」我聽得一頭霧水,也想起早前的疑惑,於是狐疑地問:「對了,你說過你不是S機關的人,那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救我?」

男子說:「我曾經也是S機關的成員,可是後來發現他們的惡行罄竹難書,對他們看不過眼,於是脫離了並成立新的組織,拯救受他們迫害的人。你就是我們拯救的對象之一。」

「拯救?哈,真好笑!我沒死,卻不能回家,這樣就是救了我?我還可以怎樣活下去?」

「不用擔心,送佛送到西,我們可以暫時收容你。而且,你或許能藉著你的能力賺取100萬元,到時候你隨時都可以回家,即使要交還保險金也沒有問題了。」

我在絕望中突然看到一線曙光,雙眼閃出光芒,熱切地追問:「真的嗎?你們會再一次騙我嗎?」

「咳!」男子澄清道:「我們沒有騙你,只是問題過於複雜,無法一步到位,立刻把你從鬼門關送回家中。你現在『袋住先』,暫居在我們安排的地方,稍後在適當時機,應該就能回家了。」

在我們對話之時,一名青年走近站在校門外等候的小薰,細看之下,那個青年原來是單車。他們二人漫步離開學校時,言談甚歡,從小薰的表情看來,他對單車非常信任,似乎交情非淺。單車果然遵守約定,在事後跟小薰結成好友,並替我照顧小薰。





我想起我被S機關捨棄前,曾看過相關資料,當中指出單車的家財甚豐。我在想,單車既然已跟小薰結成好友,如果小薰在生活上遇到困難,單車斷不會見死不救,小薰看來在短期內並不會因為失去我而有什麼麻煩。我雖然未能跟他團聚,但總算放下心頭大石。

我鬆了一口氣,遂就男子的建議無奈地答應道:「好吧,那我暫時要麻煩你們了。」然後順道追問:「對了,你剛才提及我的能力,是指我能輕易估算時間的特殊能力『體內時計』嗎?那沒什麼用的能力又怎能幫我賺到100萬元?」

「不⋯⋯」我總覺得男子這時的神情變得有點詭異。他稍作思考,才繼續說:「S機關一直以為你的特殊能力是體內時計,全因為你的調查報告是由我撰寫,有關特殊能力的部份經我故意隱瞞。事實上,你能準確計算時間,只不過你是經常使用、熟能生巧而已,並非『特殊能力』。你真正的特殊能力雖然也跟時間有關,但還未覺醒,而且遠比你想像中強呢!在你暫居的這段時間,我們也會順道協助你覺醒能力。成功覺醒之後,要賺取100萬可謂輕而易舉呢!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吧!」

「哦。」我的腦筋或許就如他所說,又變笨了,我並不能完成理解他的話,只好隨意附和。我又問:「我應該怎樣稱呼你呢?」

「我嗎?我叫Simon,你也可以叫我英俊的S先生。」

我心直口快地追問:「你是姓丁或者姓溫嗎?」

「不,我複姓西門⋯⋯你怎麼會以為我丁或者姓溫呢?」Simon一臉不解,但我並沒有就這個話題回應他。





看著他那有點稀疏的頭髮在風中飄揚,單從外面來看,我實在無法將他與英俊連上關係。然而他把我從鬼門關救回來、暫時收留我、讓我覺醒真正的潛在能力、還會協助我賺取100萬元抵消保險金,那一刻,我覺得這名男子內心的美,掩蓋了其樣子的平庸。我由衷地說:
「英俊的S先生!今後請多多指教。」

***

事後,我隱居在Simon準備的地方。由於我不能被發現,於是居無定所。不過,Simon為人很好,不時安排我遠距離看看小薰,讓我排解一下未能團聚之苦。小薰,姐姐答應你,我一定會努力覺醒我的潛在能力,早日跟你團聚!

至於有關Stella被我擊中後腦一事,我一直很想向Simon查詢她的安危,但我怕我真的殺了她,Simon又沒有主動提及事情,到頭來,我還是沒有勇氣去面對現實,Stella的生死對我來說始終是一個謎。

話說回來,事後當我回想起我跟Michelle對戰的情況,我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她一直機關算盡,在首兩局佔盡上風,但在第三局卻突然兵敗如山倒,一口氣倒輸給我。雖然我當時的解釋聽起很合理,但事情的變化也未免太戲劇性了吧?

還有,為什麼我在第三局第一回合最後的關鍵數秒,能思考到這麼多事情?在籃球賽時也有相似的情況,我在有限的時間竟完成了多得不可思議的動作。人的決心,真能令人強勁至此,甚至打破時間的局限?

算了,我得到英俊的S先生協助,他日必定能脫胎換骨,回來跟小薰一家團聚!





(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