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一視。花白的臉龐、詭異的微笑、不以為然的態度......眼前的“千靈兒”,正在把玩手上的黑色布條......
 
  上次散華出現時,千靈兒右臂滿滲血泊,口鼻殘有血絲。現下散華笑靨似花、玉顏勝雪、神采飛揚,一點也沒有暴戾的影子,比普通少女更為普通。
 
  撒斯被一擊踢進崖下,曉娜一時間張口結舌,不能言語。凌軒擋在曉娜身前,道:“你你你......散散華......你想怎樣?”
 
  星嵐凝神靜息。初進異界、散華發作之時,曉娜一行人還未認識星嵐和藍美。星嵐不曾見過散華的厲害,只從撒斯口中略知千靈兒帶有危險,當下道:“殺人兇手!你要怎樣?”
 
  情況突然,星嵐一時間忘記了撒斯擁有前設下的不死之身──那前設就是宿主本體的存活。宿主一天不死,附身者便無痒。




 
  “千靈兒”雙手持著黑布兩端,施力橫拉,似乎在測試布條的韌性。東看右看,左拉右拉,看似無視面前的三人。
 
  一股氣流從後湧入曉娜體內,後腳跟又傳來一件事物下地的古怪聲響。
 
  曉娜霎時記起,沒有實體的撒斯怎會出事?曉娜頓感到重見光明,大喊撒斯名字;天女加添鹽醋挖苦。但,撒斯就是不作回應。
 
  此前散華大戰撒斯,殺得撒斯形神俱滅,撒斯猶能立時回到曉娜體內,於意識中傳話。這次撒斯無言無語,石沉大海,不知是生是死。曉娜由喜轉悲,心底一片黑暗。
 
  “發甚麼呆?快想辦法!”天女大聲訓斥曉娜,曉娜立然醒來。當下不只撒斯,連眾人亦陷入危機。論體能與消耗狀況,只有曉娜保持最佳。凌軒和星嵐已兩天沒睡,拉羅捉襟見肘。唯有醒來不久的曉娜,維持著上佳的狀態。




 
  硬碰嗎?面前這頭魔女,僅僅使上一擊便打倒撒斯。上次如是,今番亦同。
 
  曉娜尚未意識到,情況實比她想像的還要嚴重。散華醒來,與千靈兒有上連結的撒斯竟毫不察覺。撒斯被擊落時,與千靈兒的連繫被強行關閉,撒斯自動回到曉娜體內。好像一家主人,隨時便可把闖進家中的不速之客趕走,不留下一點麻煩。
 
  曉娜現在思考的關鍵是,若撒斯面對相同問題,該會怎麼辦?在作戰前後,撒斯不只一次提及他的方針──打不過,就是打不過。計劃成功的根本思維,只有一個字:逃。
 
  逃,就是唯一要務。趁“千靈兒”把玩武器,曉娜使雙手緩緩藏在後腰,左手暗持黑色空間刃。同時右足微向後移,碰上一物,那就是剛才發出古怪聲響的東西──最後的燃燒彈,撒斯遺給曉娜的最後武器。
 
  就算白色霧境帶來進一步的危機,曉娜亦要賭上一次。把空間刃當作最後手段,除了害怕未知的危險,亦因為在霧境渡日,不知時光。重返異界,說不定錯過了空中無怪物的周期。更重要的是,一旦由霧境回來,怪物便會重返原位,秋陽當先鋒的誘餌舉動,一下子變得全無意義。




 
  不過,事到如今,曉娜再想不到別的辦法。
 
  “千靈兒”非但沒有留意曉娜腳跟後的古怪,還不察覺曉娜雙手的動作。連凌軒亦發展曉娜施了手腳,散華豈能不知?但情況是,“千靈兒”一輪玩弄後,換作單手持布,自上而下地把布條撥來灑去。一撥一驚心,“千靈兒”每弄一次,凌軒心胸便跳了一次,深怕她一腿一個,把眾人踢進崖下。
 
  凌軒擔心有理,亦可謂多餘。“千靈兒”沒有攻擊,純粹察看布條。
 
  “千靈兒”又把黑布散華拉至眼前,仰頭睜目,美瞳碌碌,似乎要細看布匹上每只細縫、每個線頭上有否塵埃。忽已張出美唇,向散華吹出蘭氣。如此模樣,仿似一名患有精神障礙的少女。
 
  神經病?在過去,星嵐從撒斯口中得知,散華是一名窮凶極惡、無血不歡的妖女。現在看來,眼前人就像一名行為失常的妙齡牡丹。
 
  曉娜立時使用黑刃,在身背後大力劃下。空間大門緩緩而現,“千靈兒”卻無改變,心思眼神全貫黑布。曉娜躬身拾取燃燒彈,“千靈兒”亦沒有阻止。
 
  其時高小茹和格曼欣躺在“千靈兒”身後,若拋出炸彈,掩其耳目,恐怕亦會波及二人。更甚的是,就算成功,曉娜只能帶領凌軒和星嵐退入門內。其餘夥伴怎麼辦?
 




  “散華......?”凌軒再喚一次,故意大聲說話,實則是希望召回身在遠頭的藍美,引他注意。同時留意“千靈兒”舉止,但她似乎不聞凌軒的話。
 
  由黑色空間刃劃出的大門,已完完整整地出現在曉娜等三人背後。
 
  曉娜向凌軒和星嵐使一眼神,輕聲道:“我悄悄地走到她身後,領回藍美他們,你們先進。”
 
  “你們先進”就是指先進入大門的意思,曉娜以手代口示意。
 
  星嵐輕聲問道:“她會否在裝瘋扮傻?”
 
  凌軒道:“不知道。但時間無多,這事由我來辦。”曉娜搖頭反對,凌軒擺擺手,再道:“依莎,沒事的。”
 
  “依莎,沒事的。”
 
  凌軒緩步慢走,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千靈兒”尚在撫弄黑布,雙手左擺右擺,動作隨機。凌軒走了三步,“千靈兒”忽然側斜著頭。杯弓蛇影,凌軒吃了一驚,急急停步,兩手揚開,幾乎要召出法陣。曉娜心神緊張,手持空間刃,與星嵐凝神待命,尚未進入已開啟的大門。但“千靈兒”側頭的動作平平無奇,雙眼凝視黑布散華,活像看龜。




 
  凌軒吞一口水,步靜靜步,往她一旁走過。足底觸地,如蜻蜓點水。來到“千靈兒”旁邊時,忽感鼻嗅有異,霜冷冰凍、柔軟芬芳,與“千靈兒”過往的體香大相徑庭。
 
  凌軒稍定心神,來到她的背後,急忙加快步伐。在凌軒面前,就是昏厥中的高小茹和格曼欣。凌軒無辦法一下子攜上兩人,可是藍美會使瞬間移動,帶人移離。只要往前找回藍美,任務便告成功。
 
  小藍美正在遠方,隱見凌軒揚手,身影立刻消失,瞬間來到凌軒面前。但藍美一來,神情古怪,急往凌軒撲去,又傳來曉娜一聲尖叫。凌軒欲回頭一看,忽感足底離地,身子凌飛,直掉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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